第十三章 發矇的沈儒
沈儒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道越來越不善的目光,老牛猶豫再三,身子微微放低,一臉懇求的開口。
「沈先生,那幾個憨貨狀況越來越差,您看您能不能再去看看,萬一……」
「沒有萬一,」老牛還沒有說完,沈儒便強硬的打斷了老牛,「老夫跟將軍講過多次,葯老夫已經開了,能不能挺過去就看他們自己,現在一個個外邪入侵,內邪擴散,便是神仙來了都沒辦法。老夫去不去還有什麼意義,牛將軍還是儘早為他們幾個人準備後事的好。」
老牛雙拳瞬間緊握,松合了數次,眼中閃過一絲悲切,壯的跟熊一樣的老牛眼圈竟開始有些發紅。
一旁的蘇萱在心中暗嘆一聲,這老頭雖然說得欠揍,但是在後世得知家人不幸的消息又有哪個人能輕易的接受,這個時候說得果斷一些也比給病人家屬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要好,後者在某種程度上比前者還要殘忍。
能讓老牛親自過問的,甚至讓從死人堆裡面爬出來,見慣了生死離別的老牛差一點落淚,那幾人恐怕與老牛的交情匪淺,恐怕跟馬老三一樣都是老牛的親兵。
因為在老牛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門口的馬老三一臉希望的探出頭看著沈儒,然後一臉灰暗的收回去。
可惜了,蘇萱自己雖然知道一些急救的手段,但是在醫術上可以說是一竅不通,眼前這個豬隊友老頭雖然蠢得可以,但是想到細菌感染之類的醫學知識直到一千多年後才被發現,這個時代恐怕只有一個隱晦的感念,蘇萱也就自認倒霉。
而且平心而論,那髒亂的布條賣相之所以如此差恐怕也有自己血跡的原因,除了老頭的包紮手法實在是太粗暴,總體來說還算是過關的。
能被老牛如此對待,低聲下氣哀求的老頭,恐怕在醫術上頗有建樹,人家行醫多年都給老牛下了病危通知書,自己這個真正的外行人能有什麼辦法,還是老老實實的待著吧。
想一想在古代行醫所需要的藥材,好像自己只能認出『人蔘』這一種,還有很大的可能讓人用蘿蔔掉包,自卑到不敢開口啊。
咬著牙,老牛一臉的不甘,抱著最後一絲期望。
「那幾個丘八用了先生的葯后癥狀好像已經減輕了許多,請先生還是給他們看一看吧!他們的命硬的很,身上的傷口流了那麼多的血都挺到了現在,都是為我大唐征戰的勇士,沒有死在戰場上,難道先生讓我硬生生看著這群傢伙就這麼慢慢死在床上么?這豈是我大唐軍中男兒的死法!我在這裡求求先生了。」
說著,老牛一臉悲痛,雙手抱拳躬身,對沈儒行了一禮,嚇了沈儒一跳,連忙伸手就扶,但是老牛下定決心請沈儒給那些將士們再看一看,給自己的子弟兵爭取一線生機,沈儒麻桿一樣的身材怎麼能將老牛扶起來。
老牛身後的馬老三臉色漲得通紅,看著強硬了一輩子的大帥如今為了自家的弟兄們彎腰低聲下氣的求一個老頭,嘴巴張和數次,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學著老牛的樣子也向著沈儒行了一禮。
「自家大帥做什麼,自己就做什麼,更何況如今是為了自己那些戰陣上的兄弟。」
沈儒試了幾次都沒有將老牛扶起來,也就無奈的放棄,搖著腦袋,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
「治病救人乃醫者本分,將軍以為我不願意救治我大唐的好男兒么?實在是……老夫無能為力啊!老夫已經給他們止了血,若是走運跟其他人一般傷口就此癒合便撿回來一條命,但是此時外邪入侵,傷口開始腐爛,幾人高燒不退,不省人事,老夫又有什麼辦法。將軍征戰多年,這類情況見得也不少了,何時見過有人能從閻王手中將這種人奪回來的,難道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么?」
老牛強壓著內心的悲痛,嘴角牽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總要試一試的,老夫莊子那些人既然將他們家的子弟交給老夫,便是信得過老夫,老夫又怎能帶著他們的屍身回去,還有何顏面面對那些翹首盼望自家孩兒歸來的父老,總要試一試的……。」
面對情真意切的老牛,沈儒一時間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咬咬牙想要再開出一張方子試一試,雖然並不認為能有什麼用,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轉過頭,沈儒驚訝的發現蘇萱正在孟娘的攙扶下咬著牙,努力的想要站起來。很明顯牽動了身上的傷勢,小臉變得煞白,額頭浮現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沈儒眉頭大皺,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在抽什麼瘋,除了手臂上的刀傷外,沈儒昨日在蘇萱昏迷的時候發現這丫頭身體的狀況極差,若是不好好修養的話,劇烈的動作可能傷及根本,那就徹底廢了。
沒想到眼前老牛的麻煩還沒解決,這個小丫頭還給自己添亂。語氣有些不善喝道;「快,坐回去,你不要命了,你要是再如此的話,老夫可不能保證你以後能像常人一般坐立。」
老牛也是被蘇萱的舉動嚇了一跳,顧不得眼前的沈儒,一臉緊張的上前兩步就想要扶蘇萱坐下,卻被蘇萱伸手攔住。
粗略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后,蘇萱鬆了口氣;「還好,自己兩條腿雖然疼的幾乎要斷掉,必須要靠人扶著才能站得住,但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消耗過度的後遺症,還不至於廢掉。」
瞧見蘇萱沒有大礙,老牛才放下心,這個小丫頭可寶貝得緊,不能出事,想到這裡,老牛皺起眉頭一臉責怪。
「你的身體還沒好,不要隨便亂動。」
蘇萱苦笑著搖了搖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沈儒后,看著老牛,面前這個老人既然能一夜未睡為自己操勞,找來孟娘照顧自己,為自己口食上的挑剔上山狩獵,如今更是為了自己手底下的士兵可以不顧身份的向一個麻桿一樣,老牛一隻手就能呼啦倒一大片的老頭低聲下氣。
面對如此善良的老人,自己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坐得下去。
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漿。在一旁聽了半天,蘇萱越聽越覺得老牛口中那幾個人的癥狀像是傷口發炎所導致的,不管具體是不是,就算是為了自己,也要去看一眼才算安心,否則明知道能救回來的性命卻不為所動,晚上睡覺恐怕都睡不踏實,會做噩夢的。
想到這裡,蘇萱深吸一口氣,笑著道對老牛道。
「牛伯伯,走吧,晚了恐怕就更麻煩了!」
老牛一愣;「走?你要去哪裡?」
突然間,老牛彷彿是想到了什麼,一臉的激動,以至於聲音都開始有點發顫;「丫……丫頭,莫非你有辦法救治外邪入侵之症?」
「外邪入侵之類的說辭晚輩從來沒有聽說過,不過如果他們都是因為傷口紅腫化膿,導致導致高燒不退進而昏迷不清的話,晚輩或許有一些手段,至於行與不行,晚輩並不能保證。」
聽到前一句話老牛還有些失望,但是聽到後面,老牛的雙目發亮,內心浮現出一絲喜意,說實話老牛其實內心早就認命了,只所以拉著沈儒,不過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不過既然如今蘇萱說自己可能有辦法,老牛內心突然升起一絲期望,因為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小丫頭掌握著極多的奇妙之法,或許能出現奇迹也說不定。
沈儒站在一邊撇著嘴,覺得眼前的這個不知為什麼瞪了自己一眼的小丫頭實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活了好幾十年,傷口久久不能癒合,被外邪入侵的不論大人小孩,已經半隻腳踏進閻王殿了,除了等死之外沒有任何的辦法。
即便牛將軍現在病急亂投醫,被感情蒙蔽了理智,但作為將軍最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哪能相信你一個黃毛丫頭的滿口胡言,從你懂事起到現在就算是一直行醫才多少年?即便打娘胎起就算的話也不過十六七年吧,自己當了三十多年的醫者了都沒辦法,你能行?恐怕接下來牛將軍就要訓斥這個無知的小丫頭了吧。
張了張嘴,雖然不滿蘇萱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沈儒還是準備在老牛訓斥蘇萱的時候開口勸一勸,畢竟小丫頭么,看自家長輩焦急想要幫一把是人之常情,心是好的。
蘇萱嘴上叫著牛伯伯,牛將軍也沒有反對,而且老牛還在軍中分給蘇萱一個大帳,這都是犯禁的事情,而且言語中頗為照顧,要說蘇萱不是老牛家的晚輩,沈儒都不帶相信的。
但是還沒等沈儒開口,就看到了讓自己目瞪口呆的景象。
只見老牛一臉的喜色,身後的那個親衛也瞬間漏出了喜出望外的模樣,知道蘇萱不便移動,老牛直接跟那個親衛直接抬著案幾,等孟娘扶著蘇萱坐在上面,一刻都不停留,快步離開了大帳,將自己直接晾在了這裡,彷彿忘記了還有自己這個人。
「這……這是什麼情況?」沈儒突然有些發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