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走出了院子,我輕輕掙脫了冷漠的手,冷漠也由著我,我走快了兩步,冷漠便在我身後跟著。
「丫頭,你可知北都帝皇忽然下旨封柳貝晞為郡主是為何?」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苦笑了一聲,伸手抓住身邊的花枝,道:「你們都當我三歲孩童嗎?這龍嘯庄在這江湖跺一跺腳,北都帝皇亦是要怕上幾分。所以,這裡的一切風吹草動又怎麼會逃脫得了四都的眼線?恐怕從柳貝晞進了龍嘯庄那日起,這四都都已經蠢蠢欲動要從她下手了。如今到處傳言紛紛,湛哥哥因為柳貝晞遷怒於我,正是四都紛紛獻殷勤的時候。北都帝皇快上幾分,封了個郡主給柳貝晞,也是為了向湛哥哥,向這龍嘯庄表明誠意的。柳家一案即是江湖事,什麼時候輪到他北都帝皇管轄了?一切都不過是為了給柳貝晞封上個郡主討好龍嘯庄罷了。若他日,這柳貝晞真真成為這龍嘯庄的另一個主子,亦是以北都郡主嫁入的,這不正好合了北都帝皇心意么?有了柳貝晞這層關係,你說龍嘯庄是不是就變成了北都的龍嘯庄了?」
「我就知道我的暖丫頭看起來迷糊,心裡卻是個明白人,不過你這話倒只說對了一半。」冷漠越過我,徑直走到我前頭,我便小步追上去,「你以為你那個湛哥哥看不出北都帝皇這丁點把戲么?若是給北都帝皇牽著鼻子走,沈湛也太浪得虛名了。我這趟與你們大張旗鼓去北都,你跟著我一起怕是要受苦了,但是這北都我是非去一趟不可的。」我想了想,冷漠此次參加了武林會,等同於告訴江湖,這一年來在背後默默扶持東都的獄門是真正進入這趟渾水了,誰都不知道獄門門主為什麼會明眼進入這北都,可是明白的是,想要他死的人,一定不少。
「你是知道我不願跟著他們去北都的,為何要拉著我與你們前去?」我突然拉住了冷漠的衣袖,認真看著他。
他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笑著說:「冷暖,你這記性真差,我說過的,這次相遇我便不會離開你左右,即便你是這龍嘯庄的人,我也是要定了,既然我要走,你只能跟著我走。」
我後悔問他這話了,每次冷漠講話都能講到我臉紅,奇怪的是我卻生不出一絲厭惡。
冷漠鬆開了我的手,雙手為我攏了攏衣袍,道:「這幾日天氣漸漸寒冷,看來這第一場冬雪不遠了,你這身子骨自小就不硬朗,可莫再受了寒。你讓紅淚跟著你一同前去北都吧,丫頭,你一日未及第,便是這龍嘯庄的人,倘若到了及第那日,你可願意跟我攜手這江湖?」
「我……我不知道。」我別開了眼睛,無法接受冷漠如此深情看著我,他嘆了口氣,揉了揉我的頭:「也罷,不該如此逼著你的,這五年等都等了,又怎會怕等不起。我記得以前在深崖谷,你同我講你不喜亂世,只求尋得一方平靜之地,一良人與你共老便足以。冷暖,我一直都為了你這話在努力,如今一方平靜怕是暫時許不了你,可是這良人的位置,你能否許給我?」我驚訝地又看向了冷漠,他竟然,知道我心中最深處的渴望,就算是孩童的言語,他也記得如此清楚。
我雖是這龍嘯庄大小姐,沈湛也曾許我這輩子衣食無憂,可他卻不知我內心要的卻是隱居俗世,與一人白頭偕老。沈湛是不能,也無法丟下這江湖不管的,所以漸漸地,隱居俗世變成了心底最深的秘密。
到了前往北都的日子。
龍嘯庄有史以來,第一次出現出行的隊伍里有兩輛馬車,我拂開車簾,看了一眼龍嘯庄三個字,曾記得五年前來時,我竟隱隱害怕這三日,今日,我卻在它的庇護下,安安穩穩過了五年的生活。冷漠和沈湛分別騎著馬在前邊領隊,我的馬車后,跟著柳貝晞的馬車。紅淚一邊倒了杯茶水給我,一杯念叨著:「小姐,自從柳貝晞出現后,這龍嘯庄可是破了好幾例,如今這出行的馬車也給她備全了!你說,公子不會真的想讓她做夫人吧?」
我接過茶水,放下車簾,沒有應她。紅淚看我不說話,也不再言語。
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走了些日子終於抵達了北都。掀開車簾,一股寒氣迎面襲來,四處的枝頭上早已沒有紅花綠葉,殘留的幾片黃葉似乎就要凋零。
紅淚將毯子往我身上緊蓋住了些,道:「小姐,看這樣子,今年第一場冬雪就在這幾日了,還好我們隨行的衣裳是足夠的!」我點了點頭,看向了不遠處的冷漠,他依舊披著黑色的衣袍,這些日子的我們倒都不曾言語過。
剛抵達北都,北都帝皇便派了人來迎接。
便聽沈湛淡淡對冷漠說:「漠爺,阿清自幼隨著我,如今到了北都亦是不例外。漠爺既有其它事宜帶著這丫頭也是諸多不便的,我們今日便要進宮面聖,漠爺是跟不得的。所以,就此別過吧!」
冷漠也淡淡道:「就算沈盟主不開口,這北都帝皇怕是早已安排好我的去處了!」話剛說完,便有一行身著盔甲的官兵走到冷漠跟前道:「獄門漠爺,在下是北都將軍董毅,帝皇聽聞漠爺到達北都,特此吩咐在下在此等候,請漠爺跟隨在下一同走一趟吧!」冷漠身邊早已被包圍起來,他哈哈大笑翻身下了馬,無畏地看著四周,衣袍隨著寒風飄揚,他道:「看來今日非和董將軍走一遭不可了!不過,且讓我先同我的暖丫頭說上幾句,我怕這麼一走害她擔心,便是我的不是。」冷漠說完便朝我的馬車走來,剛邁開腳步,身邊一個官兵誤以為他要跑走,二話不說拿著長矛便往前刺去。長矛還未碰到冷漠,竟從頭開始斷裂了,而那個官兵也整個人被震飛出去,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我,我從不知道,冷漠的功夫竟高深到如此地步,還未看他出手,敵人就已經陣亡。他壞壞笑了笑,在場所有人卻都聽得到他聲音,不寒而慄:「暖丫頭不喜殺虐,今日我不殺人。」再轉眼看看那個倒地的官兵,吐了幾口鮮血並未死去。我看到了沈湛更是用著警惕的眼光看向了冷漠。
冷漠走到馬車,伸手捏了捏我的臉,說:「冷暖,去北都宮裡等著我!」然後轉身隨著董毅一行人離去。
紅淚拽了拽我的衣袖,顫抖道:「小姐,你……你剛剛看到漠爺是怎麼出手的嗎?」我回過頭看看她,搖了搖頭。冷漠,真的不是五年前在深崖谷讓我追著跑的野小子了!
顛簸了又一陣子,便聽到有人喚我下馬車:「沈大小姐,再往前走便是北都帝皇深宮,馬車一律不能進內,勞煩小姐下車,由宮人領路覲見帝皇。」下了馬車,柳貝晞迎了上來,她蒼白的臉色看出這一路她過得不是很好。
「妹妹,這一路可還好。我念著妹妹身子單薄,擔心了一路。」她身邊的阿奴接著說:「是的大小姐,小姐一路上與我念叨了一路,一直挂念著大小姐是否在馬車上過得舒適。」
「有勞柳小姐掛心了,念清並無大恙!」不遠處沈湛朝我們走來,他冷淡地說道:「隨我一同入宮面見帝皇吧!」我點了點頭,柳貝晞也福了福身子。
三人一同走在進宮殿的路上,這北都不愧是執掌半個天下的帝宮,一路上座落著不同宮殿,每座宮殿都金碧相輝,宮殿前的每根柱子都盤繞著金龍,明幌愰。看著這富麗堂皇的帝宮,我倒明白了為什麼有那麼多人想要爭奪這天下,畢竟這華麗的一切沒有多少人能抵抗的。
沈湛突然放慢了步伐,與我并行,他沒有看著我,但是話語卻是說給我聽的:「阿清,江湖險惡,你涉世未深,雖與那獄門漠爺自小相識,卻不知他如今已不是同你當年嬉戲的少年。以後莫與他親近。」
我聽后便淡淡一笑,說:「湛哥哥多心了,阿清不過一普通女子,沒什麼值得冷漠費盡心思靠近。湛哥哥應該高興才是,這些年來除了你與花哥哥,終於有一男子不讓我厭煩的了。」說完我故意放慢了腳步,與身後的柳貝晞同行,她笑著問我:「妹妹在與公子說著什麼開心事,能否與我一同樂樂?」我看向長廊旁的綠草,道:「沒什麼,湛哥哥同我講如今身邊多了不同的人,以後這生活便該換了模樣了!」
眼光餘角明顯看到前邊那抹白色背影身形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