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顛簸了好幾日終於回到了龍嘯庄，我不理會沈湛，自己先跳下馬車，就看到柳貝晞一席白裙站在門口等著我們，她看到我急忙過來抓著我的手，紅了眼眶道：「念清妹妹，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些日子可把我擔心壞了！」看到沈湛撩開車簾，柳貝晞紅了紅臉道：「公子。」沈湛輕輕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我轉過頭看了看沈湛，似笑非笑道：「我倒不知離家這麼些日子，多出來了個姐姐。你們結拜了？」

明顯的，抓著我都手的柳貝晞輕輕抖了一下，開聲道：「念清妹妹真是愛說笑，都怪我一時嘴快沒有和妹妹解釋，公子讓我把龍嘯庄當成自己家，我想著從今往後你和公子都是我的家人了，我年歲比你大，就自作主張把你當妹妹了，念清妹妹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我不動聲色收回了自己的手，沒有感情道：「我和沈湛是兄妹外界皆知，你即是當我是妹妹，那沈湛便是你哥哥了，我這哥哥可是說了，兄妹可是一輩子的，真是恭喜柳小姐了。」說完被蹬蹬蹬朝著大門跑進去了，也不管柳貝晞薄弱的身子晃了晃，論起嘴上功夫我可是不會吃虧的，你既要強調與我的姐妹關係，我也好心提醒你，你和沈湛這輩子，只能是兄妹了。

回到屋子，紅淚一臉委屈地看著我：「小姐，以後離家出走你要帶上我啊，你都不知道紅淚有多自責沒有看好小姐。」「好了傻丫頭，我就是去溜達一圈，這不是好好的嗎？說說吧，大半個月來有啥新鮮事？」

紅淚一聽這話，一雙眼睛已經快噴出小火苗了：「那個柳貝晞真是不要臉，自從醒過來之後三天兩頭往公子屋子走動，天天變著花樣想要見公子，還好公子不為所動，最近公子都忙著找您呢，要我說，這柳貝晞真是個沒眼力的，難道她不知道這龍嘯莊裡公子是最疼小姐的嗎？」我踢掉了鞋子往床上一趟，心裡有點苦澀，自沈湛尋我回來至今，這一路上即使在同輛馬車上他都有意無意與我保持距離，我自小與他相伴，他的動作再細微都逃不過我的雙眼。沈湛這是，鐵了心要告訴我，我只是他的妹妹么？

「紅淚，去告訴沈飛，過幾天就是乞巧節了，我要到市集玩耍鬧鬧熱鬧，明日跟著的護衛要兩個人就行了。」我閉著眼睛吩咐道，不想再去想些煩心事。自小我就是個不著家的人，沈湛倒也由著我，每次出行都派了十幾個護衛暗中保護。

龍嘯庄在郊外，離龍嘯庄不遠有個小鎮，這小鎮是我無聊打發時間的好去處，雖然比不上北都，倒也是個五臟俱全的好地方。過了幾日正是乞巧節，不知道沈湛是否故意躲著我，一大早就帶著沈飛外出了，悶在莊裡好幾天的我換了男裝，帶著紅淚，奔向了小鎮。今日是乞巧節，到處都喜氣洋洋的，大街小巷就和過年一樣的熱鬧，這裡雖然離北都遠，但也是北都境內，所以習俗和北都差不多，在這一日，所有未出閣的姑娘都要換上新衣裳，帶著她們好幾個月前就開始動手繡的荷包，在街上走動，若看到心儀的男子就將荷包往那男子身上一丟，被丟中荷包的男子若也心儀這丟荷包的姑娘，便將荷包拾起掛在腰間，然後上前牽走姑娘，二人將到鎮外的百年老樹旁繫上一有二人名字的紅絲帶，經過三天風吹若紅絲帶仍牢牢在老樹上，即表明上蒼也同意二人喜結連理，接下來男子一家便可請媒婆上門提親去了。我在街上晃悠著，看著滿街面若羞花的姑娘們，突然心生感傷，如若我和湛哥哥只是這尋常百姓家的男女該有多好。正出神，身上突然被丟了一個荷包，紅淚目瞪口呆道：「小……小……公公子，荷包。」我看著地上的荷包，再看看離我不遠的羞得滿面通紅的女子，朝著姑娘尷尬的笑了笑，立刻快小步跑開了。轉了好幾轉，回過頭才發現紅淚沒有跟上來，倒是那個朝我扔荷包的姑娘帶著幾個粗狂的男子將我圍起來了。那女子哭哭啼啼道：「哥，就是他，他拒絕了我的荷包！我不管，我就是看上他了。」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罪過，居然把人家小姑娘騙成這樣。

「你這小子，瞎了你的狗眼了，我妹妹這麼漂亮你都拒絕了？兄弟們，把他給我綁起來了，他奶奶的，不用去綁紅絲帶了，今晚就讓他與我小妹洞房了！」說完幾個男的就朝著我走過來。我連連擺手解釋道：「大哥，誤會了誤會了，我是有苦衷的！」騙了人家小姑娘總不能再出手將人家打傷了吧，我正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男的已經要將我抓住了，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劈開了男子的手，他黑色的披風一甩，一手摟住了我的腰，輕輕飛跳上了屋頂。一切發生得太快，待我回過神來，我已經離開了地面了，我抬頭望著抱著我飛的男子，這這這這……墨黑色的面具！所有熟悉感迎面而來，還來不及驚訝，他已經帶著我落地了，我看著他驚訝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放開我的腰，嘴角勾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雙手交叉著，低頭看著我，壞壞說道：「好久不見了，冷暖！」

我高興得跳起來：「冷漠！你是冷漠！你是深崖谷的冷漠！」天啊，冷漠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我跟著他屁股後邊亂跑的野小子了，他依舊帶著那個墨黑色的面具，面具下的面部線條更加分明，高高的領子擋住了他的脖子，一席黑袍讓他顯得無比霸氣，而且，他居然跟湛哥哥一樣高了！我必須仰著頭才行。「是我，冷暖，許久不見，你這野丫頭倒是長得有模有樣了。」冷漠隨著我上下打量著他，「冷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什麼時候離開深崖谷的？谷主現在還好嗎？我回來之後想過回去看你們的，可是湛哥哥說深崖谷太危險了，我這個身子骨是去不得第二次的，只好打消這個念頭，還想著這輩子不會再見到你了呢！看你這身打扮，現在也在江湖行走嗎？」我噼里啪啦講了一大堆，冷漠慢慢邁開了腳步，我也跟在他身後，突然就像回到了小時候，我一直跟著他一樣。

「你離開不久后那老頭就把我扔出深崖谷了，他說沒有你在深崖谷太安靜了，看著我太礙眼！」兩個人走著走著突然發現人群慢慢多了起來，而且都是一對一對的，我有興趣地給冷漠介紹道：「你是第一次來這個小鎮的吧！真巧，遇上了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呢！我們再往前邊走點，就是小鎮外的百年老樹了，今天有緣人都會去繫上紅絲帶，讓上蒼決定這輩子的姻緣呢！」

我跑到冷漠前邊，指著前頭的老樹，冷漠笑了笑，說：「倒真是第一次聽過這種習俗，我們也去看看熱鬧吧！」一路上我們聊了好多，講著小時候的趣事，我也跟冷漠講了離開深崖谷之後的事情，只是每每提到湛哥哥的時候，冷漠都不做聲。不知不覺走到了老樹下，這裡有好幾個文人才子擺著攤，手執毛筆，正認真給每一對有緣人在紅絲帶寫著名字呢，一位剛寫完紅絲帶的文人抬頭看了看我們兩個，隨手又拿了條紅絲帶，笑著說：「公子小姐，尊姓大名。」我正擺擺手要說他誤會的時候，冷漠便開口道：「冷漠、冷暖。」我開口道：「冷漠你……」冷漠雙手反著放在背後，笑著說：「大過節，應應景。」一句話堵得我無話可說。「好了，公子小姐，你們的紅絲帶！」文人笑著將紅絲帶遞過來，冷漠一個飛身輕輕上了樹，將紅絲帶繫到了老樹最高的樹枝上。

「小姐，小姐！」我看著他的身影，突然紅淚的聲音傳了過來，她跟著兩個護衛跑到我身邊，氣喘吁吁道：「嚇死我了小姐，都怪紅淚沒有跟緊你，我還以為和你走丟了呢！」

冷漠回到地面，兩個護衛立刻護在了我前頭，我急忙喊道：「退下，不許傷人。」我看著紅淚在我身後，不好意思和冷漠說道：「冷漠我得回家了！你住在哪裡？要不要到我家裡落腳？」

「丫頭，我在江湖行走，哪裡都是家。」

「那我要怎麼找到你？」我急急問道。

「等我來找你！回去吧！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他輕輕揉了揉我的頭，透過面具，我看到他的深邃的雙眼有著我的倒影。我依依不捨三步一回頭看了看冷漠，剛剛相遇就要離別，這個乞巧節過得可真是鬧心啊！

我走後不久，冷漠收起了笑臉，周身即刻散發出駭人的強大氣息，無人敢靠近，他邁開步子離開了，這時周邊出現了兩個護衛，對他作輯道：「主子，那邊傳來消息，一切按計劃中進行。」他輕輕點了頭，心裡默默道：冷暖，我們終於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