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入寢室
錢包到哪裡去了?
有兩種可能性,第一是掉在車上,第二是在黑河鎮吃晚飯時丟失。
侯滄海當即返回到長途客車站。所乘客車居然還沒有開走,司機站在車邊抽煙。侯滄海一陣小跑,上前問道:「我是剛下車的乘客,錢包掉了,能不能到車上找。」
司機倒是通情達理,道:「客車還有十分鐘才開走,你趕緊去看一看。」
繼續乘車的旅客都在睡覺,侯滄海的位置還空著。他來到自己所乘坐的位置,前後左右搜了一遍,沒有錢包蹤影。
他垂頭喪氣下了車,對司機道:「沒有找到。」
司機道:「這種長途車沒有小偷,如果掉到車上,有可能被其他乘客撿走了。你身上酒味重,是不是上前車喝了酒。乘長途車,千萬別喝酒。這樣,我幫你問一問,看有誰撿到了錢包。」
司機到車上問了幾遍,所有旅客都繼續睡覺,沒人答理。侯滄海對這個結果也有準備,如果真掉到車上被人撿到,撿到錢包的人絕對準備私吞,否則早就會上交給駕駛員了。
謝過客車司機以後,侯滄海沮喪地走出客車站。
錢包丟失,沒有身份證,沒有錢,這就意味著住不進賓館。半夜時分,下象棋的茶館大門緊閉,沒有辦法弄點小錢。夜風吹來,孤獨的侯滄海在秦陽漫無目的行走。他有兩次差一點遇到聯防隊員。為了避免不必要麻煩,他及時躲藏起來,沒有與聯防人員碰面。
這樣走下去不是辦法,侯滄海突然靈光一閃:「鐵江廠子弟校如今空著,我可以到舊教室睡覺。」有了目標,他勁頭足了,快步向前,十來分鐘就來到了鐵江廠。
鐵江廠如今接近破產,生產難以為繼,廠區破敗,保衛人員形同虛設,侯滄海大搖大擺走進廠區。經過家屬區大門時,他再次靈光閃現:我沒有及明到秦陽,熊小梅肯定很生氣。我現在如孫悟空一樣從天而降,肯定會給她驚喜。
有了這個想法,侯滄海渾身如打了雞血一般,一掃酒後萎靡,變得精神抖擻。他來到熊小梅所住樓房,作了幾個準備活動后,順著鐵水管往上爬。他的動作靈巧如猿猴,快速爬上四樓。他伸手搭住小梅家窗檯,身子在空中來了一個猿躍,從鐵水管來到窗檯下面。
從窗檯伸出頭,借著月光能看到睡在床上的熊小梅的隱約身影。他坐在窗台上脫下鞋子,穿著襪子踩到了地板上。
輕手輕腳來到床邊,他伸手先捂住熊小梅的嘴巴,輕輕搖動,道:「不要鬧,是我。」
熊小梅在睡夢中被驚醒,下意識叫了起來。她感到嘴巴被捂住,雙手抓住手,拚命想要推開。
「別鬧,是我。」
聽到熟悉聲音,借著淡淡的月光,熊小梅這才認出床前人正是自己的男友。侯滄海鬆開了手,道:「我才到。」熊小梅在睡夢中被驚醒,腦袋還不是太清醒,道:「你是怎麼上來的?」侯滄海指了指窗,道:「順著鐵管爬上來的,這根鐵管是一個安全大隱患,我輕而易舉就爬上來。」
熊小梅望了望窗檯,忽然伸出手狠勁地掐侯滄海胳膊,道:「你又爬窗子,四樓,有十米高,摔下去怎麼辦?」
手指掐胳膊真的很疼,侯滄海正在往回抽,熊小梅低聲道:「不準動,必須讓我掐。」
侯滄海疼得呲牙咧嘴,還是挺住不動。又被掐了一會,他疼得受不了,乾脆蹬掉鞋子,跳上床。
「你才爬牆上來的,臟死了,等一下,我給你端盆水,你要先洗洗。」說到這裡,熊小梅似乎意識到問題,大張著嘴巴:「天啊,我爸媽都在旁邊睡覺,你居然就爬上來,狗膽包天。」
「不是狗膽包天,是色膽包天。」侯滄海顧不得溫文爾雅,熱烈擁抱女友。
「喝了酒,這麼晚,太危險了,你以後不能這樣做。」熊小梅推開侯滄海,壓低聲音抱怨道。
侯海洋道:「我想你了,所以來了,這個理由足夠強大到克服困難。」這是一句真話,他躲住在女友房間,確實是幸福之事。
熊小梅聞得濃烈酒味以及汗水味道,道:「我給你打盆水,你洗一洗。坐一會,不要發出聲音,被我爸發現不得了,你又得順著水管往下爬。」
熊小梅拉開門閂,輕手輕腳到了衛生間,拿了毛巾,端了盆冷水,回到寢室。重新拴上門閂后,她靠在門背後,不停地拍打胸口。
「你幫我抹抹後背,我夠不著。」
「憑什麼?喝了酒還得意。」
「憑我千里迢迢還要過來相會。」
「好吧,看在你辛苦的份上。」
下班時得知男友因事耽誤不來秦陽,這讓熊小梅頗為生氣和失望。此時男友爬窗戶進屋,讓所有不快都隨風而逝。男友脫掉衣衫,露出健康的男性軀體,有一股親情的溫暖彙集在全身。
「親愛的,我用的是冷水啊。」
「這個天氣,怕什麼冷水,我長期都是用冷水洗澡。」
熊小梅將濕透的毛巾扭干,小心地擦拭著男友後背。皎潔月光下,侯滄海就如一尊石雕,很有力量感。一般情況下,女人都不會覺得男性身體賞心悅目,但是熊小梅覺得侯滄海身體很帥,這是客觀評價。
「我爸媽在隔壁。」
「你們這種老房子,牆壁厚,隔音。」
「萬一他們到衛生間,就能聽到屋裡的動靜。」
……
隔壁住著父母,在危險環境下兩人又有了在大學石保坎上的熱情。
熊小梅產生了強烈的懸浮感,總覺得身體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感到人生有別樣的幸福感。熱烈之後,兩人心情很是放鬆,說著悄悄話。
熊小梅對陳華的事情很感興趣,道:「你講一講陳文軍和陳華的事,他們怎麼發展在一起,冷小兵又怎麼辦?」
侯滄海道:「冷小兵這人心術不正,陳華應該立刻和他斷交,陳文軍在市委機關工作,前途看好,至少比我要明朗,他們兩人比較合適。」
熊小梅就如一隻好奇心旺盛的貓,道:「陳華在江州師範學院宣傳部工作,和冷小兵分手后,在學院里會很難受吧。」
侯滄海道:「這個難題留給陳文軍吧。我現在開始佩服他了,大學剛進校就考慮到分配問題,比我要成熟得多。我當時沒有長醒,天天就顧著玩,下棋,打拳,談戀愛,這就是我大學主要生活,根本沒有考慮前途和命運。」
熊小梅嘆了口氣,道:「如果張強不調走,你到了區委辦工作,憑著你的能力,或許我的調動就更好解決。」
在鄉鎮工作最大的優勢是能夠接觸到最廣闊的基層,這對於沒有農村經驗的大學畢業生猶為重要,缺點就是在基層工作會導致人脈集中在最基層,和委辦、組織部工作的年輕同志們相比,辦事渠道會狹窄很多。
侯滄海身在最基層,又與分在市委機關的同班同學陳文軍有密切接觸,感觸最深,他由衷地道:「最好的方案是工作單位在市委,然後再到基層去工作兩年,兩年結束以後,再調回市委,職務上給予提升。這樣又有了高層人脈,又有了基層經驗。」
熊小梅道:「你這是做夢。」
侯滄海道:「我還真喜歡做白日夢,最喜歡充當的角色就是常山趙子龍。雖然趙子龍實質上並非三國最有戰功的武將,但是我就是喜歡這個白袍小將。」
「我在家裡住著太壓抑,說不定哪一天就要辭職。鐵江廠比世安廠更慘,周邊好多人都缺錢,我嘗夠了缺錢的滋味,家裡必須要有十萬塊存款,我才有安全感。」
「小梅,你要給我時間。我在鎮里工作,可用資源還少,但是我一直在布局,下一盤大棋,兩三年之內,我一定會把你調到理想單位。」侯滄海想起這一段時間在報紙里經常能看到風起雲湧的創業英雄,不覺氣餒,道:「其實,我越來越覺得在鄉鎮機關工作是在浪費生命,別人在熱火朝天闖世界,我守在黑河一事無成。乾脆,我辭職算了。」
「這事急不得,現在我爸媽能讓我在外面和你見面,算是留了一條路。如果你辭職,他們肯定會反對得更加激烈。還得忍忍,好嗎?」熊小梅伸手在男友八塊腹肌組成的淺丘上寫著各種文字。
這是一道捆在侯滄海身上的繩索,讓他很難斷然下定決心。
「不說這個沉重的話題,聊點輕鬆的。」熊小梅抬起頭,親了親侯滄海。
侯滄海道:「好吧,我們聊一聊人生吧,食色性也,這就是真正的人生。」
熊小梅明白他的意思,溫柔地笑道:「你這個壞蛋。好吧,我們來聊人生。」」
兩人低聲打鬧一陣,開始了本晚上第二次性愛之旅。到第三次結束之時,累得夠嗆,兩人都不想說話,倒頭就睡。天剛蒙蒙亮時,熊小梅睜開眼睛,忽然聽到枕邊傳來呼嚕聲,嚇了一大跳,趕緊用手捂住侯滄海的嘴巴,道:「醒醒,天亮了。」侯滄海睜開眼睛,道:「天亮了啊,這麼快,我剛閉眼就天亮了。昨晚怎麼樣,我表現得好吧。」
屋外傳來了電視聲音,還有熊恆遠和楊中芳的說話聲音。聽到聲音,熊小梅緊張起來,道:「你等會怎麼出去?」侯滄海道:「你爸媽總要買菜吧,等他們買菜時,我大搖大擺在溜出去。」熊小梅道:「你趕緊把衣服穿好,等到他們出去,你就趕緊溜出去。如果被他們發現你在裡面,絕對又是一場大戰。」
穿好衣服,兩人靜等著父母出去買菜。
結果,屋外始終有電視聲和父母的說話聲。到了十點鐘,他們還沒有如往常那樣外出買菜。熊小梅終於等不及了,道:「我要出去露面,否則他們就要來敲門了。而且,我想解手了。」
侯滄海臉現難受之色,道:「我也想小便,憋得難受,我先從窗口下樓。」他走到窗前,卻發現有兩個老年人站在窗前樹下,手撫著樹在扭動身體。
無法從窗口爬下,他又想出一個法子,道:「你去弄一個礦泉水瓶子,我在瓶子裡面放水。
熊小梅同意這個方法,道:「我出去的時候,你躲到柜子里,柜子下面有點空間,你縮成一團還是能夠裝得下。」
熊小梅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伸出頭望了屋外一眼,父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點都沒有外面的跡象。熊小梅道:「你們不買菜。」
「昨天下午到菜市場買了便宜貨,買得多,今天不用買了。」楊中芳道:「昨天熬了夜?怎麼這麼晚才起來,臉色也不好。」
「沒事,昨晚看書看晚了。」
熊小梅到衛生間方便以後,四處尋找礦泉水瓶子。家中生活不富裕,讓熊家夫妻養成了節儉習慣,家中很少喝礦泉水,偶爾有個瓶子也盡量廢物利用。她想著男友漲著尿也不是回事,就準備到樓下服務社買一瓶礦泉水。剛出門時,熊恆遠道:「你到哪裡去?」他以為二妹又是外出去侯滄海約會,滿臉不高興。
熊小梅早有對策,不慌不忙地道:「買衛生巾。」
楊中芳起身,準備將洗好的衣服送到女兒房間。
熊小梅嚇了一跳,趕緊接過洗凈晒乾的衣服,回到裡屋。她走到櫃前,拉開柜子,沒有發現侯滄海,床上也無人。她疑惑地在屋裡查找,誰知侯滄海如人間蒸發,屋裡所有能藏人的角落都沒有蹤影。
熊小梅走到窗前,伸出腦袋朝外望。
侯滄海神色自若地坐在窗台上,正朝著女友得意地笑。熊小梅嚇得臉色煞白,壓低聲音道:「你快進來,危險。」
侯滄海靈巧地又從窗檯爬了回來,道:「衣櫃里太憋悶,我不可能一直藏在裡面。趕緊找個礦泉水瓶子,我內急。」他伸頭朝下面看了一眼,樹下只剩下一個老人。
熊小梅這才出門,一路小跑下樓,買了衛生巾、礦泉水和餅乾,又三步並做兩步,回到四樓。在家門口停下腳步,讓呼吸平穩一些后,這才進門。
楊中芳在客廳掃地,熊恆遠在碾蒜,熊小梅裝作若無其事地道:「我身體不舒服,還要睡一會。」她進門以後,將門關緊。
女孩月經期間身體不舒服是常事,熊恆遠和楊中芳不疑有它,繼續在客廳平靜地忙碌。
侯滄海喝完礦泉水,又利用空礦泉水瓶子放了水,如吃了人蔘果一般舒服。
經過昨夜瘋狂,兩人在一起平靜了許多,站在窗前小聲說著總也說不夠的情話。
窗前有幾顆高大的香樟樹,樹梢正在四樓頂,從窗口望出去,恰好能看到在陽光下綠得亮眼的樹葉。
屋外傳來敲門聲,楊中芳在外面道:「二妹,我給你端了稀飯,來月經不吃飯更不行。」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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