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當我是瞎的?
夜盲不是什麼丟人現眼的事,問題在於,唐言蹊不僅夜盲,還怕黑。
每次墨嵐都喜歡拿這件事懟她,說她堂堂毒祖宗,道上一呼百應的主,這輩子什麼膽大包天十惡不赦的事她沒幹過,偏偏一關燈就慫了。
唐言蹊總是眉目和善地笑著謙虛,「慚愧慚愧。」
臉上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轉臉就笑眯眯地黑了他公司幾十台電腦,氣得墨嵐差點暴斃身亡。
後來幾年在監獄服刑,她見了不少寬額方頷鷹鉤鼻的洋鬼子醫生,這才第一次從他們口中聽說了一個詞,叫「Nyctophobia」。
黑暗恐懼症。
和她一塊服刑的獄友個個都是S級囚犯,生平惡貫滿盈、罪不容誅,因此上面給她們監獄安排的心理醫生都比別的地方多。幾乎每個醫生都問過她,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
而她唐大小姐呢,往座椅上一靠,舒舒服服地眯著眼睛,「忘了。」
——哪那麼容易就忘了。
黑暗中,唐言蹊順手抓住手邊最近的東西,抓得很緊,恰如恐懼也這樣抓著她的心臟。
早知道她不應該那麼諱疾忌醫,不然這毛病說不定早就好了。
她這樣想著,跌坐在地上,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哆嗦,眼前什麼都沒有,從一片漆黑的虛空中漸漸開始爬出些密密麻麻的蟲子。
她嚇得想要尖叫,可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神經被一寸寸扯緊,尖銳到刺痛。
陸仰止原本在卧室里躺著,寂靜中,卻彷彿聽到些許細微的響動從客廳傳來。
他翻了個身,閉著眼,嘴角冷冷一勾。
口口聲聲說不糾纏,卻還賴在客廳不走,這女人的臉皮是越來越……
思緒戛然而止。
驀地,陸仰止在一室昏暗中打開眼睛。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眉頭緊鎖,突然坐直身體、一掀被子,走下床急匆匆地朝門外而去。
唐言蹊在漆黑中,看到不遠處有什麼東西泛著些許清冷的光。
陸仰止打開房門就借著窗外的月光看到女人跌坐在地上,伸手去抓茶几上泛著光的水果刀。
他臉色倏然一變,大步跑過去將她拎開,冷斥道:「唐言蹊,你瘋了是不是!」
他真是他媽上輩子欠她的。
這一聲震住了唐言蹊的動作,也將她的三魂七魄活活震了回來。
那些密密麻麻的蟲子也從眼前消失不見了。
是陸仰止嗎?
唐言蹊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如溺水的人突然被撈出來,四面八方灌過來的空氣充滿鼻息,反而讓她一瞬間有些呼吸不上來。
她勉強緩過來,一邊捂著耳朵,一邊抱怨:「你屬喇叭的?喊什麼喊。」
男人臉色不見好轉,仍是沉得厲害,「你拿刀幹什麼?」
唐言蹊瞄了瞄那邊泛著光的物件,原來是刀啊,苦笑,卻咂咂嘴,漫不經心道:「晚上沒吃飯,想偷你個蘋果吃。」
她的聲音聽不出來一點端倪,痞里痞氣的,透著無賴。
陸仰止毫不留情地冷聲拆穿,「你當我是瞎的?桌子上有什麼我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