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死斗

這條巨蛇十分猛惡，來得也十分之快，甚至都沒等我們撒開腳丫子跑，那顆碩大的腦袋已然探了過來，對著我們張開血盆大口。我們只覺得身後腥風猛惡，還有一股強大的吸力把我們往後吸，差點都邁不開步。

此時也不敢回頭去看，跑又跑不快，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是好，大腦一片空白。

但人在身逢絕境之時，只要沒喪失求生的念頭，人的潛能就會激發出來，腦子加倍的清晰，動作加倍的快。我一瞥之下，猛然發現前面不遠處就有一顆大樹，大到我自己環抱不過來，肯定能擋住這條巨蛇的攻擊。

我和老孔幾乎是異口同聲，同時叫了出來：「前面那棵大樹！」

這時正是刻不容緩之際，我和老孔架著小丁，竭盡全力跑到那棵大樹之後。只聽得一聲難以形容的悶響，一道紅光閃處，一顆巨大的蛇頭緊挨著我們藏身的大樹從我右邊掠過，那聲悶響估計是巨蛇大嘴咬合時發出的聲音。要是我們閃得稍慢，我們此刻已然進了巨蛇的大嘴。

眼看著那隻燈籠大小的赤紅色眼睛在旁邊大瞪著，我心底真是一股惡寒。都說蛇的視力很差，其實看不清楚什麼東西，但現在真面對著這樣一隻散發著詭異和惡毒光芒的巨大眼睛，

無論如何都對這句話產生了懷疑。

老孔畢竟是老兵，心理素質穩得很，手腳也很快，見到那隻大眼睛就在身邊，立即毫不猶豫地放開小丁，雙手舉槍射擊。啪砰，啪砰，那隻巨大的眼睛立即中了幾槍，迸出大股血水，赤紅色的妖異光芒頓時大大減弱。

眼珠從來都是生物體最脆弱的部位。即使是這麼大的巨蛇，一隻眼珠中槍之下，也是疼不可當。那條巨蛇嘶叫一聲，閃電般縮回脖子，發瘋般地在地上打起滾來。在它的巨大蠻力衝撞之下，對面那邊幾十公分粗的樹木連連被撞倒，簡直是不堪一擊。我們見勢不妙，趕緊架起小丁向叢林深處沒命地逃竄。被蛇追是不能走直路的，我們也不敢再走那條道路。

巨蛇打了一會滾之後，適應了疼痛，停止了打滾，飛快地向我們追來。叢林雖然茂密，但大多數樹木都扛不住巨蛇的怪力，紛紛被巨蛇撞翻撞斷，一陣喀喇喇亂響，巨蛇從沒有路的地方硬生生開闢出了一條路來。只是巨蛇在撞翻叢林時多少也受到了些阻礙，速度慢了下來。我們也感覺到周圍的光線逐漸明朗，原來是巨蛇撞翻了許多樹，遮天蔽日的叢林里，出現了一線天空。雖然白霧仍在，但多少有些天光透了進來。

老孔對我叫道：「這樣子不是辦法！我們跑不過的！」

小丁顫聲道：「你們把我丟下吧，我還有光榮彈，等大蛇咬住我的時候我再拉響……」

我打斷他的話說道：「絕對不行！拋棄戰友從來都不是我軍的做法！」

小丁道：「但現在也沒有其他辦法，你們拖著我跑不快，沒法子脫身的！不如拋掉我這個累贅！這樣你們還能脫身！」

老孔說道：「你個新兵蛋子不要吵！自然有老兵哥哥想辦法！」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計將安出呢？

背後的腥風越來越濃，不用回頭去看都知道巨蛇又追近了。此刻周圍一時也沒有什麼能扛得住巨蛇的大樹，起碼我們也沒能看見。

我丟開小丁的胳膊，對老孔說：「你照顧好小丁！我來阻擋它！」說著回身舉槍向巨蛇那邊掃了一梭子。那邊傳來一陣噹噹聲響，子彈似乎打在鐵甲上一般，巨蛇沒有更加發怒的樣子，看來根本就是渾若無事。雖然還能看到另一顆眼珠，但巨蛇動得飛快，我也沒把握打得中。

老孔停了下來，對我叫道：「別犯傻了！打不透的！趕緊走！」

我說：「那我就等它張開大嘴時朝它嘴裡打！我就不信它的嘴巴還能抵擋子彈！」

老孔吼道：「那是找死！聽老兵哥哥說，你做不了這事！」

我們在這邊爭執，那邊巨蛇又來的更近了，從那顆赤紅色的眼珠位置來看，估計已經不到10米，情勢越來越危急。

小丁身上突然傳來嗤嗤聲響，一股硝煙味傳來，原來是趁我們不注意拉開了光榮彈。他一隻手捂住領口，顫聲叫道：「兩位戰友，別吵了，你們快走！我決心……」

我們都大吃一驚。不過這67式手榴彈的引爆時間是4.2秒，不是即時爆炸的。老孔一把掰開小丁捂著領口的手，伸手探進小丁的胸口，一下把那顆光榮彈拽了出來，飛快地從小丁脖子上解下，衝過來一腳把我踹倒，對我吼道：「走！沒有時間爭論了！」

真的是沒時間了。我已經看到，一張大嘴的輪廓從朦朧的天光和白霧中透出，一股強烈的腥臭氣味直撲鼻端，一顆赤紅色的眼珠近在咫尺……巨蛇已經張開大嘴向我們咬了過來！

老孔面向著巨蛇站著，身體微微前傾，左手后揚，右手裡仍緊緊攥著嗤嗤作響的手榴彈，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投彈姿勢，小丁還在有些直愣愣地抬頭看著那張巨大的蛇嘴。蛇嘴上下都有向里彎的尖牙，那是用來勾住獵物以免被獵物逃脫的，雖然沒有陽光，依稀也可以見到尖牙上閃出的死亡之光。

我來不及細想，連滾帶爬地衝上去一把將小丁撲倒，順勢向左翻滾躲避。砰的一聲悶響，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手榴彈應該是爆炸了。之後又是一聲悶響，不過這回是重物砸在地上的聲音，也不知到底是多重的東西，直砸得地面連連搖晃，草木碎葉四下亂飛。跟著是極其沉重的東西拚命拍打地面的聲音，混雜著喀喇喇的樹木崩倒聲。

我抱著小丁連續翻滾，直到被一棵大樹擋住，這才爬起來，拉著小丁躲到大樹背後。我探頭看出去，只見外面白霧正在漸漸散去，天光越來越亮，一條兩米多粗的烏黑色巨蛇身段在不遠處拚命翻滾折騰，尾巴還在使勁拍打著地面，發出驚天動地的巨響。

好大一會之後，巨蛇才停住了折騰，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估計是死了。被它撞斷的最後一棵樹慢慢倒下，發出喀喇喇的聲響，在叢林中濺起一陣塵煙。

我大聲叫道：「老孔！老孔！」

小丁也哭著叫道：「老孔！老孔！」

沒有人應聲。我扶著小丁一瘸一拐地走近這一堵長牆一般的巨蛇，順著走到蛇頭那邊，才見到蛇口大開，估計是被炸崩的。蛇嘴的尖牙上，還掛著一段身穿草綠軍褲的雙腿，不過此刻已經被血染紅了。

小丁頓時哭得不成人樣，我的鼻子也酸酸的。以老孔這10年老兵的身手，不可能投出手榴彈之後逃不開，估計就是因為這手榴彈是小丁拉的弦，留給他的時間實在太少，也沒有時間再去拉另外一顆。4.2秒夠這蛇把我們全咬死了，而完全處於被動的我們，還不知能不能找到投彈的機會，他只能自己挺著在原地，等著巨蛇來咬自己的時候再投出。

我一氣之下，端起槍對著巨蛇的下顎掃了一梭子。它雖然全身鐵甲，但這下顎卻是十分柔軟的弱點所在，子彈全都打了進去。巨蛇仍然一動不動，真的是死透了。

我無力地坐倒在地，獃獃地看著這條巨蛇。這條巨蛇也是四爪五指，背部和兩側都是烏黑鋥亮的鱗片，刀槍不入，腹部的鱗片則是雪白的，似乎沒有那麼堅硬。在兩側和腹部的連接處，是一長排紅色的斑點，遠遠望去就像是兩排路燈那麼整齊。

我實在是不認識這是什麼蛇這麼古怪，不過看著四周的白霧在漸漸散去，多少也想明白了一點。這是一條能產生白霧的蛇，隱伏在山洞裡，而之前那個黑影則把我們向這邊趕來，來到之後就通知蛇出來吃我們。以前讀書時見到個成語叫「為虎作倀」，說的是被老虎咬死的人，鬼魂幫著老虎把人迷住帶來給老虎吃，只不知那個黑影是不是也是這回事？

這實在是超越了我的認知範圍，也大大違背了書本上和軍隊里教給我的科學知識。這自然界或許真的有很多我們無法解釋的事情，也有著我們理解不了的事情。這條蛇或許好理解，就是一種我不認識的生物，但那條空氣一般的黑影，小黑臨死時胸口噴出的那堆小蛇，那又怎麼解釋呢？

不過看到坐在地上哭的小丁和只能看到雙腿的老孔，我心下打定了注意，不管怎麼說，不能讓老孔白白犧牲，我必須帶著小丁，一起活著走出叢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