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希望的濃蔭

車水馬龍。

居塵看著紅棉市主幹道上面來來往往的車流，其中不乏他喜愛的豪車，比如：特斯拉。

他曾經無數次幻想，其中一輛好車屬於自己，現在，距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近了，因為他要去紅棉市的一所985理工大學去面試副教授的職務，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當老師，不過，教授嘛，好像跟老師不太一樣，社會地位高，還能刷存在感，他就喜歡讓認識自己的人大跌眼鏡，證明他們都看錯了自己，自己不是出那個不學無術滿腦子不靠譜想法的傻瓜。

至於教書育人？從來沒想過，能通過也是混混日子，得過且過，就好像他送外賣，一天才幹兩三個小時，人家愛崗敬業的干12個小時好不好？

整個理工大學同時懂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和海森堡測不準原理的人幾乎沒有，所以派了一個數學系的系主任來當主要面試官。

面試的過程也很簡單，就是把那篇論文詳詳細細地解讀一遍，畢竟很多東西在論文里都不可能太清楚。

數學系主任一臉嚴肅：「這個發現很有意思啊，再次證明了我們數學在物理學中的作用，數學是物理學的基礎，還有人爭議數學是不是科學呢！對了，你怎麼看這個問題？是不是持懷疑態度的人特別可笑？」

這個問題居塵也思考過，說：「他們有一定的道理，因為數學推導基於公理和邏輯，邏輯如果沒有問題，公理也可能有瑕疵，就比如對無窮大無窮小的定義，會引發很多問題，其中就可能包含跟現實世界不吻合的情況。或者現在還沒發現與之對應的物理現象，但以後可能出現。」

數學系主任：「鑒於你以前沒有相關的學術經驗，我們跟物理系的同事商量了一下，給你算海歸博士的講師待遇，年薪18萬，半年到一年時間能轉副教授，你覺得怎麼樣？」

居塵：「我明白了，我可以半個月之內答覆貴校嗎？」

主任：「沒問題，期待你的好消息。」他伸出了右手，看樣子要告別了，似乎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居塵猜測是要陪領導去應酬。

然後居塵才發現……安排的講師職位居然是數學系，據說是物理系暫時沒名額了，但校領導又比較看重，所以先安排進來再說。

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一切都圍繞著準備做一個大學講師來進行，編程眾包項目的進展也放緩下來，他感覺挺遺憾的，自己還是沒能做到心如止水啊。

送外賣的事情倒是沒耽擱，畢竟這是他用來替代跑步的輕體力勞動，還能賺點外快，還能到各種場合漲見識，一舉三得。

那個被他打傷了眼睛的同行冷不丁地出現在他面前，還帶著兩個同夥，一看就不像要做好人好事兒。

居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你眼睛好了？」

這個叫劉偉的大哥冷哼一聲：「好尼瑪逼！謝謝你的兩萬塊錢，我給兄弟們分了，當作誤工費，今天暴打你一頓，然後各自會老家避避風頭，哈哈，看你牛逼！」

居塵倒退三步：「前提是你能追得上我！」他趕緊把電瓶車的電池鑰匙拔了，準備腳底抹油。

「打死他！」劉偉一聲爆喝，兩個小兄弟高聲附和，聲勢駭人。

他們跑了幾步就沒再追，反正把居塵的電瓶車給弄走了，居塵有點心疼他的寶貝，這可是剛剛換過48V15A鋰電池的好東西啊，雖然看上去舊了點，能防賊惦記。

送外賣老是碰到這個仇家，自己又沒有武藝傍身，還真是不好辦了。

人類之所以越來越不需要肌肉男，就是因為武器越來越先進，居塵想到了一個好東西：防狼噴霧器。這玩意兒不好買，不過，居塵是有文化的人，會動腦子，買那種史高維爾指標跟民用噴霧等量齊觀的「卡羅萊那死神辣椒」，自己來製造噴霧。

理工大學給海歸博士的待遇還不錯，給了一個寬敞的單身公寓，居塵不用在那個合租房裡面做實驗了，這玩意兒製造的時候需要戴一個絕命毒師那樣的面罩，看起來挺嚇人的，不過，對大學老師來說，購買這些就很正常了。

剛剛初識的同事們都很奇怪，這個據說沒有任何學術背景的傢伙竟然能發表了一篇Science正刊，還整天躲在屋子裡戴著防毒面具，一個嫉妒成性的數學講師就到校領導那裡告狀，說新來的這個同事可能在制毒！

這位講師是國內名校畢業，屬於青椒（青年教師），一個月的工資才8000塊，對享受海龜高材生待遇30萬年薪的居塵特別不對付，反正他也看不懂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不知道這個發現的厲害之處。

至於測不準原理，更是愛因斯坦厭惡了一輩子的東西，愛因斯坦生命中的後面幾十年，一直在跟波爾等量子力學的科學家爭論量子力學的不完備，他不相信量子的測不準，「上帝不會擲骰子」，而且愛因斯坦生命中最後的13年，一直跟一位數學家一起上下班，這位數學家就是——哥德爾。

量子力學的不完備，秘密居然就隱藏在身邊這位發現了「數學體系不完備性」的忘年交身上！

愛因斯坦如果看到了這篇論文，會不會激動得掀棺材板？

「乾杯~」一個成熟風韻的大美女如是說，裴麗正式恭祝居塵走進新生活，而且是她完全沒想到的一種。

這一次是裴麗請客，她點的酒是白葡萄酒，很有意思，在講究的西餐廳吃飯，重要的不是美食，而是環境，寬敞明亮，近郊才有，紅酒太曖昧，不好，所以白葡萄，專用的細細的高腳杯跟紅酒不一樣，竟莫名地讓人認為這是為了友誼，而不是愛情。

「你好像比我還高興。」居塵笑道。

裴麗白了他一眼：「對啊，我終於不再為你的前途擔憂了，良禽擇木而棲，你一直站在爛木頭上，作為老朋友，我當然不想看到了，我早就知道你，金麟兒豈是池中物？」

多喝了兩口，居塵很快就話多起來，說：「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很驚艷，而且你的名字也天生帶著詩意，讓人想起裴多菲。」

裴麗：「若為自由故？」

居塵：「嗯，就是他，還有他給初戀情人的情書：小姐姐，你有沒有見過多瑙河？它從一個島的中央流過，我覺得你的漂亮臉蛋，蕩漾我的心波。綠葉有意隨流水，被卷進了藍色的浪花，你給了我希望的濃蔭，悄悄灑在我的心上。」

裴麗手支香腮，傾聽居塵胡亂翻譯的裴多菲情詩，什麼「小姐姐」「漂亮臉蛋」，肯定不是正經的翻譯，這就是居塵的風格，從來也不正經做事兒。

裴麗的思緒回到了自己還是一個「小姐姐」的時代，想必居塵也像很多的男生那樣，在一旁悄然地被希望的濃蔭擊中，充滿幻想的花季。

裴麗輕輕嘆了口氣：「唉，你現在也可以正經談談戀愛了，你怎麼去了理工大學？應該去綜合大學啊，說不定能找到互相欣賞的人，還可能是年輕的大學生。」

居塵：「現在的年輕人，最懂生命的奧義，就是要勢利眼，看看你看的什麼車，對了，我得買台好車，你那台雷克薩斯感覺怎麼樣啊？」

裴麗：「挺好的，現在我們做產品經理的都歧視德系車了，不厚道！所以，你可以考慮日系。」

居塵：「我想考慮意系。」

裴麗一呆：「菲亞特？這個破車，根本不用考慮！」

居塵：「我說的是法拉利，親。」

裴麗笑了：「你這目標也太大了，恐怕還得奮鬥幾年。」

居塵：「不要笑我，其實我已經看中了一輛，二手的，還可以按揭，明天我就去看看，你有空嗎？」

裴麗：「哪像你那麼有空，如果你真的成功了，借給我開兩天。從你手裡借來法拉利？嘖嘖，想都沒想過，加油！」

居塵也就是想一想而已，恐怕貸款不一定會通過，大學的聘用還在試用期呢，至少也要等媒體報道一下，讓時間來檢驗一下這個科學成果才行。

夠自信，就算是騎著電瓶車，也敢到賣二手法拉利的車行去看貨而且他還穿著「美了嗎外賣」的馬甲，好在人家以為他是來送外賣的，沒在意。

問了一下，好傢夥，普遍二手都要300多萬，最低也要150萬，首付至少也得45萬起。

居塵：「按揭一個月兩萬多，倒還付得起，不過這45萬的首付實在是拿不出來……」

銷售員：「嗬！送外賣賺這麼多？」

居塵嘿嘿一笑：「我外號叫飛毛腿不可以嗎？」

另一個銷售員板著臉說：「行了，送完外賣就走吧，不要在這裡擋著我們的客人。」

居塵剛剛入行的時候就整天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保安什麼的鬧彆扭，心氣兒不順，不過後來鍛鍊出來了，服務行業最鍛煉人的就是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受氣包的心。從事服務業的人呢，分兩種，一種是自己受了委屈，知道同行不容易，所以惺惺相惜，對人特好，還有一種，自己被欺負了沒辦法找回場子，只能在自己職權範圍內千方百計地撒氣。

不過，現在居塵可是一點兒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沒辦法，心態好，事業順，一切都好。

居塵開始在學校里上課，因為打定了混日子的主意，所以他很憊懶，沒怎麼備課就照本宣科，很多數學系的學生都覺得這個老師不過如此，有個刺頭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位青椒是在Science上發表了大作的高人，挑戰老師的權威，舉手發言：「請問居老師，我聽說你發表了一篇論文，叫《哥德爾不完備性定理與海森堡測不準原理的必然聯繫》，我想請問一下，這篇論文有什麼用？為什麼會被Science這種重量級的期刊看中？」

居塵：「這是個好問題，宇宙是平坦的，證明了宇宙的無限大，注意我說的不是可觀測宇宙，是更大的空間，可以容納整個可觀測宇宙的空間。而我的論文，從數學的角度，證明了宇宙的無限小，進而導致沒有任何手段可以準確界定一個量子的所有狀態。

其實我從看到宇宙是平坦的那些科學報道，我就猜測宇宙是無限小的，如果不是，那麼我們人類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在無限大的宇宙中就這麼接近最小最小的量子點。數學工具只是幫助我們人類真真切切地掌握真理，而不是胡亂猜測。

我還用數學間接回答了一個千古流傳的哲學問題：上帝是萬能的，那祂能不能創造出一塊自己都舉不起來的石頭？你們想想我的論文跟這個哲學問題有什麼關係，有想法請舉手，不要拘謹。」

這個問題引發了大家的熱情，在台下嘀嘀咕咕起來。

一個細思恐極的學生舉手發表意見：「老師……這……難道真的存在萬能的上帝嗎？」

居塵看了看大家的表情，知道學生們都期待他的精彩回答，就直說了：「上帝存不存在，這是另外一個話題，我只是就這個哲學問題來回答。如果存在萬能的上帝，他的能力是無限的，那會發生什麼？到底他丫的能不能創造那種石頭？答案是，能！既然上帝都舉不起來，那是否意味著他的能力不是無限的？不一定，上帝創造出那種石頭之後，一般情況下自己是舉不起的，可是如果有必要，比如，他要參加武林大會，那上帝可以變身成超級賽亞人，突破自己的極限，然後就能舉起來了。」

哈哈，台下一片鬨笑，他們以為老師在開玩笑，只有幾個天分高的學生露出沉思狀。

那個細思恐極的學生激動道：「我明白了老師！萬能上帝真的是可能的，因為這個遊戲可以一直玩兒下去，上帝還可以創造更大的石頭，連超級賽亞人也舉不起來！然後上帝還可以變身成黃金超級賽亞人，永恆鑽石賽亞人，最強王者賽亞人，榮耀王者賽亞人……天啦，這個困擾我的問題終於找到答案了！」

這時候，下課鈴響了起來，居塵想著自己要去物色二手豪車，就拋下這個激動的學生，自己匆匆去也，只留下一個青椒炒肉般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