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集市

次日早晨，焦明與冰蓮匯合，帶夏風和幾個苦力就出發了。出了領主府，在那個小山包上，就看見下面的集市已經開始，在碼頭區南面的一處空地上，烏泱泱的人如炸了窩的螞蟻，喧鬧聲隱約可聞。而且在海灣里，也比昨天多出了十多艘風帆商船。

在去集市的路上，焦明還沒忘記昨天被小詩算計的事情，有一件事必須與冰蓮確認一下：「有個小事問問你啊。」

「嗯？」

「你第一次參與奴隸貿易是幾歲啊？」

「你是想問我幾歲的時候就看光了男人？」冰蓮輕易的看穿了焦明的心思。

「咳咳……那個……大概差不多吧。」

「在我小的時候，城堡里的苦力們都是簡單的穿著兜襠布，行走之間哪裡遮的嚴實。五六年前從南方交易來了大量便宜的粗布，城堡里的情況才好轉。所以我只能說，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看光了男人。」

冰蓮的彪悍回答讓焦明目瞪口呆。然後基本確定了自己昨天的猜想。那個叫閃鱗的丫頭片子家裡的情況應該差不多，而且她說話那麼直，肯定告訴小詩這個集市就是個遛鳥大會，沒什麼好看好玩兒的。

說話間的功夫一行人便來到了碼頭區的一個木板倉庫，從莊園運來的糧食已經堆積在這裡，冰蓮吩咐苦力們帶上一些作為樣品，便來到了集市。交易品都是需要吃飯拉撒的活物，所以這個集市都瀰漫著人畜的糞便和汗臭的味道，人換畜生的，畜生換糧食的，糧食換人的，混雜在一起。呼喊吆喝聲響成一片。

「這也太混亂了吧？就沒有人維持下秩序？」

「在南方發達地區的集市裡是有士兵維持秩序的，但是也會收取入場費。而且今天只是小場面，等到秋收糧食成熟，還會有一次更大規模的。」冰蓮顯然對這個集市很了解，沒有漫無目的的瞎逛，很快便找到了一個牛圈邊，開始攀談。

牛圈的老闆是個異族人，紅色的頭髮，蹩腳的通用語，一番交涉之後並無結果。冰蓮帶著大家又來到下一家，這次比較順利，老闆看了看糧食樣品，便招呼人手跟著個苦力去搬運糧食了，這邊則牽著牛去倉庫。

焦明忽然發現以物易物這種方式也是有好處的，盜竊成本極高。比如牲口和奴隸，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甚至主人一個呼哨，小偷反而被奴隸撂倒了。甚至於糧食，你背的越多，跑的越慢，逮住了就地打死，所以基本沒有小偷小摸者的生存空間。

接下來再次談成了一筆交易，兩次交易也只是收購了三十多頭牛，與原定目標相差甚遠。但是這一片買賣牛的區域很快逛完了，冰蓮無奈，就想返回去和談崩了的那幾個商人再聊聊。

焦明看得出冰蓮很不情願，便拉住了她開口勸道：「太貴的話就算了，不必急於一時。」

「他們的價格很合理。」

「嗯？」焦明立刻想到了『講價』這個詞。

「現在是反季促銷，我們又是大量收購，還價都半價走起，不能便宜了這些黑心商人。」牛的主要用途自然是春耕，現在馬上就是秋收了，說是反季也沒毛病。至於三十多頭就敢說是大量，焦明也只能說頭髮長見識短了。

「牛耕田是必須經過訓練的吧？」

「是啊。」

「那我們買一些不會耕地的牛來，豈不是會省很多。」

「未經過訓練的牛基本沒人買，商人也不會行船運這種沒用的東西，所以這裡沒有。」冰蓮解釋了原委。

「不如與商人下個訂單如何？」

「啥是訂單？」

「我們先給少量的糧食作為定金，委託商人們下次來的時候帶來足量的牛，再完成交易，交付剩餘的糧食。」焦明大略的解釋了下。

「完全不可能，這些商人自己都是朝不保夕的，這次給了所謂的定金，說不定什麼時候什麼原因這些傢伙就死掉了，下次來不來誰也保證不了。」冰蓮對這個世界還是更了解一些，這種需要信用擔保的交易方式在這裡完全行不通。

焦明點了點頭，地球上的方法不能簡單的照搬過來，畢竟商業環境有太多的不同。「三十頭就先三十頭吧，我們要進行的是集中飼養，很多地方都會不同，用少量牛進行實驗性飼養的過程也是很必要的。」

「如果這樣的話，糧食就帶來的太多了。」這兩筆交易也不過是用掉了不到一半的糧食。

「去別處逛逛吧，以我的眼光也許會發現一些有價值的東西。」焦明的好奇心早就要按耐不住了。

就這樣，一行人離開了耕牛交易區。傍邊就是馬匹交易的地方，焦明不感興趣，一帶而過。然後是小型動物，雞鴨和貓狗豬都有，但是不多。焦明買了些鴨子和豬，順便還想買狗，卻被冰蓮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她討厭狗。

「那你喜歡貓么？」

「沒感覺，而且貓也沒什麼用。」

「至少可以抓老鼠吧。」

「城堡里你見過老鼠么？」

焦明回憶了一下，竟然真的是一隻老鼠都沒見過：「我一直沒發現啊，我們城堡里的衛生搞得這麼好。」

「你誤會了，其實只不過是都讓苦力們抓住吃了而已。」冰蓮的解釋合情合理，卻讓焦明直犯噁心。

牲口區大致逛完了，轉道去了奴隸販賣區。相比剛剛的牲口交易區，這裡明顯熱鬧多了。而結合實際，焦明也猜到了緣由：「這裡這麼熱鬧，是快秋收了吧。」「正是如此。」

和昨天晚上冰蓮告知的情況差不多，奴隸們被捆束了手腳，排排站著像商品一樣被挑選。有的用一塊破布遮著下面，更多的人則是大敞四開，眼神中有痛苦，有麻木，但是沒有人覺得羞恥。而同樣的，逛街的人也沒人覺得光著的奴隸應該感到羞恥，大家都習以為常的認可了這件事。

如此的人間慘狀，焦明看的並不舒服，嘆了口氣道：「走吧。我不喜歡這裡。」

「你是家鄉沒有王權，卻也沒有奴隸。我希望你能改變這裡。」冰蓮的這句話很早就想說了，而今天看到焦明對奴隸貿易如此反感，更覺得他能夠理解並且幫助自己。

「你這就太抬舉我了，而且相處了這麼久，算是熟人，我也不忽悠你。我的家鄉也不是理想國，仍舊有人活的像國王一樣，有人活的像奴隸一樣。」焦明在地球的時候也對很多事情感到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不論再怎麼像，也是有區別的。」冰蓮並不認同焦明的說法。「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現在買下一個奴隸，然後當街殺掉，周圍人會是什麼反應。」

「我……我甚至無法想象這種場景。」焦明真的愣住了，他甚至沒想到冰蓮會說出殺人這種事。

「周圍人只會覺得這個貴族小姐浪費了半袋糧食。」冰蓮的話中隱隱含著一種憤怒。「如果你的家鄉里，你口中像國王的人當街殺了像奴隸的人，又會如何？」

「他麻煩大了，而且多半會死。」多餘的事情不用說，單單是當街故意行兇這一項便是何等的深厚背景也不夠填的。

「這難道還不夠么？」

冰蓮的反問讓焦明不知道如何反駁，最後卻是開口道：「你也許能成為一個革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