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遊戲式戰爭七

「這三家真TM煩！狗咬呂洞賓，好心當作驢肝肺。」焦明大罵出聲。若這是一場即時戰略遊戲的話，對手殘黨的休閑玩家來說，不斷被騷擾真的遊戲體驗極差。而後兩句原味的漢語，也有擴大化的意味，紅山王國作為一個國家雖然不能與單個的生命體作比，但這種『被治病卻咬醫生』的行為，亦與未馴化的野生動物無異。

伊思聽不懂漢語，只能猜出表面辱罵某三家族的含義，卻只當沒聽見，彷彿推銷員般微笑說道：「這一版的新規，參考了藍蟒王國高級魔法學院比斗大賽中的部分機制，並考慮到現在魔法師小隊小規模遭遇戰的實際戰場情況，不僅將戰鬥場地選擇在一片指定的茂密叢林，參戰人員環數公平公開，還在安保方面以九環魔法師坐鎮。相比於舊式的貴族戰爭，可謂改頭換面。在我看來，已經是個不錯的晉陞平台，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排斥？」

「你怎麼胳膊肘向外拐，好像很希望我浪費時間去參加這種群架似的？」焦明不滿道。

「對個人來說，魔法環數的提升是一件比工業化更重要的事情。」伊思理所當然道，「整個紅山王國魔法師群體中，不這樣認為的人，算你在內，恐怕不出一雙手。」

「這兩項並不衝突，從鱷魚領與特羅領的經驗來看，魔法工人完全是一條更為安全有效的晉陞方式。」在兩個領地內的魔法工廠中，魔法工人們由於不間斷的使用魔法力量做事，晉陞環數之事屢見不鮮。原本還有幾分神秘的四系魔法媒介，越來越被簡單類比成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肌肉組織』，只要勤懇鍛煉，每天上百個俯卧撐那種，就一定會『虎背熊腰』起來。

伊思搖搖頭，並不認同這種看法，「晉陞是不假，但那種呆板施法方式不僅很難轉化為戰鬥力，甚至會限制魔法師的血性。」

「血性這種東西，逼得急了自然會有。且反過來想，若非迫不得已便喊打喊殺訴諸暴力，那才是瘋子。」

「我從來說不過你，這次也沒指望。」伊思做出暫停的手勢，接著道：「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如此排斥，但現在的情況是，即使有那三個家族暗中搗鬼，這新規貴族戰爭也具有相當的吸引力，避戰已經不是最高收益的策略。」

焦明眨巴兩下眼睛，看著伊思認真的表情，問道：「即使我不同意，你也會派自己的人手參加？」

「確有這個打算。」伊思點點頭，「不過你終究才是名正言順的領主，我會盡全力爭取你的同意。隨便一提，想來春雨女士也會對這個感興趣，只要聽到風聲，必會拉上一票鱷魚領過來的魔法戰士參加。當然還有晚上和清晨當班的瘋子人格。」

「你威脅我？」

「我只是不認為這個消息能完全封鎖住，並提醒你對這種必然發生的情形早做應對。」

雖然仍有威脅的嫌疑，但此言合情合理，焦明無法反駁，只能嘆氣道：「你們咋就這麼好戰，打打殺殺真的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恰恰相反，在我過往所見所聞中，把人殺光可以解決一切問題。」伊思針鋒相對，且看錶情，認真中帶著迷惑，顯然是真的這樣認為，並在反過來懷疑焦明的奇談怪論從何而來。

焦明更是驚愣，下意識道：「總有不能舉起屠刀的時候吧？」

「請舉個例子。」

微微開合嘴唇，卻是一時答不出。回憶不多的歷史知識，不由自主的記起網路中一個假設，若某燈塔國西進運動中將安人全部殺絕，之後的歷史與輿論又會是怎樣的一副光景，真的會有人為了一個已經不存在的民族而搖旗吶喊呼籲正義嗎？答案很容易反證，地球大航海時代以來，消失的民族並不少，卻一個也叫不出名字，顯然是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永無機會進入公眾的視野。

不想越發偏激的思考下去，焦明搖搖頭甩脫這份沉重，同時大概明白二十世紀末為何聳人聽聞的屠殺事件越來越少，那便是國際輿論的關注和廣大的市民階層。而在此方世界的此時此地，並沒有一個世界性傳媒和壯大到不容統治者忽視的市民階層情況下……

焦明額頭泛出細密的冷汗，在伊思等待回答的注視下，卻是越發緊張，無奈只能稍稍偷換概念：「比如應對南邊大地母神教神權國的威脅，打不過人家又怎麼舉起屠刀。」

「所以提高戰鬥力總是沒錯的。」伊思微微一笑，正中下懷。卻是在剛剛將話題從『打打殺殺』擴大到『殺光所有人』的時候，已然料到這種情況，不論焦明舉出什麼例子，此等語境之下，都可以用這句話懟回去。

「有爭鬥，必有人員的傷亡。」

「唯爭鬥，才有戰士的成長。」

焦明再無話可說，來到紅山王國之後，第一次與伊思以不歡而散的方式結束談話。次日，已經成為王國王室喉舌的《工業報》刊登了『十次男爵戰爭』這一試行辦法，雖然是以呼籲討論徵集建議的口吻，但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國王的默許。當然默許下面的含義仍舊是：搞出事情你們自己擔著。而沒讓焦明久等，下午時分，便收到另一個接壤男爵家族的邀戰，戰書除去格式性的廢話之外，按照新規寫明了另外幾項要素，其中勝負賭注是大批糧食，戰鬥標準是十個七環魔法師。

整個紅山王國關注且領地內也有許多人請戰，沒有伊思力挺的焦明已無後退的餘地，只能硬著頭皮接下。但稍稍專研貴族戰爭新規，便找到一個反擊之法，那便是並不禁絕接受邀戰的一方討價還價。畢竟若是什麼獅子大開口的條件都必須接，定然是玩不下去的。

是以在回信中，上面的兩個條件被打了對摺，一半數量的糧食，十個四環五個五環共計十五人的混合戰鬥。當然理由也是充分的，邊境魔法師軍隊的戰鬥隊中，這個環數的魔法師數量最多，以之參戰，最有參考與借鑒意義。

而這樣的理由搬出來，對方亦不堅持，很快便同意。焦明見對方如此痛快，又是一陣沒底，找伊思詢問。得到的回答很簡單，敵方三個家族報復的目標只是焦明和伊思兩個貼海報的主謀，其餘雖有一點從屬關係卻沒正式宣誓效忠的魔法師們並不在打擊範圍之內。

「我怎麼覺得對方一直挺守規矩的？」

「廢話。畢竟報復完我們，日子還是要過的，家族名譽不能不要。」

「呵，穿鞋的。」焦明恍然。

「別高興的太早。當你我親自出場的時候，必然有陷阱。若是長久不出戰，敵方也會想辦法逼迫，且那時候再對從屬下狠手，也不會損及名譽，畢竟是我們龜縮在先。」

「家族名譽這玩意有點意思啊。」焦明稍稍來了點興趣，「有現成的明文規定嗎？八榮八恥之類的。」

「怎麼可能有？」伊思翻個白眼，「名譽這東西難說得很，自由心證。有時候屁用沒有，有時候又可以保全全家性命，且丟掉容易撿回來難。就像前次說的無公爵伯爵家族敢在自家領地試行貴族戰爭新規，就是怕出錯被攻訐，損失家族名譽。」

「能不能從這方面想點轍，讓那三家別再糾纏我們。」

「難！」伊思大搖其頭：「畢竟是我們貼出的海報，他們若不報復，其實也是一種損失家族名譽。」

「還能這麼用？」焦明大訝，話落便瞬間想通，『有仇不報』這行為在如此一個環境里完全近似於對外呼喊『都來欺負我吧！』「難道完全沒有和解的可能？」

「那麼為此，你願意付出什麼代價呢？」伊思問道。

焦明一聽便知有門路。想想也是，這些家族相處百年，宿怨難免，而沒有打成一鍋粥，必然有此等渠道。「慣常都是怎麼樣調解的？」

「這也我沒提過此事的原因。」伊思依次伸出兩個手指。「首先，慣常的方式不用想了，以你的傲氣是不可能去做的，而我王室旁支的身份也不行。其次，即使慣常的方式也要較量幾次之後才行，否則簡簡單單就道歉的家族其名譽也毀了。」

「真TM麻煩！」焦明感嘆一句，「你們建國這幾百年，是不是都用在琢磨這些狗屁事情上了？」

「正是如此，但建立並推廣一個讓各大魔法家族和諧共處的規矩並不容易，耗時百年也是尋常。」伊思皺起眉頭，強硬反駁道：「所以這是個重要的事情，不是『狗屁』事情。」

面對瞪視的目光，焦明舉手道歉，收回前言，回到正題：「我不了解情況，你覺得什麼代價合適或者說有可能？」

「你誤會了。我是想不到答案才問你的。以為你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可以拿出來。」

焦明經此提醒，確實想到一物：混凝土防滲添加劑。這配方原本是打算牽線賣給特羅領的，畢竟鱷魚領火系魔法師數量有限，滿足這邊已經是極限，實在無力吞下整個紅山王國這一波興修工廠浪潮的市場。「這三家有火系的嗎？防滲添加劑的配方你覺得如何？」

伊思抬抬眉毛，問：「這你也捨得白送？聽說是你女朋友費盡心力逆向出來的。」

「怎麼可能白送？」焦明嘿嘿一笑，「當然是要付錢的，和解的條件在於肯賣給他們。雖然理念上不喜歡以知識待價而沽，但這次就算入鄉隨俗吧。」

「似乎有點苛刻。」伊思拿捏不準，遲疑不定。

「你是不知道這塊市場的大小。紅山王國的工業化道路必然伴隨著大興土木，這添加劑的用量絕對在天上。」焦明高舉平伸的手掌作為說明，接著哼一聲，說道：「你且遞過話去，若不同意便拉倒，硬抗到底也沒什麼，還是那句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走人就是。」

而焦明沒說出來的想法便是，被如此攆出去也算仁至義盡，紅山王國被沉默者人格的工業化方案坑成什麼樣子、拐進什麼溝里都再與自己無關。

伊思點頭應下，又商量了一番參與男爵戰爭的人選問題，十五人中居然要走了七個名額。這讓焦明頗為無奈，活著不好嗎？畢竟按照新規群架場地是一大片叢林，即使有九環坐鎮，應急處理難免疏漏，安全性終究比不上高級魔法學院內的沙場比斗，死人是必然。

不過緊接著讓焦明更無奈的事情出現了，春雨居然想將剩下的八個名額全拿走，而沒成功的理由居然是瘋子人格突然醒來，表示想給自己的小玩具兩個名額。

…哥們，你這不夠意思啊，有這麼好玩的事情居然不叫我。還是老大了解我，提醒了一句，否則我就要錯過了。這事沒完，你必須給我點補償，否則叫你好看。你別不以為然，這是字面意義上的好看哦，你可以想象一下每天早晨接管身體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換下兔女郎女僕服，你知道我說到辦到…

正常人格焦明頓時冷汗直冒，卻極力掩藏驚慌，若露出半天破綻被那捏住，這變態之路反而會成真。

…是我不對，欠你五個女僕。趕緊回去睡覺，別耽誤休養生息…

…似乎哪裡不對，不過算了。名額這事就定下來，讓我想想，是把誰拉過來比較好…

正常人格焦明待腦內的聲音消失，這才鬆一口氣，也懶得對沉默者人格問罪，這等小事必然得不到回應。而這件麻煩事終於告一段落，大部分精力自然放回到經營各個工廠和氣系魔法研究，而待這場群架正式開始的日子，焦明與伊思春雨三人帶隊，來到約定地點。

焦明一眼便覺得對方的群架選手氣勢不凡，耳中卻聽春雨興奮地道：「居然都是老兵，有點意思。」

「你確定？」

「這眼神，斷不會看錯。」

焦明轉頭問伊思：「防滲添加劑的事情沒談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