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腐朽
到此時此刻,顧庭東就尤其的嫉恨那個男人,憑什麼有些人的出現,就能輕而易舉的打散了別人的人生。
同時也嫉恨著那人的運氣。
霍聿深的運氣是真的好,至少在溫淺和顧庭東看來,是這樣,他擁有了一切,在不經意之間。
卻讓別人陪上了一輩子。
和顧庭東分開的時候,她讓他先走,她不想和他走在一起,並不是不願,而是覺得庸人自擾。
溫淺想,她這一輩子的緣分,可能都花在了這一段孽緣上,約莫真的只有斷個乾淨,才能徹底是解脫。
……
霍聿深說是隔天來接她,就當真已經等在了她家門口。
溫淺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他,只不過她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想要自顧自的進門,然而他怎麼會如她的願?
霍聿深走到她身邊,還是像以前那樣強勢扣住她的手腕,道:「沒有東西好收拾,跟我回去。」
溫淺試圖甩開他的手,說話間的語氣也有些沖。
「昨天只是你說,我沒有答應你,你憑什麼讓我回去就回去?霍聿深,你想好以後要怎麼安置我嗎?你不和我離婚,宋小姐可怎麼辦?」
她是被他逼急了,才會一口氣說出這麼多嘲諷的話。
在這些天里見到的不喜歡人實在太多了,可偏偏這一個二個卻還要和她說著她不想聽的話,就好像……
就好像她的存在就是該死,她的存在就是阻止了他們的所有事情,就是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世界裡面,就該消失的乾乾淨淨。
可她又何嘗不想?
霍聿深微抿著唇,看上去情緒也不怎麼樣,他沒鬆手,只是強行把她往車上拉。
溫淺的後背抵上車窗,男人的雙臂扣在她身側,那雙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著,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
「你去醫院做什麼?」
「普通檢查。」溫淺平靜地說著,反正他這不是什麼都知道,下一句是不是該問她,見顧庭東做什麼?
她等了等,可他卻沒問。
霍聿深看了她半晌,繼而才又問:「有問題嗎?」
「沒有。」
他點點頭,也沒再和她多說什麼廢話,直接把她拉進車裡,強行替她扣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離開。
溫淺自然不依,她惱於他的態度,再加上最近這發生的事情,原本她根本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示弱,可不知道為什麼,就一下子沒忍住,眼角有眼淚滑落下來。
「你……你怎麼能這樣?」她氣的發抖,連聲音也像是咬牙切齒的無奈。
「溫淺,我不管我姐和宋蘊知和你說了什麼,但我們沒離婚。」
說話時霍聿深也沒有看她,這平靜的語氣裡面夾著幾許威脅的意味。
溫淺聽著,轉過視線看著他的側臉冷笑。
「那我們現在,和離婚有什麼區別嗎?是你自欺欺人,還是覺得我還有可以值得你利用的地方?」她停頓了下,又道:「霍聿深,我們離婚吧,對誰都好。」
不可能。
他在紅綠燈的路口猛踩下了剎車,忽而側眸看向她,眼眸裡面帶著十足的掠奪之感。
「溫淺,我不愛聽的話,最好少說。」
一路無言。
自這天開始,霍聿深是真的把她相當於關在了家裡,曾經生活了很久的地方,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囚牢。
只因他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他說:「溫淺,你聽話些,我讓你舅舅少遭點罪。」
而他篤定了,她會因為這句話,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也不知那天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有後來負責打掃的家政看到書房裡滿地的狼藉,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基本上這房間里能砸毀的都毀了。
那也是溫淺唯一一次還和他大吵,自那之後,她就再也沒和他說過任何一個字。
這期間也有人給她打電話,有傅流笙的,也有顧庭東的。
傅流笙打進來的電話她一概沒有接,畢竟有些事情,她不想再去牽扯到別人,用霍聿深的態度來說,她現在做的任何事情那都叫做無謂的掙扎。
顧庭東的電話她接,可每次她也都不願意說什麼,他在電話里和她說,那套房子已經賣出去了,那筆錢他準備匯款到她賬戶里。
溫淺卻阻止他,說:「庭東,再替我做一件好事情吧,你幫幫我安頓好清姨,就在雲城,你尋一個地方差不多的房子,你讓清姨等等我,很快我就去那找她。」
這是溫淺設想之中的願望,她想著會很快能夠離開霍聿深,在一個沒有他的城市,和自己僅剩的親人在一起,什麼也不用管。
只是現實,並非如此。
「阿願,我到底能怎麼幫你?」顧庭東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無奈,他明知道她過得不好,卻偏偏找不到任何方法可以幫她擺脫這種困境,是一種無能為力的自責。
「不用……」她輕輕出聲,嗓音已經開始有些哽咽,許是這幾天的日子下來,她都變得有些麻木了。
「庭東,你不欠我什麼。一直都是我欠你,倘若以後有機會,我再慢慢還給你。」
顧庭東聽著,抬眸看著不遠處的那棟別墅,他的眸子裡帶著不甘。
明知她就在這裡面,他想帶她離開,卻偏偏沒有辦法。
他離她就只有這短短的距離,卻好似隔著萬水千山的遠。
不過是當初的那一場錯過,一路至今就再也沒了機會。
這通電話溫淺已經單方面切斷,顧庭東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通話記錄,忽而他想明白了些什麼。
難怪她說,寧願讓別人留著負罪感,而她沒有。
像霍聿深這樣的人,不值得。
這牽扯是越糾纏越深,那個男人不值得。
……
溫淺是數著日子過,除卻第一次被霍聿深帶回這裡的時候她還會和他大吵大鬧,後來兩人基本上也沒說過話。
她也不吵鬧,也不鬧絕食,這是這日子閑的像是死寂一般。她越是平靜,就越像是僅僅是一場山雨欲來。
溫淺也不知道用這個詞來形容究竟對不對,這或許就算是已經把緣分走到了頭。
就連爭吵,都已經不存在於他們兩之間。
霍聿深每天晚上都會回來,這偌大的別墅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
她不喜歡人多,因為在外面看著她的人已經夠多了,若是在家裡還有,那怕是真的會瘋。
倘若前陣子,溫淺還會和他虛與委蛇的討好,現在也是完全沒有。
夜晚,她從浴室里洗完澡出來,恰好看見陽台的門開著,她走上前,見男人高大的背影立在陽台的欄杆前。
聽到她的腳步聲,他轉過身回頭看她。
他的身後是昏黃的燈火,再遠方是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看著熱鬧實則卻是滿目的寂寥。
院子里的鳳凰樹已經是最火紅的時刻,若是在白天定然能夠看到那一片灼灼之色。
而就是這樣現世安好的氛圍里,站著兩個漸行漸遠的人。
霍聿深睨著她,忽而出聲問:「溫淺,現在還想要我的命嗎?」
溫淺在離開他還有五步左右的距離停下腳步。
他們之間怎麼就總是要牽扯到這些?
是互相虧欠,還是牽扯不斷,可是她都不想要。
「霍聿深,現在討論這個話題沒有意義。」她低笑著搖頭,轉身走進房間裡面,沒再看他一眼。
陽台上只餘下他一人。
他們兩人明明是處在同一屋檐下,卻隔著很遠很遠。
霍聿深明知道自那天過後她的情緒就不對,太安靜了,不該是她應該有的狀態,像是隨時能擺脫他然後離去。
越是平靜,便越是覺得心慌。
這也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他對一件事情這麼沒把握,卻偏生有要裝著無所謂的姿態。
就像當初那樣,他介意她的過去,卻還非要死不承認。
溫淺坐在床上看書,近來她和他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互相不搭理,互相不干涉,依舊同塌而眠。
看上去這叫歲月靜好,實則,不過是腐朽到骨子裡的一段婚姻。
溫淺不願意看他,關了燈就側身躺下,一句廢話也不願和他多說。
這樣的場景在他們兩人之間已然發生過很多次,見怪不怪。
她甚至不願開燈,就能自欺欺人讓自己盡量忽略和個人的存在。
可到底,掩蓋不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