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記憶
看著鏡子里雙色瞳孔的自己，易航的表情既冷漠又神秘，他已經習慣這種樣子的自己。
自從聖靈儀式后，他的左眼變得失明，然後隨著時間瞳孔顏色逐漸變淺，直到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銀色。
簡單清洗了隱形眼鏡后，易航又將它戴了回去。
這時候，陽治陪送郭老回來，出現在洗手間門口。
「你這麼騙你的小巫女，會不會不太好。」陽治斜著身子靠在玻璃門上，一臉玩世不恭的表情，「女人可是很敏感的生物啊。」
「你又是怎麼知道我騙她的？」易航往眼睛里滴了幾滴藥水，讓眼睛看起來不那麼乾燥。
「剛才進電梯的時候剛好遇到她出來，我就順勢拍了她一下。」陽治像個才畢業的大學生一樣，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氣息，眨眼道：「你沒告訴她我是異能者吧？」
「沒說，她要是知道了你的異能，恐怕以後都會穿著隔離服和你說話。」易航冷不丁說道。
「哈哈，那你怎麼不搞一套來穿？」陽治每天都能和易航接觸，易航有什麼秘密自然是瞞不了他的，「你就不想查查看你的眼睛究竟怎麼了？沒了死亡預測，又瞎了一隻眼睛，我總覺得你的眼睛不僅僅只是失明那麼簡單。」
「莫不是，有新的異能誕生了？」陽治雖然不太相信這個猜測，但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事。
易航對此更是不屑，「什麼異能？『睜眼瞎』嗎？」
「我想問個事。」陽治突然認真了起來，盯著易航，一字一句地問：「你的新異能是叫『乾坤』吧，可以調換自己與對方的感覺，是這樣吧？」
「嗯。」
「你現在已經進化到可以調換任意兩人的感覺，甚至是連視覺都可以調換了對吧。」陽治始終記得麗莎曾說過的易航身上的異能全部都是無限式異能這件事。
「沒錯。」易航打開水龍頭，洗掉了手上殘留的藥水。
「那你在調換與他人的視線時，左眼的視覺能恢復嗎？」陽治站直了身體。
「不會。」易航很肯定道：「調換視線后我也只有一隻眼睛能看見。」
「那被你調換視線的人呢？會不會和你一樣左眼失明？」
被陽治這麼說起，易航才發現他從沒有注意過這件事，畢竟他眼睛失明也只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
「要不試試？」易航突然看向陽治。
一個紅眼的瞬間，兩人的視線就調換了過來。
「我靠！」陽治突然驚呼道。
「怎麼了？左眼看得見嗎？」易航被陽治的表情驚到了，連忙問道。
「看得見啊……」陽治一臉無辜。
「那你鬼叫什麼？」易航問。
「我是沒想到原來我那麼帥啊。」陽治羞澀道。
易航嫌棄地瞪了他一眼，將視線換了回來。
……
華古市人民醫院。
為了知道發生在簡楊身上的所有事情，易航在看望簡楊時，也順手帶上了陽治。
自從成為公眾人物后，易航走到哪都會遇到一兩個偷偷議論他的人，到了醫院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議論的人就更多了。
「這不是電視上的那個人嗎？好像是搞美容的？」
「才不是！人家可是正規醫藥公司的大老闆，你不看報紙的啊？」
「人家說不定是來談生意的，畢竟這裡是人民醫院啊。」
陽治雖然在江都也是個有名有氣的人，但在華古就沒幾個人認識他了，在路過那些人時，因為討論聲比較小，所以他以為別人討論的是他。
「航哥，你說我要不要把墨鏡拿出來戴上？」陽治神神秘秘地低下頭，彷彿一個剛剛出道的十八線小明星，「要是一會兒她們上來找我要簽名，我可以不給嗎？」
「滾，我不是你的經紀人。」易航推開他的頭，隨便敲了敲，「醒一醒，這裡是醫院，你要想治病我馬上給你腦科掛個號。」
說起腦科，簡楊在的地方剛好就是腦科，所以在看到門上「腦科」兩個大字時，陽治差點撒丫子溜走。
昏迷了半個月，簡楊總算是醒了過來，可見被寄生后她的大腦受到了多大的損傷。
好在有郭老和易航的照料，她在一個星期前就從重症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了。
進到病房裡面時，負責她病情的醫生剛好對她完成了一些簡單的檢查。
「肢體和神經上都沒有問題，但有輕微失憶的癥狀，應該是大腦正處於剛蘇醒的階段，所以在記憶上可能會恢復得慢一些。」醫生拿著筆在病歷上龍飛鳳舞地記錄著，「暫時不要過度用腦，最好修養一段時間后再工作。」
「是……」簡楊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嘴唇乾燥失色，眼睛也黯淡無神，愣了足足五秒，直到醫生都快走出門了，才說了一句「謝謝醫生」。
易航和陽治側開身子，讓醫生走了出去。
陽治當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刻意蹭上去與醫生有了一個短暫的擦肩。
然後像個得手的小偷一樣，對易航說道：「醫生說的沒錯，這個女警察恢復得還可以，除了記憶力其他各方面都正常了。」
「是有人來了嗎？」簡楊微弱的聲音從病房裡傳來。
「是我。」易航走進病房。
看著這張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臉，簡楊緊緊盯著易航看了很久，才按住太陽穴說：「是你，你怎麼會來了？」
易航毫不掩飾地說出了他為簡楊聯繫醫院，再同郭老一起為她手術的事，「這段時間，都是我在照顧你。」
「謝謝。」簡楊感激道。
其實易航很想親自開口詢問簡楊關於莉莉一事，但他不確定現在的簡楊是否記得那些事，為了防治刺激她，易航才叫來了陽治。
「你在醫院也躺了半個月了，怎麼沒見到你的家人來看你？」易航關切道，就算家人都不在華古，可至少過年要來看望一下吧。
「他……他們不會來的。」簡楊刻意將眼神迴避開，易航注意到后，便不再追問。
「剛才醫生說讓你先修養，我看你還是晚些時候再辦理出院吧。」易航坐到病床邊的椅子上，看著那滿柜子的鮮花和水果，估計那個一直喜歡簡楊的富二代也沒少來看她。
「不用，我回家休息兩天就好了，我沒有那麼脆弱。」簡楊說話的方式還是很烈，但語氣似乎已經好了很多。
說起來，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很難不好聲好氣。
「我帶了個人過來，說不定能幫到你。」易航示意了一眼陽治，「這個是我的朋友，他也許能為你解答你大腦里那些空白的記憶。」
易航會這麼說，是因為他看過其他幾例吃腦蟲症的病例，從病例上，易航初步判斷莉莉的異能應該屬於精神類異能，並且所有被她寄生過的人都不會記得她的存在，凡是在被控制的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會在大腦里被清除，也就是出現所謂的記『記憶空白』。
不過好在有陽治在，只要經過他的手，所有發生在簡楊身上的事都可以一清二楚。
陽治按照易航所說，一點點靠近簡楊，就在他即將觸碰到她時，簡楊突然像是觸電一般將手往後縮。
「不用，我什麼都記得。」
易航頓時驚了。
「記得？你說你記得？記得什麼？」易航問。
簡楊的眼神變得遊離，漸漸開始渙散，似乎是在腦中努力組織著記憶碎片，她的聲音有些不確定，但格外清楚，「那個女人……她竟然用我的身體，做了這些事！」
其實從蘇醒的那一刻起，簡楊大腦里的記憶就已經開始重組，所有的事情她都記得，從一開始在停屍房通過屍體被寄生，然後被莉莉借用身體，肆意翻查著警局的信息，到後來，竟然還與華古市的黑道有所勾搭。
「我要殺了她，我一定會殺了她！」
記憶如暴風一樣迅速襲擊著簡楊的大腦，她從未有過如此羞辱和憤恨的感覺，她的手死死抓住被子，眼神里散發出濃濃的殺意。
「航哥。」陽治意識到不對，趕忙讓易航去穩定她的情緒。
易航站起來，將手放到簡楊肩上，溫柔地告訴她，「你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好身子，不管你現在感覺到什麼，都不可以讓那種負面情緒傷害到你，你放心，這件事也和我有關，只要有機會，我會幫你報仇的。」
在易航的安撫下，簡楊深呼吸了幾口氣，慢慢安靜了下來，憤怒的眼神也漸漸安穩下來。
「你好好休息，有什麼需要隨時聯繫我。」易航見簡楊情緒還沒有完全調整過來，於是在交待好醫生后，便與陽治一起離開了。
但離開病房后，兩人對於此事卻都是帶有共同的疑問。
「你也覺得這個女警察的情況不正常？」回到車上，陽治自覺坐到了副駕駛座，他可不習慣當司機。
「有一點，但也說不上哪裡不正常。」易航系好安全帶，駕車離開了醫院。
「莉莉的異能不簡單，還記得上次我對那個科學院的博士使用神目后差點失去意識的事嗎？」陽治用手抵著下巴，細細回憶起幾個月前的事，「被她寄生的人，連我都不能對其進行探知，剛才我藉機對簡楊使用了神目，結果你猜怎麼——我沒有看到任何關於莉莉的記憶。」
陽治越說越覺得後背發涼，「我覺得她的異能應該是把記憶完全從人腦中清除了，可問題簡楊卻說她記得，這不是很矛盾嗎？如果她記得，我不可能探知不到。」
「還記得你一直想要探知我為什麼離開巨龍的原因這件事嗎？」易航忽然說道。
「我當然記得，那不是因為你刻意把這件事隱藏了起來，只要你不想它，我如果不用盡全力探知，是不可能知道的。」陽治撇了撇嘴，「雖然我的異能可以說是無孔不入，只要和我有了接觸我都能看到與之相關的人事，但如果當事人對此絲毫不在意，只靠普通的接觸我的探知也是有限的，就好比你半年前的早餐吃了什麼，這種小事根本沒人會在意，我自然也無法得知，不過說起來，你怎麼提起這件事了？」
易航雖然開著車，但腦中的思緒一直沒有停止思考，他仔細尋找著這兩件事之間的關聯，再結合一些猜測，他緩緩說道：「如果我說，我從來就沒有刻意忘記我離開巨龍這件事的原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