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決戰(一)
東方卿靜靜看著她,不語,良久轉身離去。
他走了,一地的玄龍鐵令都沒拿走。
青鳶靜靜站著,背影伶仃寥落。墨月沉默站在她的身邊。他周身寒氣逼人,在炎炎的六月夏日傍晚,猶如寒冰。
「走吧。」青鳶忽然道。
墨月看著她,眼中是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憤懣和悲涼。
東方卿老是說著宿命,可他最不信的就是宿命,可是如今……墨月看著孤零零站在夕陽中青鳶,忽然有點恨這兩個字。
宿命是什麼?是原本以為
青鳶已收起面上的淚意,回頭對他木然道:「帶我離開這裡。」
墨月指了指她的心口:「走不了。」
青鳶冷淡一笑:「同心蠱又不會隨時發作。怎麼的走不了?他只是想和我同生同死罷了。他不會故意發作同心蠱來折磨我,三日後再來。」
她眼中皆是厭惡:「這裡,我一刻都不想待。」
她說完毅然轉身離去,
墨月一想,這才帶著她離開了這裡。
……
此時五百里之外一片熱火朝天,無數的人頭攢動在做著什麼。李十年站在高處,此時他已是著了梁軍軍服,脫了小吏的灰衣,著了這軍服多了幾分精神氣。
只是他看著那滔滔延平江,眼中憂慮重重。不過很快這種憂慮就被打碎,時不時有士兵前來詢問。李十年不得不親自前去指點。
遠處此時行來一隊騎兵。那隊人走到了近前,士兵們認出來,紛紛丟下鋤頭紛紛跪地參見。
來的人玄色戰袍,金色鎧甲,面容俊魅,正是夙御天。
他徑直走到忙碌的李十年跟前,微微一笑:「李郎將可有信心?」
李十年這時才發現夙御天到了跟前。他急忙跪下:「吾皇……下官……哦,不,末將有把握的。」
夙御天看著眼前的工事,淡淡道:「朕已經下了戰書,三日後和李洛卿決一死戰。」
李十年心中一抖。若不是這幾日接觸久了知道眼前這男人是梁國新帝的脾性,他一定以為此時他不過是在感慨。
李十年動了動唇,半天才道:「皇上,真的能成功嗎?末將怕……」
「怕什麼?」夙御天眯了眼看著眼前憨厚的男人,「你怕失敗?」
「是。」李十年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末將真的怕會……害了很多人的性命。」
「一將功成萬骨枯。終究免不了的。」夙御天看著延平江上游那點點黑色影子越來越大,越來越靠近。
他面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朕一定會掃平延平江兩岸,結束這個亂世!」
他說著一指前方,豪氣頓生。
李十年看去,頓時張口結舌,只見寬闊的江面上一艘艘巨大的戰船緩緩而過,每一艘都可載上百人,兩旁整整齊齊的船櫓一齊上下翻飛,十分壯觀。
江岸的士兵們都激動了,紛紛跑到江邊觀看歡呼。
風帆如林,長槍森寒,戰船上的士兵一個個精神奕奕。一艘兩艘三艘……這些戰船彷彿從天邊而來,無邊無際,無窮無盡。
所有人都看呆了看沸騰了,從未見過這樣浩浩蕩蕩的戰船船隊!
這便是夙御天的實力?在短短三個多月時間竟然組成了這一支強悍的水師!?
李十年扭頭看向站在土坡上的夙御天,天邊日光燦燦,將他身影鍍上了金邊。此時此刻他如傳說中才出現的戰神,屹立在那邊,無法撼動。
戰船如林,士氣高漲,一掃連月來因為各種不順帶來的陰霾。
李十年忽然聽見風中傳來夙御天近乎低語的聲音:「青鳶,等我。」
青鳶?李十年詫異看去,戰船如林中,夙御天的面上溢出一絲柔情。這場戰事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天下?誰也看不懂,誰也分辨不清。
……
高高的江邊懸崖上,
三日後,延平兩岸戰船滿滿當當,兩岸旌旗林立,氣氛劍拔弩張。青色的是復唐軍,黑色的梁軍。
風聲簌簌,江面水流湍急,大戰一觸即發。
不知是哪邊擂起了戰鼓,復唐軍千百艘戰船開始向前方黑色如林的梁軍沖了過去。無數擅長水性的復唐軍士兵紛紛入水朝著那前方的梁軍戰船而去。
廝殺一觸即發,瞬間兩岸喊殺聲頓起,烽煙瀰漫。寬闊的江面上兩隊人捉對廝殺。復唐軍的水師明顯更加靈活多變。戰船雖不如梁軍堅固,但是卻能在江面上來去自如。熟知水性的復唐軍士兵們亦是對梁軍造成不小的困擾。
但是梁軍軍軍容嚴整,戰船寬大結實,陣型忙而不亂。一艘戰船被鑿沉,立刻有補充的戰船頂上陣型,前後呼應,絕對不慌亂。若說是復唐軍水師是一柄遊走的利劍,梁軍便是一道橫在江面上的沉重鐵索。
他強任他強,鐵板攔大江。
梁軍的堅毅和鐵律此時終於在水面上發揮了所長。遠遠的一艘戰船上,東方卿眯著眼看著戰況,眉心漸漸皺起。
形勢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棘手。他沒有想到夙御天能這麼快就有一支強大的水師。雖然看著似乎並不靈活,水上戰陣也不嫻熟。可是梁軍就在那邊,巍然不動,有種徒莫奈何的感覺。
「殿下,現在怎麼辦?」有將士匆匆前來,「梁軍甚多,我們破不開他們的陣勢。」
東方卿看著遠方風帆如林的梁軍,眸光沉沉。
良久,他緩緩道:「放鬼船!」
底下人聞言,精神一震,立刻下去傳令。
江面上廝殺繼續,不一會寬闊的江面上鮮血染紅,一具具屍首飄起,隨著滔滔江水漸漸南下。此時江面上的風似乎變了,遠遠的一艘艘烏篷船順流而來。
烏篷船上風帆漲得滿滿的,直衝陣型整齊的梁軍水師。此時梁軍船舷上的士兵們也發現了這些奇怪的烏篷船。
「皇上,這些是鬼船!」江梅川立刻匆匆前來稟報。
坐在高大戰船上的夙御天眯著眼看著那星星點點而來的烏篷船,忽然,他勾起薄唇,冷笑一聲:「東方卿,難道你就只有這樣的招數嗎?是我高估了你,還是你低估了朕?」
他忽然一揮手,身後的士兵立刻揮動一面旗幟,向著遠方傳遞著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