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顆好棋子
他說得雲淡風輕,那邊謝玉明卻已變了臉色。
他急忙低頭請罪:「烈王殿下誤會了。末將是擔心……擔心他們將此女打死,到時候皇上怪罪下來,可擔當不起。」
夙御天一側頭,若有所思地看著謝玉明。從青鳶的角度看去,分明他的眸光中含著絲絲譏諷。
「哦?」他拉長語調,滿不經心地笑道:「人是本王吩咐手下調.教的,皇上怪罪下來也是本王一力承擔,與謝將軍有什麼關係呢?」
謝玉明俊臉頓時僵硬,變得分外難看。
夙御天薄唇一勾,莞爾:「還是說,謝將軍覺得本王做不好皇上吩咐的事,要替本王分擔分擔?」
最後一句太誅心。謝玉明大驚失色:「不不……末將不敢!末將萬萬不敢!」
他說著伏跪在地上,戰戰兢兢。青鳶一眨不眨地看著,面色麻木。
卑微屈膝、諂媚無謀……甚至連一點作為男人的氣節都沒有。眼前這人,她真的不認識。
夙御天看了她的面色,眸光一閃。他忽然柔柔對她笑道:「青鳶公主,何必如此固執呢?古語有云,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唐國都滅了,你又是為了什麼守著可笑的氣節呢?」
他說著對著謝玉明道:「謝將軍,你與公主有點故舊,何不來勸一勸呢?怎麼說夫妻情意不在了,總是有故人的一份情意在。」
謝玉明臉色鐵青,半天他看向青鳶,猶猶豫豫道:「青鳶……做梁國皇后是你的福氣……」
福氣?青鳶只覺得眼前一陣陣模糊。心口有什麼在絞著,不疼,卻漸漸空了。
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她是唐國天之驕女,如鳶鳥一樣的高貴天女。她愛戀了他近十年。
那幾千個日日夜夜,她心中裝著的都唯有這一個男人。可是,現在這男人不但殺了她的親人,還親口勸她另嫁他人?
她想笑,可是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這痛,比抽在自己身上的皮鞭還痛入十分。
夙御天一笑,柔聲道:「公主,吾皇慕名你很久了,你就從了吧。不然這一路幾千里走都會走死你。」
「美人,一旦變醜了,是連一隻狗都不值的。」
他就這樣笑著將她辱到了極致。
青鳶剛想要說什麼,口一張一口烏黑的血噴在了他的身上。鮮血燃上了他的玄色戰袍,點點血色還噴濺上他半邊白玉似的俊臉。
她吃吃地笑:「夙御天,你殺了我吧!我寧死不做梁國的皇后……我李洛瑤……寧死都不會如了你們的意。」
她終於朝著謝玉明猙獰嘶吼:「謝玉明,你比禽獸還禽獸,比畜生還不如!我李洛瑤就算化成了厲鬼都要拉你作伴!你等著!
她說完倒在地上瘋狂大笑,鮮血一口嘔出,像是要吐盡身體中的每最後一滴血。謝玉明臉一陣青一陣白,終是拂袖離開。
夙御天慢慢擦去唇邊的血跡,著腳下她的狼狽。
嘖嘖……這麼倔強的女人。
他對著她,微微一笑:「想要死?」
青鳶渾身顫抖卻一聲不吭。剛才那一場戲不過是他故意折磨她的一出。生旦凈末丑一一登場,而她終是忍不住順了他的意。
此人連人心都能掐指陷算,天下間還有他不能的嗎?
「殺了我……」她顫抖地說出這三個字。
「死那還不容易,難得是活著。」夙御天一笑,忽然一把將她抱起:「是本王將你救下的,是生是死容不得你!」
他說完將她抱著大步離開……
青鳶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間,一股馬革和異樣的清香將她緊緊籠罩。她想掙扎卻沒有一絲力氣。他的懷抱太過陌生太過寬大,將她輕易鎖在懷中,從此無處可逃。
方才還在圍觀的士兵們如風吹草折,紛紛跪地。
她身上劇痛無處不在,像是螞蟻一樣蠶食著神智。在極其迷糊中,她看見那些原本對她百般嘲弄的士兵臉上寫滿了敬畏。那是和面對謝玉明截然相反的神色。
她想要說什麼卻又一次重重地昏了過去。
……
這一次青鳶昏得並不長久,因為沁涼的水在她唇邊流過。
她在昏沉中趕緊張開口迎接。可是還沒等她飲上一口,一雙薄唇將她的口中堵住,清涼的水順著她乾裂的嘴唇滑落在喉間。
陌生的氣息侵入,帶著說不出的異樣感覺。青鳶猛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張放大的俊顏。
她呆了片刻,幾乎是同時一把將他推開,鳳目一挑怒道:「登徒子!」
夙御天懶洋洋擦了擦唇,微笑:「你不是想死嗎?還在乎什麼貞操節烈?」
青鳶臉色一白,定定看著他:「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她的聲音很沙啞,方才的嘶吼徹底傷了她的喉嚨。曾經一曲動天的嗓音估計從此再也不復從前。不過已經不在乎了,家國已滅,親人都已經九泉相聚。她還要唱曲給誰聽?
夙御天眸光熠熠:「公主這麼聰明,可以猜一猜。」
青鳶定定了看了他半晌,忽然冷冷一笑。她的眸越發冰冷:「殿下別做夢了。我不會和你合作的。」
「哦?」夙御天劍眉一挑,眼中掠過興趣:「本王還沒說要公主做什麼,公主就已經猜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