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七層地獄（3）
「不可能，法師絕不會信仰神靈。」老嫗像只受驚的夜梟，連聲音都尖銳了幾分，毫不猶豫地予以拒絕。
古往今來，法師對信仰一事向來抵觸，如果需要信仰，他們早就轉職牧師、祭司去了，何必等到現在——儘管奇美拉位面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神靈造訪就是了。
信仰神靈，可不是一位法師所為。況且，在四個世紀前的獸人解放運動中，獸人們毫無保留地瘋狂信仰當時的領袖，第一個提出「獸人永不為奴」觀點的羅剎獅人，人為將一位史詩騎士硬生生拔高到神靈的境界！
此事帶來最直接的後果就是本來佔據上風幾乎要將獸人叛亂平息下去的人類法師陷入險境，最終導致化生學派在奇美拉位面死傷殆盡，而後靈界破碎，靈諭學派在一段時間裡失去根本，損失不可謂不慘重。
若非十二位傳奇法師犧牲生命力挽狂瀾，說不定靈諭學派也要步化生學派後塵。
有這個血一樣的教訓在前，老嫗敏感的神經在接收到「信仰」一詞后登時發出警告，事實上不僅是她，校長辦公室中的其他兩位傳奇法師同樣戒備起來，他們可不想主動為自己樹立對手。
「你們似乎對信仰和神靈有著遠超其他位面的敵意？」始祖蛇神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放輕鬆，我並不需要信仰，其他魔神也不需要，只要世間眾生的腦袋中還存在與暴食、嫉妒、懶惰、銀玉、憤怒等相關的概念，我們就不會消失，也不會死亡，信仰對我們來說可有可無。」
三位傳奇法師對視一眼，是了，剛才始祖蛇神確實有提到過他是眾生慾望的沉澱和具現，不過如此一來，七層地獄的七位魔神豈不就是永生不朽？
除非是聖人，否則又有哪個人能完全拋棄慾望呢？沒有。即便是將職業等級提升到20以上的他們，也會憤怒，也會貪婪，也會嫉妒……
感嘆歸感嘆，對於從七層地獄召喚生物這件事還是需要繼續談判的，於是，中年法師直白地問：「那所謂的向七層地獄支付信仰——」
「知道造物主嗎？」
三人點頭。
「造物主有三面，一面代表創世，一面代表至高，一面代表破壞，所有地獄生物信仰的地獄之主塔洛斯本身就是造物主身為破壞神的一面，是破壞神在慾望領域的衍生，身份地位遠在我們七位魔神之上。」
形勢所迫，塔洛斯不得不硬著頭皮搬出造物主了，如果上古巨神的推論沒有出錯，他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造物主的一份子……吧？
「一方面，地獄之主塔洛斯需要向眾生宣揚他的存在與威名，一個位面只要能為地獄之主貢獻信仰，七層地獄便會慷慨地向他敞開，另一方面，與我們七層地獄的行事風格有關，無論是我還是塵世巨蟒、美杜莎抑或其他幾位魔神，都喜歡遵循等價交換原則。」
地獄之主塔洛斯需要信仰，不過並不在乎是誰提供的，只要他能從奇美拉位面收到信仰，七層地獄便能向靈諭學派開放，不僅如此，只要能付出足夠的代價，法師們甚至可以直接召喚實力與他們相仿的七位魔神。
三位傳奇法師立刻提取出始祖蛇神話語中的關鍵信息，如果事情真是如此，他們就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法師不會信仰地獄之主，普通民眾可以啊。
他們向來喜歡將生活、未來、希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神靈上，讓普通人改變一下信仰未嘗不可，就算是為靈諭學派做貢獻好了。
在奇美拉位面，法師就是實打實的特權階級，有的是方法在一定範圍內傳播信仰。
「原則上我們不會反對。」老嫗嚴肅的臉上總算多出幾分可以被稱得上是喜悅的東西來，暗暗決定明天，不，待會就將命令傳達下去，在正式得出結論前，他們會將一切消息封鎖。
發現第四個召喚空間七層地獄的研究成果應該屬於普林斯高等魔法學院，也只能屬於普林斯。
接著，雙方又就與七層地獄建立召喚關係所需的咒語和儀式等細節方面展開討論，終於在一個小時后獲得令雙方都感到滿意的結果。
三位傳奇法師很滿意，作為站在奇美拉位面社會最頂層的人物，他們早已滿足生理、安全、社會、尊重方面的需要，轉而追尋自我實現的需要，始祖蛇神的意外出現為他們提供了一個史冊留名、名揚大陸的機會，便是普林斯高等魔法學院也能藉此機會攀上史無前例的高峰。
塔洛斯也很滿意，他的計劃成功了，以里世界誕生的三眼章魚、花妖、無面者和欲蟒為誘餌，成功誘惑三位傳奇法師和普林斯高等魔法學院為他剝離第五種原初慾望【憤怒】所需要的信仰買單，並且沒有引起任何懷疑。
相信用不了多久，一旦有人成功召喚到里世界生物，地獄之主塔洛斯的信仰便會迅速流傳開來。
他可是說了，奇美拉位面信仰地獄之主的人越多，法師們能夠召喚到的七層地獄生物也越多，為了追逐實力，法師們向來有不擇手段的傳統和風格。
「不過我還有一個疑問。」老法師突然出聲說。
「什麼？」
「我有注意到你一直以某種未知方式停留在我學生體內——」
「容我打斷一下，我雖然是荒淫的化身，相當沒有節操，從誕生以來便會本能地追求極致的歡愉，但不代表你可以用這種模糊、容易引人誤會的形容指責我。」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老法師被氣到了，「你在奇美拉位面待了整整四天時間，你是怎麼繞過召喚規則的？艾迪說了，他的精神和魔力並沒有因此受損。」
「原來你是說這個。」始祖蛇神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將錯誤歸咎到老法師身上，「我是七層地獄其中一層位面的主人啊，身為主人，總是有些特權的。而且，我難道沒有跟你們說嗎？」
「作為七種原初慾望中【銀玉】的化身和象徵，我每到一個位面，都會好好尋歡作樂一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