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陳董和陳夫人
雖然她很不喜歡也不贊同岑良木這樣的方式,但既然他已經說了,那也不得不聽,對宋叔說:「應該的,我們先煮菜吧」
「誒,這真是」他重新拿起刀,在砧板上鐺鐺兩下把魚切切成幾段:「魚熬湯水行不?」
「都可以」
屋門口掛著的燈泡發出微弱的光,平地上火苗在海風的吹拂下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三人圍在火堆前完成了晚飯。
休息了會,徐樂枝就去把帳篷拿出來先打開。怕不會裝,她買了最簡單的速開帳篷,不用組裝直接就可以了。但是感覺晚上風還是挺大的,怕自己不在裡面時被風刮跑,她又在旁邊拿石塊壓了下。
宋叔在旁邊樂哈哈新鮮看著,「我見別個在沙灘邊上耍過,倒還是第一次這樣打開的。」
她笑了笑,問道:「你那還有毯子么?」
「蓋的呀沒有了,都在岑先生房裡了。」
她看向岑良木住的那房間,昏黃的燈光透過破舊的小窗,說道:「不用了,我想去洗澡,能麻煩你幫我看下帳篷么。」
「去吧沒問題,我在這看著刮不走的。」
晚上她躺在帳篷里,能清晰看到頭頂上月亮的光下來,後面岑良木房間的燈也還沒熄,她是在太亮的地方就睡不著的人,加上在帳篷里睡得並不大舒服,耳邊海浪噗噗的,翻來覆去了幾個小時她才慢慢睡著。
醒來時她被拍岸的海浪聲吵醒的,邊撓著被蚊子咬的手臂她邊睡眼朦朧坐起來,拉開帳篷出去,天還沒透亮,才五點左右。
只見岑良木一人站在岸邊盯著海面,她狐疑走過去,看向他看的方向。海面上一股白色的漩渦,突然一團黑,然後露出個臉換了下氣,手裡拿著帶釘鉤的網腳,撲通又鑽進了水裡。
「宋叔?」她詫異,「他,在幹嘛」
從上面就可以看出,那塊地方水黝黑看不到底,應該挺深。
「鋪網」岑良木看著水面說
鋪網?她看著海面,一股浪猛地又是一掀拍到岸上。
吃早飯時,徐樂枝咬著筷子,看了眼岑良木的臉色,對老宋說,「宋叔,等會,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岑良木咀嚼的動作停了下,她一下緊繃起來
「好呀」宋叔咧嘴笑著答應,沒有一絲猶豫。
「我,我就在那幫忙,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這話也是她說給岑良木聽的,所以得到同意后她又徵詢看向岑良木,「岑,總,我可以去么?」
這時宋叔也幫著她講話,「就讓丫頭去吧,看她稀罕著那海了,以前都沒來過海邊吧」
「恩」她點點頭,還是緊張等岑良木的回答,不管怎麼樣,見到總比沒見到好。
岑良木放下碗筷,「順便把錢取了」
她愣了下,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同意了,立刻滿心歡喜點點頭。同意就好,讓自己做什麼都行。
因為答應了不會添麻煩,所以接上人後,她一直都在駕駛室裡面沒出去。事先在網上查過合泰的資料,董事長叫陳懷生,夫人姓穆,在駕駛室看出去雖然隔得有些遠,但還是可以確定那穿一套黑色西裝的的就是陳懷生,五十左右的樣子,兩邊的鬢角有些花白,在他旁邊穿著一襲黑色裙子的應該就是他夫人了。
不知為什麼,兩人上船后都沒有說話,只是分隔站開看著海面不說話。徐樂枝有些疑惑,看兩人的感覺完全不太像來度假的。
「丫頭,喝不喝水,後頭里有」老宋問
她收回目光,「不用了,那個宋叔,能不能問你一下,就是他們,為什麼會來這裡呀?」
「不曉得哇,我就一巡視的,只曉得年年都來,你說有啥子風景」
也是,宋叔又怎麼會知道呢。她坐到旁邊的凳子上托著腮,現在就算看到了,好像也靠近不了。
過了會,外面突然傳來爭執聲,兩人都有些疑惑看出去。
陳懷生和他夫人正面紅耳赤地吵架,但因為發動機和風浪的聲音太大,所以聽不清他們在吵什麼,只能偶爾聽到一兩個字。
吵了會,兩人終於停了下來,兩人背對著背誰也不理誰,女人扶靠在欄杆上抹眼淚。
過了會,陳懷生煩躁揉了揉頭髮往駕駛室走,徐樂枝立刻收回眼,低下頭隨便在旁邊整理東西。
他走到門口說:「師傅,返回」
老宋愣了下,連忙說道「好,我到前面轉」
剛開始準備轉方向盤,陳夫人就滿臉淚水跑過來,情緒有些激動:「不許回去,那裡,我們還沒去,一定要去看看」
「說不去的是你,去了又受不了,每年都這樣」
「我要去,小傑一個人在那裡肯定很孤單」她緊緊抓著陳懷生手臂,「我保證這次不會了,讓我去吧」
徐樂枝和老宋聽得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聽誰的,轉還是不轉。
陳懷生嘆了口氣,花白的一簇頭髮飄到額前,點了點頭把懷裡的妻子摟著拍了拍,「去吧」
老宋把方向轉回來,看了眼說:「閨女,拿兩瓶水給老闆喝」
她立刻反應過來,說好,把後面新買的一箱礦泉水打開遞給兩人。
「謝謝」陳夫人抹了抹眼淚,接過在旁邊的凳子坐下。情緒穩定下來才看清她面容,也是四五十歲左右的樣子,沒化妝臉色有些蒼白憔悴,但還是可以看出五官姣好。
見狀,徐樂枝立刻又去找了另外一張凳子給陳懷生,「請坐」
他點點頭,臉色愁緒坐下。
本來就不寬敞的駕駛室一下擠了四人顯得更加擁擠,徐樂枝只好出外面甲板上。雖然現在是跟他們講話的好機會,但兩人心情都不太好,她也不好意思開口。
輪船不緩不慢往前島的方向駛,陳懷生看著前面低聲說:「到那塊停一下」
老宋看了眼,正是自己住那塊島,笑咧咧露出潔白的牙,「好咧」
徐樂枝站在甲板上有些心不在焉看著風景,見快到島時船慢慢停了下來,夫妻兩人從駕駛室里出來。
船徹底停靠好后,老宋從駕駛室出,笑咧咧說:「老闆,你們先看,我去上個茅廁」
陳懷生點點頭,走到甲板最前面看著面前的海。
徐樂枝跟著下船,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陳董他們有什麼傷心的事。
「喂,都辦好了么」身後岑良木嚷了聲,赤身赤腳渾身濕漉漉走過來
她轉頭:「你,又去遊了,上次宋叔不是說這裡有」
「水鬼?還是牛鬼蛇神」他看了眼身後船上的人
「岑總,那就是陳董他們,但他們好像心」
「來人!快來人!」陳懷生一手攙著陳夫人,一手大喊
立刻,兩人同時飛快跑上船。
上去只見陳夫人已經閉著眼昏迷都在陳懷生懷裡,陳懷生臉色焦急,顯然有些扶不住人,「快來幫忙」
徐樂枝連忙過去幫忙扶著,一鬆手陳懷生立刻也有些踉踉蹌蹌往後倒,岑良木立刻一手攙扶住,「陳董小心」
不僅是陳懷生一愣,徐樂枝也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就表明身份。但顯然現在也不是問的時候,陳懷生點點頭,扶著欄杆慢慢站直了身子。
岑良木看了眼陳夫人說:「夫人應該是有些中暑,加上傷心過度所以昏倒了,不如扶到屋裡休息一下」
陳懷生看著島上,猶豫了一秒點點頭,跟著一起把人扶進老宋的屋子放到床上休息。
人放上去后,見陳董和岑良木都站在那裡不知道幹嘛,徐樂枝過去把人半扶起來靠在自己身上,把她脖頸的扣子解開,「打盆涼水,再拿塊毛巾過來。」
岑良木點點頭,立刻就把東西拿來了。
「把毛巾沾濕給我,彆扭太干」
岑良木蹲下來,按她說的把毛巾放進水裡沾濕,擰到半干遞給她。徐樂枝接過後覆到她額頭上,拿起旁邊的竹葉扇輕輕扇著。
換了幾次毛巾過了有大概五六分鐘,人果然醒了,陳懷生重重鬆了口氣,「好點沒,葯怎麼又忘拿了,多虧這小姑娘」
她看向徐樂枝,臉色憔悴輕輕拍了拍她手:「謝謝你小姑娘」
徐樂枝頓時有些臉紅了:「沒有,你沒事就好」
拿下毛巾洗了洗準備拿去倒掉,被旁邊岑良木接過,「我來」
這時她才留意到岑良木還是渾身濕漉漉的只穿了條褲子,忍不住叮囑道:「你快去洗澡吧」
他接過點頭,對陳懷生點頭示意了下就出去了。
陳夫人看向窗外,原來好點的臉色又蒼白下來,看向陳懷生聲音顫抖,「這裡,是不是小傑」
他點點頭,兩人都沒說話,空氣頓時安靜下來。
「你,你們先休息,我先出去」徐樂枝禮貌笑了笑走出去
她走出屋外,看著突然黑轉下來的天,剛剛的悶熱已經消散,暴風雨來前的預兆。果然,一束亮閃電后轟隆就是一陣雷響。
「是小傑,小傑回來了」身後陳懷生扶著她夫人出來情緒激動,又哭又笑:「小傑知道我們來看他」
轟隆一聲巨響后,海邊的雨說來就來,噼里啪啦雨就下來了。
徐樂枝立刻把晾在外面的衣服收進來,護著衣服快步跑進來,剛跑進來,陳夫人突然有些情緒失控地跑出去,跑向海邊大喊著:「是小傑,小傑還恨著我們,都怪我」
「穆蘭!」陳懷生步子踉蹌追出去,「只是下雨罷了!」
徐樂枝看情形不對,立刻把衣服放進去就飛快跑出來了,雨中兩人已經廝扯在一起。
陳夫人頭髮被雨淋得貼著得滿臉都是,情緒失控坐在泥地上雙手打陳懷生緊拽的手,「是小傑,是小傑,他在怪我們」
陳懷生佝僂的身軀踉踉蹌蹌,沒有鬆開她扑打的手,臉上不知道是水是淚,一把把她拉近懷裡:「對,怪我,是我把他趕出家他才會自殺的」
哇一聲嚎啕,陳夫人埋在陳懷生懷裡大哭起來,邊哭邊大聲嚷:「小傑,是媽媽的錯!你,你爸說的對,是我太慣著你,才讓你那麼不懂事。」
「穆蘭穆蘭」陳懷生抹了抹眼睛,把妻子吃力扶起來,「先回去,回去」
不知道為何,站在雨里看著的徐樂枝眼淚什麼時候已經下來了,這種切心之痛她曾體會過,更何況面前的兩人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她抹了抹眼睛快步過去:「陳董,先扶夫人進去吧」
陳懷生點點頭,合力把人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