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高江的出現
「誰跟你說我是打架了?」
雙手墊在腦後的男人側頭看了她一眼,察覺到她的沉默,繼續說道:「我和我父親關係不好。」
馮春雪側著身,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
在她的記憶里,似乎有出現過周寅的父親。
當年她和周寅早戀,不管是哪個年代的父母,對早戀這件事都是一個態度。
那就是絕對要扼殺在搖籃里。
當時她和周寅的事情,班裡所有的同學都知道。
可是早戀這件事,的確太普遍了。
也好在當年,沒有熒光校服一說,晚上走去黑燈瞎火的操場上繞圈,現在回憶起來,還是挺難以忘懷的。
外加上他們對外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錯,所以交往了大半年都沒被發現。
直到她生日那天,周寅沒忍住跑去她家樓下等她一起上學。
被她媽媽從窗戶上看到了。
家長看到自家的姑娘被男孩送回來,當然多了個心眼。
於是當天晚上,她母親就慫恿父親去學校蹲點。
一起牽手出來的兩人,被逮了個正著。
當時她的父親並沒有發怒,一直跟著兩人走到了自家家裡,等和周寅告別的時候,馮春雪才看到了就站在身後的父親。
那時候的心裡真的是咯噔一下,她那時候膽小啊,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完了。
再後來,事情不知道怎麼被周寅家知道了。
周寅的父親周正雄鬧到了學校,將事情鬧大,人盡皆知。
那時候,馮家有錢,周家也有錢。
誰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受到委屈,所以都非常的護短。
兩家家長徹底的鬧僵。
周正雄回家就勒令周寅立刻和馮春雪分手。
周寅多喜歡她啊,死活不同意,那是他從小長到那麼大,第一次挨揍。
回憶到這裡,周寅的聲音將馮春雪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說是因為她。
所以?
「是因為我所以你和叔叔的關係鬧僵了?」
馮春雪語氣不確定。
周寅緩緩的勾唇,眼瞼輕斂,父親要的不過是一個聽話有能力的傀儡。
他叛逆,所以被父親幾度放棄,因為他還有一個兒子。
可是……
他真的看不得她這愧疚的模樣,「沒有的事,你還沒這麼大的影響力。」
他轉頭,別開視線,馮春雪看不到他的臉。
「那你還說是因為我。」
「騙你的也信。」
她坐起來,「那我走了。」
周寅想也沒想,嗯了一聲。
門緩緩的合上,周寅倏然睜開黑眸,一室的空蕩,他的心口像是缺了一塊似的。
剛才那翻湧而上的滋味再次席捲而來。
讓他自己不敢置信的是。
他意識到,他還在乎她,還在意她,甚至還愛著她。
可是他忘不掉那一幕,永永遠遠的忘不掉那一幕。
忘不掉,她被人抵在牆上親。
那個人,叫高江。
周寅的眼神肅殺,煩躁的心緒泄露無疑。
他抓起東西猛地丟出去,砸在門上發出咣當的一聲。
視線掃過去,是他的手機。
他恨她嗎?固然恨。
可是現在他更恨得是自己。
恨自己明明被她傷的徹底,卻還忘不掉她,三哥說的一點都沒錯。
他在無意識中,用惡劣的手段鎖住她。
馮春雪推開門進來,男人正低著頭,手指抵在額頭上,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聽到動靜,周寅抬起頭來,看到是她后,深邃的眸子眯緊,薄唇抿緊,「滾。」
他語調沉沉。
馮春雪愣了下,他抽什麼風,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待會滾。」面對陰晴不定的男人,馮春雪沒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反而坐在了他的身邊,擰開碘酒瓶蓋,拆開棉簽的包裝,蘸著給他塗抹傷口。
周寅向後躲,馮春雪就勾住他的後腦勺,將他推向她的方向。
兩人的氣息幾乎交纏在一起。
空氣中瀰漫著甜甜的味道。
她的睫毛很長,嘴的顏色也很漂亮,鼻子小巧,很漂亮。
他的視線由她的眼睛到她的唇掃量,像是中了魔一樣。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周寅心裡陡然的生出一股子危機感來。
愛是愛,可是背叛也是背叛。
他不能原諒!
男人伸出手,猛地將她推開,馮春雪直接摔在了地上,碘酒撒了一褲子。
顏色迅速蔓延開來,她仰起頭,清澈的眼底一片不解。
起身,不在意的拍了下自己屁股上,其實沒有臟,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你不喜歡我來就跟我說,跟女人動手像什麼話。」
蹲下身,將碘酒的瓶子撿起來,手上沾了碘酒,看著挺嚇人的。
「滾。」他低吼出聲。
馮春雪咬緊后槽牙,表情幾度要綳不住。
反覆想了想,才忍下怒意轉身往外走。
可是看她這麼一聲不吭的走,周寅更生氣。
他雙手握緊,眼神逼仄。
他不能再見到她了,這個女人就像是給他下了蠱,像是顏色鮮艷的毒蛇,看著漂亮,獠牙上卻充滿劇毒。
「從我家滾出去!」
在馮春雪剛踏出卧室的那一刻,男人冰冷的聲音從身後重重的傳來。
她帶上門,將聲音隔絕在卧室內。
如果有鏡子照的話,她就會發現,此刻,她的眼裡已經蓄上了淚水。
明明不想難受的,可還是抑制不住。
她抬手擦了下,揚起頭。
他剛才說是讓她從家裡滾出去對吧,這不該正合她的意嗎?
她可以帶著孩子獨自生活,沒有周寅的世界,一定比現在自由。
一定比現在……
她吸了吸鼻子,眼神閃爍。
她該恨極了了他的,可是她卻念著他以前對她的好走不出來。
她不能再這樣了。
簡單的洗了個手,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拉著行李箱離開了周家。
關門的聲音,讓男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
他從床上蹦起來,兩步跨到窗前,沒過一會,拉著行李箱從正門走出去的女人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走了好,走了好。
他邊看著,邊對自己說。
但是心裡到底有多少的留戀和不舍,箇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鑰匙插入鎖孔的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一場夢。
一場久別重逢的夢。
周寅還是那麼好看,還是那麼高大,還是那麼讓人有安全感。
可是那一切,早在幾年前就不屬於她了。
屋子裡的擺設依舊和走的時候一樣,乾乾淨淨的沒有一點灰塵。
她知道,一定是李銘來過。
冰箱里已經空了,記得她走的時候,是有蔬菜和水果的。
一定是李銘給扔掉了。
她從兜里摸出手機后,傳了條簡訊給李銘。
『謝謝你。』
『什麼?』
他的信息很快就回復了過來。
『我回家了,屋子很乾凈,冰箱很乾凈。』
『小忙,客氣什麼。』
半晌,李銘意識到了,一個電話打了過來,「你回家了?租的那個?」
「是呀。」正在翻行李箱的女人肩膀和臉夾著手機,兩隻手在取衣服都沒閑著。
『他肯放你走?』李銘這句話編輯了很久,最後還是刪掉,改成,『歡迎你回家,明天我過去,幫你溫居。』
『又不是搬新家,溫什麼居?』
『新的開始。』
新的開始?
她看著這條訊息發愣,最後笑著喃喃道:「的確是新的開始啊。」
晚上去學校將馮現一給接了回來。
孩子還問不去那個叔叔家了嗎?
馮春雪點點頭。
馮現一來了句,「其實那個周叔叔人挺好的。」
她將孩子的外套給脫了下來,「是啊,你周叔叔是個好人。」
只是不是她的良人罷了。
她心裡的那朵花開在了他最好的年紀里,最後腐敗,最後死亡。
「換個衣服,我們去超市,家裡沒吃的了。」
給孩子換了身家居的衣服,牽著他的小手進了電梯。
回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就陰沉沉的。
到了一層,從電梯里出來,已經聽到了潺潺的雨聲。
這個時候的景城,連雨都下的優雅。
站到門口后,與雨就一個手掌的距離。
她低下頭,去翻包里的雨傘。
隨後聽到,耳邊的雨水聲啪嗒啪嗒的,似乎落在了傘面上。
她落在包里的視線,被一雙奢昂的純黑色皮鞋所吸引。
不是因為這雙鞋有多貴,可是因為那個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頭來,對上一雙漆黑深邃的眼來。
「啊!」
馮春雪驚叫一聲,下意識的向後退,沒成想絆在了台階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人伸出手來,馮春雪嚇得身子都貼到了地上。
「高,高江。」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混著雨水有些模糊不清。
她甚至不敢抬頭,沒勇氣去看那張臉一眼。
「是我。」
他的聲音依舊溫和,和記憶中的聲線重疊開來。
馮春雪心臟跳動的像是速跑過後一樣,她鼓起勇氣抬頭,緩緩的伸出去去,碰了下男人垂在身側的那隻手。
是暖的。
「高江。」馮春雪忽然就紅了眼眶,她一下子起身,哭著撲進了他的懷裡。
高江手中的雨傘被撞掉,雨水落了下來,高江的衣服瞬間濕了個透。
馮春雪也好不到哪裡去。
她將腦袋埋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他襯衫已經被眼淚打濕了一大塊。
她的哽咽聲尤其的委屈。
「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的視線落在她身後,站著的小男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