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0章：一命換一命

在這個時候，蔣老爺子徑直走到沈彧面前的沙發坐下來，見慣這種大場面，平靜的說道：「沈彧，你想知道原因嗎？是不是不管我說出怎樣的原因和答案，你都能接受？這十幾年的時間，你就因為我沒有讓你回到蔣家而被仇恨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到底是你能接受我的解釋，還是你根本就是走錯路，把自己的人生和全部的時間都用在復仇這件事情上，而你沒有辦法回頭了。」

「你閉嘴，你沒有資格和我說這種話，是你不承認我是蔣家的孩子，是你逼我要報仇。」

沈彧的情緒儼然有些控制不住，手裡的槍從指著紀嘉煜到突然指著蔣老爺子。

同一瞬間，蔣霆桀和翟一同時舉槍指著沈彧，互相制衡和威脅。

紀言心在這種時候都不知道能做什麼事情，她感覺到蔣霆桀在中槍后已經有些撐不住，而且傷口流血不止。爾後，她直接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緊緊裹住蔣霆桀中槍的手臂位置，同時她的視線看著紀嘉煜哭紅的眼睛是溫柔而堅定的安撫。

此刻，翟一在客廳里看著周圍的環境，他必須做好準備應付等會的開戰。

蔣老爺子畢竟是見慣大場面，就算對面有這麼多支槍指著自己，他的眼神都沒有絲毫的在意。爾後，他看著沈彧的失控表情而忍不住嘆息說道：「沈彧，你確實是蔣家的孩子，可是我當年不接受讓你回到蔣家，是因為你的母親。」

「和我母親有什麼關係？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女人。」

「我從來都沒有和你解釋過這件事情，是不想再對你過世的母親說什麼詆毀她的事情，可是我不說，不代表這些事情都可以讓她用受害者的姿態來教唆誤導你對蔣家的報復和仇恨。」

「難道你現在不就是在詆毀我母親嗎？她已經過世了，這些事情根本就沒辦法求證。」

沈彧現在的情緒很容易失控，蔣霆桀擔心他會傷害到紀嘉煜，眼神示意翟一做好準備，盯著沈彧手裡的槍，不管他到時候會朝著誰忍不住開槍，都要第一時間攔阻和解決他的威脅。

這個時候，蔣老爺子的神色有些沉重的說道：「沈彧，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那麼你這些年就不會問我要這個解釋答案。所以不管你現在是不是相信，我都會把當年的事情都告訴你，這是我應該要告訴你的事情。你母親是夜總會的小姐，當年霆桀的父親會和她發生關係都是因為醉酒後的意外，而且那一晚在夜總會的包間里，一群男女都玩得非常混亂。那時候你母親並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收到錢，就只是負責陪他們……我知道這件事情后特別生氣，就不同意霆桀的父親再去那種地方玩，那個時候正好霆桀剛剛出生，沒過多久，他的父母就在車禍意外里過世。我只是想著要照顧顧霆桀這個孩子，卻沒有想到幾個月後，你的母親竟然會挺著大肚子來找我說懷著蔣家的孩子。」

沈彧可能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情，他的表情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他知道有些事實，卻不相信有些事實的存在。

蔣老爺子就繼續說道：「那個時候我正喪子之痛，根本就不想理會這種事情，就給你母親一筆錢，讓她離開，也沒有想過要查證她肚子里孩子的真實身份。畢竟那一晚，你母親陪了很多人，不管她肚子里是不是蔣家的孩子，我都不會承認。可是你母親在生下你之後就做了dna鑒定證明你的身份再來找我，我不答應讓你回到蔣家，是我不能接受你母親的身份和你的出生。我承認當時做出這個決定對你來說確實太殘忍，可是第一次我就已經拒絕過你母親帶著你回蔣家，之後她怎樣找我，我都只是給她錢，從來都沒有妥協過。更得要的是，你母親確實收下了我給的錢，我想著至少她能帶著你過上好的生活，也算是我對你的照顧。」

「呵，你對我的照顧？哈哈哈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沈彧，不管你接不接受，這都是我當年真心為你做的事情。或許你認為我沒有接受讓你回到蔣家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情，可是我有我的想法和考慮，你母親的身份和她一次次來蔣家拿錢的事情，讓我不可能接受你。而且那個時候霆桀還很小，我必須要照顧好他。其實我也有想過讓你母親把你留在蔣家而她離開這裡，但是她並不答應，所以我對你的照顧就只能滿足你母親對錢和物質生活的要求。我之後就沒有再管過你的事情，你母親只是固定來蔣家拿錢，可是後來她迷上賭博，所有的錢都輸光。於是你母親再次帶著你來蔣家求我，那時候你三歲。可是那次我並沒有心軟，你母親沒有拿到錢就帶著你離開了蔣家，後來我有叫人追查過你的下落。才知道你母親沒過多久就病逝，而你就輾轉送到孤兒院里生活。」

「直到我母親臨終的時候，她告訴我，蔣家不接受我這個私生子，甚至棄我於不顧。我和蔣霆桀的出生時間相差不到一年，可是我和蔣霆桀的命運卻是天與地的差別。他是蔣家的獨生子，是繼承蔣家的血脈，而我算什麼？我流著蔣家的血，可是我卻在孤兒院里長大。母親告訴我，等我長大之後一定要回到蔣家搶回屬於我的東西。」

沈彧對蔣家的仇恨是小時候被母親耳融目染造成的心結，他年紀太小，根本就不知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更不可能憑藉著自己小小年紀的思維想清楚這件事情。所以在沈彧的出生到成長的過程里，他對蔣家的仇恨是越來越深的積累，連他自己都不能控制住這種恨意在他的生命里慢慢侵蝕到佔據全部的意義。

此刻，蔣老爺子看著沈彧一步步走到現在這種地步，連他都會覺得愧疚的說道：「沈彧，我沒有想過你母親會讓你恨蔣家，如果在你母親去世后，我能把你接回到蔣家生活的話，或許你就不會被仇恨毀了這輩子。我當年去看過你一次，最後一次，是我讓孤兒院的院長好好照顧你，我留下一大筆錢讓他照顧你長大。可是後來我輾轉得到你的消息，是你在離開孤兒院之後就沒有再和以前的人聯繫。我今天將這件事情都告訴你，不是想要讓你原諒我當年對你的拒絕，只是想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事實。我承認我沒有讓你回到蔣家是我的心狠，後來一次次我都沒有選擇照顧你，更是我對不起你。可能我也活不了多少年月，到老的時候，想到來以前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會有後悔和愧疚。可是就算錯了，我也不會再想辦法來彌補不可能挽回的事情，孩子，可能永遠你都不會得到蔣家承認的身份，這不怪你，是我在堅持我自己的原則和考慮。但是對於你，是我太殘忍，是我害了你。」

「呵……你是在向我道歉和懺悔嗎？聽起來還真的讓我有些意外，你現在和我說這些話，不就是想要讓我能放過紀嘉煜嗎？因為他是蔣家的孩子，是你能承認並且接受的蔣家血脈。由始至終都只有我是被蔣家遺棄，不管你怎樣解釋，怎樣道歉，都不能彌補我這麼多年受到的痛苦和傷害。我不能選擇我的母親和出生，我也想知道，為什麼我不是出生在蔣家，為什麼我一輩子都要帶著私生子的身份活著，這些本來就是應該屬於我的東西，為什麼我得不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是蔣霆桀贏了！」

直到這個時候，沈彧的情緒突然猙獰失控，這種失控的原因不是因為他對蔣家的仇恨和報復，而是在他知道真相之後，內心反而更加迷惘和找不到方向的崩潰絕望。他沒辦法勸服自己放下對蔣家的仇恨，這種恨已經深入到骨血，和他糾纏，不死不休。

聽到沈彧說這番話的時候，就只有安意淚眼迷濛的看著他，她終於知道沈彧身上發生的事情，終於能理解為什麼沈彧在知道她明明不是蔣家的孩子而還能住在蔣家的時候，對她的恨意。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想到沈彧後來還這樣保護她，就覺得很難受。原來在沈彧的心裡，她比仇恨更重要。所以她也不希望再看到沈彧被仇恨淹沒，她想要幫他。

蔣老爺子看著沈彧，嘆息著說道：「你應該是要恨我，和蔣家和霆桀都沒有關係，如果你放不下這件事情，就一命換一命，這是我對你的虧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被仇恨淹沒自己的世界，這三十歲已經都浪費在報仇這件事情上，如果你現在回頭的話就還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讓你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

「你沒有資格替我決定，是你不讓我回到蔣家，是你毀了我的一生。」

在這個時候，沈彧對蔣老爺子的仇恨瀕臨到崩潰的邊緣，他直接將禁錮在懷裡的紀嘉煜推開，舉起手裡的槍。

時間彷彿靜止在這一瞬間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