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農村要賬
丁煜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他很少對張鵬說出來的話表達自己的觀點,只是簡單附和,而且他對生存在這個體系之下的人,還有本能的抗拒。
月亮慢慢爬上了夜空中央,丁煜也喝了幾瓶啤酒,有些迷糊,張鵬見他嘴裡竟說些沒有用的,也就退了出去。
他原本以為能睡個好覺,可誰知道,大學生跟人出去要賬的消息不脛而走,已經停止工作的公主們,總是借著走錯門的理由,過來看他一眼,與當初在迎春街的場景極其相仿。
開始是還會含笑點頭,到後來就有些疲於應對,靠在床上,找出一本幾年前的雜誌,認真的看起來…
不過他發現,這裡的公主要比迎春街的含蓄的多,雖然人們在廣義認知上這二者沒有什麼區別,可實質還是不同的,至少在調侃方面,這裡的是進來看一眼,迎春街的是撅嘴說:現在大學生的體質也可以的嘛…
凌晨三點,來參觀的人群終於銷聲匿跡,能聽見走廊里女孩的吵鬧聲,至少不會突兀的推門進來,他終於安心睡去。
這段時間他的時差有些顛倒,早上是被那個叫張宇豪的給推醒的「趕緊起來,都幾點了,早起的鳥有蟲吃知不知道?還他媽大學生呢,比服務生都懶…」
看1)正y版8\章節!$上
丁煜睜開眼睛,剛看見還嚇一跳,聽他的話心裡有微微不爽,但是還不敢反駁,答應一聲,隨即快速穿上衣服,進入衛生間內洗漱。
這是公用衛生間,三樓住的又是公主們,所以這裡掛著的東西可以稱之為琳琅滿目,就好像褲衩子博覽會一樣,對著鏡子,肩膀上、頭上都是內褲,偶爾換個位置,頭上配個胸罩,好像光膀子的飛行員…
「嗷…」突然傳來一聲女孩的嘶吼,隨即就聽「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大早上的站女廁所門口,還抱著肩膀,等我撒完尿給你和泥玩啊,走,趕緊進去,還熱乎呢…」
丁煜原本以為說他,轉過頭一看,一名穿著睡衣的女孩,正破馬張飛的拽著張宇豪。
「不是…你喊什麼啊喊,信不信我給你摁衛生間里,輪個七七四十九天」很顯然,他們都是老相識了。
「哎呦呦…」女孩突然間就笑了,眼神死死盯著張宇豪的褲襠,鄙視的說「別看你將近兩米的個子,老娘還不信邪,你敢進這衛生間一步么?不服進來」
張宇豪一聽,老臉一紅,下意識的向後退了退,像是有什麼難忘的經歷一樣,煩躁的擺擺手「別跟我扯沒有用的,撒完尿趕緊睡覺去,再說了,他還在刷牙你咋不說呢?」
丁煜聞言,心中登時緊張起來,從兩人的氣勢上判斷,這女孩絕對不是善茬。
女孩回頭瞥了丁煜一眼,隨即開口「你能跟人家比么,他是大學生,大學生活兒好懂不懂?」說完,一推張宇豪,邁著豪放的四方步走出去。
「活好不好你試過啊!」他有點不甘心的抻脖子喊道。
二十分鐘后,跟著他來到停車場,坐上的是一輛破捷達,除了駕駛員那一塊,其他玻璃都不用貼膜了,全是泥點。
上車之後就遞給了丁煜一個本子,裡面都是欠條,多的有上百萬的,小的有幾萬塊的,多是一分利二分利或者是貨款。他終於把心放到肚子里,從小在農村長大,他知道這屬於民間借貸範疇。
算不上高利貸,不犯法。
車上除了二人之外,還有一名開車的,也沉默寡言,不知道叫什麼。
「等會下車之後,你就跟我後面,我讓你拿哪個你就拿哪個,別把欠條提前拿出來,也別多說話,懂不?」他坐在副駕駛上,倒是把丁煜放到了後面。
「明白」他點點頭,有些心慌,電視演的要賬的時候都得潑油漆、潑大糞等一些列骯髒手段,最不濟也要有點武器自衛。眼看著車一點一點往鄉間土路上走,心裡更加沒底,猶豫了半天,開口問道「豪哥,咱們要賬不配備點東西?」
「給你把五連發會用不?」張宇豪回答的很生硬,見丁煜吃癟,哈哈一笑「行了,咱們是要賬,你以為拍電影呢,還得整點血刺呼啦的畫面,人的名樹的影,為啥他們要不來的錢得找咱們?」
他低調的裝著逼,以為丁煜能順著他的話說,等了半天,也不見丁煜拍他馬屁。
頓時沒好氣的說道「尚哥一直強調:吃饅頭能活,吃燕窩魚翅也能活,把饅頭放下,端起魚翅,就是拉稀也得憋回去」
「人不能越活越倒退?」丁煜琢磨明白是什麼意思。
「對,看來這孩子還他媽有救」他沒回頭,順手扔過來一盒煙「他們要不來,肯定都擠眉瞪眼要了多少次,咱們去也跟他們一個要法,在社會上玩這麼多年圖的什麼?」
「也對」丁煜再次點點頭,吸了口煙,他明白喜形於色的人通常沒有壞心眼,換而言之張宇豪這個人應該不錯。
所以好奇的多問了一句「豪哥,昨天來那個道哥是什麼身份?我看尚哥好像挺怕他?」
「怕他個爹籃子,尚哥剛接手悅動最近事比較多,不願意整他,就他那角色,尚哥動點腦子他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張宇豪挺憋氣的回了一句,隨即向窗外吐了口吐沫「我跟你說,就那道哥,就屬於吃穿稀了,還是沒收住全乾褲兜子里那種」
丁煜頓時就被他逗笑了,看上去人高馬大的,還有點奧尼爾的性格,防備的心裡也逐漸打開,又問「像咱們要賬能給多少錢?我看悅動每天流水也得十幾萬,不差這點小錢吧…」
「這你就不懂了吧,悅動名義上是尚哥,其實是公司的,掙的錢也不能全都揣兜里,這要賬就屬於自己的,掙多少,不用給別人,嗨,你一個小屁孩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就是臨時湊個數」
說到一半,不說了,對司機催促道「你他媽快點啊,這速度我打個王八都能趕到…」
司機略顯為難的看他一眼,噘嘴說道「豪哥,咱這車啥性質你也知道,賣廢鐵都嫌銹多,你往右邊一坐,車軲轆直跑偏,我得緊巴拉方向盤,要不然就得懟溝里去…」
「你給我滾犢子,我還能給車軲轆壓癟了?」
「你看,事實勝於雄辯,他都往邊上靠了…」
張宇豪回頭一看,丁煜已經躲到駕駛位身後,笑罵了一聲,頓時無奈。
事實上,車開不快倒不是這個因素,雖然近幾年來市裡大力主張路路通工程,可這殘次的路面,兩年就坑坑窪窪的,開在上邊想不掉坑裡比賽車難度還大,上午十點鐘左右,終於開進村子。
這裡人並不多,烈日下路上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略顯冷清。
車開到一個黑鐵門前停下,下車之後他也沒敲門,推開就走進院里,旁邊還有各種蔬菜,生機盎然,打眼看去這家生活條件應該不錯,水泥台階,房子還鑲著白瓷磚,至少比丁煜家要好上一點。
司機也沒下來,就他倆人,張宇豪先是趴窗戶看了眼,見裡面有人,隨即走到房門口,很規矩的先敲門,推門進去。
迎出來的是一名中年婦女,沒讓他們進屋裡,就在剛進門的客廳給堵住,謹慎的問道「你們是誰,幹啥的?」
張宇豪掃了一圈,這客廳連個沙發都沒有,開口回道「要賬的,趙四呢,有人托我跟他談談,去年收苞米那七萬塊欠款的事…」
「沒在家、死了、跟狐狸精跑了」婦女一聽頓時激動起來,也不知道她究竟哪來的力氣,竟然給張宇豪推動了。
他並沒在意「你也別推我,我既然能來,就知道他肯定在村子里,也是本著和諧解決事情來的,我開了幾十里的路,你進屋連口水都不讓我喝,是不是有點不人道…」
「你給我滾出去,要不然我報警了啊,他欠的錢,你跟他說,我管不了」婦女確實把農村悍婦的形象發揮的淋漓盡致,開始拿腦袋往他肚子上頂。
丁煜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事實上,在來要賬之初,他就不看好這件事,錢在自己兜里揣著,別人紅口白牙的說兩句,就拿出來,那不是傻么?
雖說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可後面還有一句欠債的是爺跟著,誰能不當爺,再去當孫子?
「好好好,我出去…」張宇豪也沒跟她爭執,退出門外,又說「這樣,我車就在門口,我等他一個小時,因為一會還有活兒,你就跟他說我叫張宇豪,他就明白了」
「滾蛋,他死了,我找不到他…」說著就聽嘭的一聲,婦女狠狠的把門摔上。
他無奈的搓了搓臉蛋子,咬牙罵道「媽的,現在都家族式不要臉,老爺們不行得老娘們出面,走吧,回車裡等著,欠條先準備好,等會兒就來送錢了」
「豪哥,我發現你自信心比你臉還大…」丁煜也有點無奈。
「滾蛋,小兔崽子懂個屁」他擺了擺手,率先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