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三個人的情人節（7）
她就這麼無所謂嗎？是不是不管他親吻誰，不管他和哪個女人鬧出緋聞，她都不會在乎，甚至還會幸災樂禍地看笑話？
一絲銳利的疼痛自胸口滑過，痛得慕景宸連腳趾都蜷縮了起來。他的目光變得比子夜的天空還要暗沉，突然邁步向舞台邊緣的林可馨走了過去。然後，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中，伸手將呆若木雞的林可馨硬拖到了舞台中間。
「你放心，對我來說，你跟我辦公桌上的滑鼠墊子沒什麼區別。親吻你，不會讓我覺得比用嘴唇觸碰茶杯的感覺來得更好。」
林可馨倏地一下抬起了頭。
慕景宸的話說得實在太刻薄，她是被他選中的，作為被動方，明明吃虧的人是她，可是，慕景宸卻擺出這麼一副不耐煩，甚至嫌棄的模樣，就好像她是一泡極其不遭人待見的臭狗屎，他親吻她一下，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做出了莫大的犧牲。
既然這麼討厭她，他為什麼還要選她？
既然這麼不情願，他為什麼非要親她？
慕景宸不是沒有吻過她，可是，他們之間的那些吻，能算接吻嗎？那些與噩夢糾纏在一起的親吻與其說是接吻，還不如說是啃噬，是懲罰，是帶著令人不寒而慄血腥的噩夢。
如果慕景宸嘴裡說的親吻還是那樣的吻，而且，在懲罰中他還加入了羞辱的成分，她為什麼要接受？
眸底突然升起一股倔強，林可馨下意識便往後退去，她想，她要離開，管他是慕景宸還是王景宸，她都要離開，離這個魔鬼般的男人遠遠的。
可是，像是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根本不容林可馨逃避，慕景宸的一隻手臂已迅速反剪住她的雙手，另一隻手鉗住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下來。
林可馨身子一僵，別說掙扎，連呼吸都不會了。
這個吻和每次慕景宸欺負她時的親吻都不一樣，慕景宸吻得雖突然，卻並不粗暴，他的唇在貼住林可馨的之後，靜靜地停了幾秒鐘，沒有加深這個吻，也沒有鬆開她，他只是和她唇貼著唇，眼對著眼，呼吸糾纏著呼吸，目光深邃又複雜地看著她。
太近距離地看著對方的眼睛是一件不太舒服的事情，聚光燈明亮的光影此時就安靜地打在慕景宸臉上，讓他的容顏英俊得令人沉醉，卻又恐怖得叫人窒息。而在他那雙漂亮到風華絕代的眼睛里，林可馨清晰地看見有兩團黑色的火焰在燃燒。
這麼危險的火焰讓林可馨本能地感到害怕，她覺得自己會被燒死在這火焰之中，所以，沒有經過大腦考慮，她就開始掙扎。
只是，才動了一下，慕景宸也動了，他的目光幾乎和他的唇舌同步動起來，在撬開林可馨的牙關，突然席捲住她唇舌的同時，他的眸底深處有一股如同火山噴發般的濃烈感情翻湧而出，瞬間就將林可馨拖入了地獄……
林可馨不敢掙扎，也不能掙扎，她像中了魔怔般一瞬不瞬看著慕景宸。因為，她在慕景宸的眼睛里讀到了刻骨銘心的愛，還有傷痛。
林可馨從來沒有這麼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的愛能深沉到如此地步，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隨著慕景宸越來越深的親吻顫慄起一陣綿密的痛。就好像慕景宸通過唇舌，將他的那份痛楚植入到了她的身體里，瞬間便在她的心臟內生根發芽，每一根根須都鑽進毛細血管里，哪怕燒成灰燼也會痛徹心扉。
心底最深處湧起一股莫名的痛楚，突然好想撫平這個男人眼睛里的傷痛，突然好想讓他快樂。魔怔般任由慕景宸為所欲為，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溢出林可馨的眼眶，順著眼角緩緩滑落，沒多久，便滲進倆人糾纏的嘴裡。
慕景宸的這一吻帶著飛蛾撲火的決絕，只有這種時候，只有在用高尚的外衣包裹住自己的時候，他才能名正言順地親吻她，才能讓自己在這夢幻般短暫的時間裡釋放自己的感情，義無反顧。
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看見林可馨的眼睛里浮現出了心疼。慕景宸幾乎要歡呼起來，他不受控制地加深著這個吻。
他覺得，美夢已經成真，在情人節的晚上，上帝終於聽到了他的祈禱，讓他變成了世界上最最幸福的男人。
可是，這種令人沉醉的幸福感並沒有維持多久，嘴裡甜蜜的味道就開始變得酸澀起來，那是，林可馨的淚。
她在委屈，在難過，因為他控制住了她的雙手和身體，阻止了她的逃離和掙扎，所以，她就用這種無聲的方式表達對他的抗拒嗎？
她居然，這麼討厭他親近她，哪怕是在情人節的夜晚，連個親吻都吝嗇地不想給他。
一切都是他的痴心妄想啊！
眸底滑過悲傷的自嘲，慕景宸突然鬆開手，像丟垃圾般把林可馨一把推開。
然後，他面無表情地環視一圈台下完全看傻了的觀眾，用冰冷又平靜的聲音說：「這只是為了籌集募捐款開的一個玩笑罷了，就算是我和景輝集團為希望工程做出的小小貢獻，希望舉辦方和今晚到場的所有人都能尊重活動規則，不要將善意的玩笑當成流言傳播出去，我替希望工程所有能受益的孩子們，以及景輝集團全體同仁感謝大家的支持，謝謝！」
說完，再也沒看林可馨一眼，慕景宸直接走下舞台，揚長而去。
慕景宸離開了好久，林可馨都傻獃獃的反應不過來。她剛才，似乎有一瞬間對慕景宸動心了啊！
多麼可笑？慕景宸的一個玩笑都能讓她如死灰般的心臟漾起一連串悸動，只可惜，根本不值錢。
這段時間住在夏溫怡的小宿舍，偶爾，兩個女孩子會提起慕景宸。夏夏重複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丫兒？一定要管住你自己的心。不管你和慕景宸現在是什麼關係，你都要記住，不要愛上他，不要在他那裡丟掉自己的心。因為，像慕景宸這樣的人，不是你我可以企及的。如果我們爬不到山峰，只會跌下去徹底摔死。所以，你只要管住自己的心，就總會等到擺脫他翻盤重來的那一天。」
夏夏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林可馨只是笑笑，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愛上慕景宸，愛上高高在上的神祗，愛上一個那樣欺負過她的男人，就像羊愛上狼一般。可是，當剛才從慕景宸眼睛里讀出愛和傷痛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經過大腦考慮，就這麼輕而易舉原諒了他，而心底那根早已被她鎖起來的弦，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被撥動了。
原來，在她自己都沒有看透自己的時候，夏夏已經看透了她。
原來，她和所有傾慕慕景宸俊美無雙的絕世容顏的粉絲一樣，根本經不起這個男人的誘惑。哪怕，只是他不經意間應付差事的誘惑。
原來，真的如張愛玲所說：通往男人心的路，是胃；通往女人心的路，是應道。
原來，在這個男人蠻橫霸道地與她做交易的時候，他已經不費吹灰之力地打開了通往她內心的那道門，只是，她從來都沒有去正視過罷了。
聚光燈還照在林可馨的身上，人群還在躁動著，所有的人都在談論慕景宸的義舉，談論那個華麗如夢幻的世紀之吻。但是沒有人關注這個世紀之吻的女主角，連李經理跑上舞台，驕傲地牽著林可馨離開，都沒有一個人看一眼如同木偶般，剛剛被慕景宸親吻過的女人……
汽車已經開出好遠，林可馨才發現慕景宸不在車上。打斷麻雀般嘴巴不停的李經理，她問：「慕總呢？我們不等他了嗎？」
「慕總有急事先回公司了，王助理親自來接的。」
「哦！」林可馨輕輕點了下頭。
她的唇齒間還殘留著慕景宸親吻她時留下的氣息，那麼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那麼令人痴迷，卻又無法企及的氣息。
可是，留下這些氣息的男人，在將她的心湖攪得亂七八糟后，卻像華麗的肥皂泡般，消失了啊！
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唇，林可馨的鼻子一酸，眼圈居然紅了。
李經理雖然一直都在自說自話，但是林可馨摸嘴唇的小動作卻被他在後視鏡里看到了。大約不太滿意林可馨的反應，他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長地說：「小林啊？我知道慕總很帥，也知道有很多女孩子都暗戀慕總，但是，你看，你和慕總的身份相差那麼多，慕總是不可能喜歡你的。」
這種時候聽到李經理說出這樣的話，就算林可馨的脾氣再好，也覺得刺耳。
「李經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剛才慕總自己也說了，你對他而言，就跟他辦公桌上的滑鼠墊子沒什麼區別。親吻你，不會讓慕總覺得比用嘴唇觸碰茶杯的感覺來得更好。而且，你我都知道，慕總只是今晚心情比較好，所以才為慈善募捐的順利進行開了個玩笑罷了。當然，慕總是個聰明人，他雖然捐出去了五千萬，但他這一吻卻是在為我們景輝集團做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