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幫她的代價（2）
車開進鬧市區時，王書看向後視鏡中面沉如水的慕景宸：「老闆？去公司嗎？」
慕景宸沒有回答。
車廂內本來就緊張的氛圍變得更加壓抑，空氣彷彿都在冰箱里凍過，王書吸了口氣，冷徹心扉。
慕景宸不說話，王書也不敢再問，只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轉圈圈。
當汽車圍著街心花園轉了第十圈時，始終沉默不語的慕景宸突然開口道：「停車！」
慕景宸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令人不容抗拒的威嚴，王書猛地一個急剎車，驚魂未定地轉頭看過來：「老闆？」
彷彿沒有聽見王書的聲音，慕景宸的眼睛透過車窗，死死盯著左前方。
王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下子愣住了。
江城大飯店門口，有一男一女正在說話。
女孩很年輕，也很漂亮，穿著簡單的白毛衣和牛仔褲，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男人大約四十多歲，大腹便便。不知道倆人在說什麼，但看得出來，他們交談得非常開心。最後，男人低聲說了句話，女孩面頰微紅地沖他粲然一笑，二人竟並肩走進了江城大飯店。
王書猛地想起江城大飯店的一層和二層是餐廳，但三層以上，全是客房。他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突然開口道：「老闆？那個人也許是太太的朋友，也許他們只是……」
王書的話還沒說完，慕景宸已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趙經理，我們公司的險種非常好，特別適合您這種年輕有為的成功男士。」坐在江城大飯店金碧輝煌的大廳里，林可馨臉上掛著乖巧的職場笑容，她將包里的保險說明書一份份取出來，整整齊齊地排列在趙經理面前。
趙經理盯著林可馨明眸酷齒的笑顏，伸出肥膩的手去接說明書，最後，咸豬手卻蓋在了林可馨的左手上。
「小林啊？你賣的這個險種很貴喲！我們好鎖公司旗下的連鎖店共有二百多名員工，要是每個人都投保的話，就是將近五百萬。你也知道，我雖然是後勤部經理，但最後拍板的還是老闆。所以，我也有難處啊！」
林可馨心裡一陣噁心，可是，她不能搞砸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
本來小念的手術很成功，但小念不配合治療，所以術后恢復得非常差。上周，夏溫怡告訴林可馨，小念需要做二次手術，手術費用是五十萬。
自從一個月前碰瓷失敗，林可馨便不敢再繼續遊走在灰色地帶。好在爸爸生前的一個老朋友知道她的窘況后，幫忙給介紹了這份賣保險的工作。
只要這份合約拿下來，林可馨就可以得到百分之十的返點。所以，不管受多少委屈，她都必須得讓趙經理把合約簽掉。
臉上維持著禮貌討好的笑容，林可馨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輕柔一些：「趙經理，您就別跟我開玩笑了，誰不知道在你們好鎖公司像給員工買保險這種事，都是您這位後勤部經理的許可權啊？」
「話是這麼說，但我若是買了這份保險，你要怎麼感謝我呢？」
強忍住抽爛眼前這張肥臉的衝動，林可馨笑道：「我給趙經理百分之一的提成怎麼樣？」
「百分之一太少了吧？」趙經理的手在林可馨手背上摸了兩下：「不過小林啊，女人不就這麼回事兒嗎？想要做成一件事，總要拿出點誠意，該付出的就不能含糊。只要你做到位了，什麼都好商量對吧？」
林可馨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就在她臉上的笑容快要綳不住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林可馨？你是林可馨？」
林可馨倏地回頭，只見一個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的女人挽著個四十歲左右的眼鏡男人向她走過來。
「你是？」林可馨站起來，禮貌地沖女人微笑。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蔣薇啊！」誇張地瞪大眼睛，蔣薇從頭到腳把林可馨打量了好幾遍。然後，她將自己豐滿的身體緊緊貼在眼鏡男身上撒嬌：「老公？你瞧，這就是我跟你提過好多次的大學同學林可馨。
六年前她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喲！而且家裡超級有錢，追她的男生可以排成一個團呢！不過她命不好，那年他爸爸蓋了一座豆腐渣高架橋，才開通不到一周就塌了，砸死了好幾個人。偏偏人家有錢，給了死者家屬一點撫恤金，最後連法律責任都不用負。
不過冤有頭債有主，他爸爸後來遇到了個狠角色，那人把她爸爸劫持到五十層高的頂樓上跳了下來，兩個人全都摔成了一灘肉泥，彼此都分不出來。之後沒多久，她媽媽也被討債的人放火燒死了，聽說屍體被燒得面目全非，她也因此輟學。
哎……當年她們家的事情在江城可是轟動一時，很多報紙都連載了好幾個月呢！老公？你看過那些報道沒有啊？嘖嘖！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公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穿的這是什麼呀？不會是從地攤上淘來的吧？唉……真可憐！」
蔣薇的話如同平地驚雷，一下子在大廳里炸開了鍋。嘲諷的、譏笑的、同情的、鄙視的，以及猥瑣的言語和眼神，瞬間將林可馨團團裹住。
林可馨渾身的血液都像被冰封住了，那些如同鬼魅般每晚糾纏在她夢中的往事，如同破土的嫩苗，一下子長成了參天大樹，同時，還吸走了她最後賴以生存的養分。
她終於想起來這個女人是誰了。
蔣薇，她大學時代的宿敵。
和蔣薇成為宿敵的主要原因是林可馨是全校公認的校花，而蔣薇屈居第二。次要原因是蔣薇的男朋友在見過林可馨之後，直接跟蔣薇分手，改成追求林可馨了。
所以，林可馨短暫的一年多大學生涯，基本上就是在蔣薇的謾罵和找茬中度過的。
做人有底線，大學時代的林可馨從來不和蔣薇計較，但此時，當那些不堪回首的傷疤猛地被人以如此鄙視羞辱的方式揭開時，林可馨想殺人。
指甲深深陷在掌心，林可馨的眼眸幾乎要充血。瞪視了蔣薇大約一分鐘，林可馨突然沖蔣薇笑起來：「對不起蔣小姐，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