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自救
外公外婆還是一如既往地對周圍好,憐惜他是小女兒唯一的骨血,盡最大的努力供他上學讀書。可是那時他都已經大了,村裡人說的話也不避諱他,連小夥伴都被告知不和他玩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同樣身世坎坷的周圍也早早的就非常懂事,自從初中住宿開始,一般情況下都會回去,實在沒吃沒錢了才會回家厚著臉皮問外婆要一點。好在他也爭氣,打小就成績很好,這也是唯一值得他驕傲的地方。
本來還想著早點讀出來掙錢給外公外婆養老,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高中的時候舅舅的病症忽然嚴重,被診斷為腦腫瘤。一直對周圍的存在頗有微詞的舅媽徹底崩潰了,在家裡大吵大鬧,要周圍立刻凈身出戶,她男人才有可能撿回一條命。性格火爆的外公連番經受兒女的打擊,又和舅媽大吵了一架,一氣之下說出了「我去代兒子死行了吧!」
大家都以為這是氣頭上的話,沒想到當天晚上外公就在後上上吊自殺了。被救回來的時候還有口氣,就是不肯咽下去,等到周圍回去以後才閉眼。這下不管是誰的錯,周圍也在那個家裡沒有立足之地了。他無法面對一下子蒼老下來的外婆,更加無法面對自責不已的舅舅舅媽,只能選擇離開。
因為愧疚,走的時候舅媽還是給了他一筆錢,足夠他考上大學所需學費。周圍沒有矯情收下了,畢竟他想要出人頭地給外公爭口氣。後來的日子裡他孤獨地上學、兼職、打工、直到自己畢業,甚至連外婆去世的時候都沒有回去看一眼。
在他的心裡,只要自己不出現,別人就不會說家人是被自己連累的吧?幸運的是舅舅最終手術成功,闖過了生死關——也許真的是他離開的緣故呢?不管怎麼說,他已經成了一根刺,每個人看見他都會想起不好的事,既然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出現的好。
所以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和老家的所謂親人也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程度。正因為孤單和內心的沉鬱,他才會選擇沒過一段時間都出去走走。在大自然之間徜徉,讓山山水水洗滌一下負面的情緒,否則的話也許早就抑鬱了。
親人沒得指望,朋友……大多數是網友,出事兒了誰也不知道,大概只能發現一個號永遠地消失了。至於工作,他大學的時候學的設計,出來混了幾年有了一些積累,就掛靠了一個小公司合作,有單子就接,沒單子就宅著,深度死宅一枚。所以也指望不上別人,那……到底有沒有人管自己啊?
他在腦子裡過了半天了,也沒人發現自己醒了,更沒人關心一下自己又要被凍死了……話說這醫院的服務也太不好了吧?又冷又餓的他決定自救,電視上怎麼演來著?對,先動動手指頭。
屏息靜氣,努力感受了一下,還好感知略在,把快要凍僵的手指屈屈伸伸,沒有什麼想象中的人驚呼「病人醒了!」反倒讓他覺出不對來。
身底下絕對不是床單,他用自己二十幾年的處男發誓……那粗糙冷硬的手感,儘管吐槽醫院的「醫用床品」怎樣蒼白,但是不得不說經過無數次清洗消毒的床單柔軟性絕對是杠杠的。身上蓋的也不是薄卻保暖的絲棉被,而是非常沉,像塊大餅似的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不對勁!完全不對勁!胡思亂想了這麼久,周圍也從剛開始醒來的迷茫中一點點清醒過來,不管身處的環境還是手上的觸感都告訴他現在不是在醫院,特別是只要凝神細聽,居然都能夠聽到呼呼的風聲。
風聲?我了個大草,不會他現在還在哪個山窩窩待著,沒有受到救援吧?這他娘的是要死人的節奏嗎?周圍情急之下終於把酸澀無比的眼睛睜開,然後……他就傻B了。
沒錯,很明顯這是一個山洞。光線很昏暗,只能看出這是一個雜亂無比的空間,洞口大概在身後方向,因為按照他躺著的這個角度,那邊更明亮一些……
沒有人,沒有火光,整個洞里幽暗陰冷。可是周圍百分百確定自己不是在這個洞里昏過去的,而且看那些瓶瓶罐罐,和烏糟糟說不出啥的工具,這裡還是一個有人,或者曾經有人居住的地方。
很想大聲喊一聲,不知道哪位好心人把自己撿過來的,大概是新時期的山頂洞人?他心裡自嘲了一下,可是喉嚨大概長時間沒有說話干涉無比,努力了好幾次也發不出一點聲音,只好作罷。
但是這樣下去不行,他努力讓自己忽略身上散發著異味的杯子還有硬邦邦的「床」?有可能直接在石板上的,不然不會這麼冷硬。不清醒還好,昏睡了這麼久醒來他現在急需水分、排泄、熱量、食物……渴望到恨不得抱著一缸水喝完,再痛痛快快上個廁所,然後……好像很久未進食不能大吃大喝?沒關係,只要給口熱水也能救命啊!
但是什麼都沒有。從醒來到現在大概過去了兩個鐘頭,也許是一個鐘頭,也許他度日如年只有半個鐘頭……洞里靜悄悄的,什麼動靜都沒有,一片死寂。周圍覺得不能等下去了,在昏睡中死去太不堪,清醒的時候還要等死也太窩囊了,他才不會坐以待斃的人!
從小他就學會了靠自己,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做飯,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堅持著。像這樣重病在家無人照顧,醒來支撐著身體去燒水喝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就是換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嗎?他決定爬起來去自救,沒錯,先找口水喝,喉嚨馬上就要冒煙了……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實在太艱難。也不知道他昏睡了多久,整個身體都的僵硬的,簡直可以和喪屍有的一拼。之前肯定高燒過,從骨子裡透出一股虛脫來,就是使不上勁。這種感覺他很熟悉,有一次自己高燒昏迷,醒來后就這德行,緩一緩就好了……咦,失溫后也這樣?
這時他都還沒發現最大的不對勁,一門心思找人、找水的他下意識的忽略掉了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直到翻滾下床,咬牙爬到洞壁放著的一排陶罐那邊尋摸——這是啥?稻穀?這又是什麼?麥子還是黍子?這個呢?居然是一罐子地瓜!
他有一種不好的聯想——這不是哪個逃犯的棲身之地吧?屯了這麼些糧食,是要過冬啊?
不怪他這麼想,現在哪怕是深山老林的老鄉,也不會把這麼粗糙的糧食寶貝似的存放起來——說句不好聽的,喂狗都不吃!可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一個個罐子翻過去,就是沒有一個裝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