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湖」的日常（三）

畢竟是秋收季節，這幾天雖有太陽，倒是沒有了夏天那種毒辣的感覺了。不過晌午時分的太陽還是讓眾人多了些許的汗意，拉車的牲口也開始喘起了粗氣。

按照這幾天的腳程大概下午就能到朝露縣，所以也不是太趕時間的，加之有的牲口喘的厲害，隨著管事吩咐下來，便在一片小樹林旁稍稍休息了會。

老騙子自顧自的將腰上的水壺解了下來，小口小口的抿著，顯得很是愜意。二小在旁邊看的眼熱，他的小水壺本來水就剩的不多，稍稍有點口渴便喜歡大灌一口，此時水壺裡面竟是一滴也不剩了。

二小不甘心的將空蕩蕩的水壺舉起，壺口對著對使勁倒了幾下，嘴裡卻沒有感受到任何水滴的滋潤。

無奈的又將水壺擰好，眼巴巴的看著老騙子喝著水。那一次次吞咽的咕隆聲讓二小感覺更加的口渴難耐了。

約莫休息了有半個時辰，太陽也從天空中央開始向西挪了些位置，管事讓護衛通知了一下，這便是又要啟程了。

啟程之後，李道長仍是水壺拿在手裡，並未收起來。

淡淡的說道：「這幾天是因為過了一條河流，所以商隊里的水有富餘，可以每天晚上給我們分一部分水，若是長途跋涉，商隊必然是優先供應護衛和牲口的飲水的，今天這事就算是提前給你的一個小教訓，你要學會合理控制你的飲水頻率，每次喝水要慢，不要一次喝太多。往大一點引申，你要學會控制慾望，聽不懂沒關係，記住就好。」

聽著老騙子的話，二小焦灼的目光依然集聚在老騙子手中的水壺上。

他是真的渴極了，再被這麼一說，加之嘴裡口乾的厲害，並未作出任何回答，只是一直盯著那水壺捨不得挪開視線。

離開了樹蔭處，些許熱意不停刺激著他乾燥的喉管，讓他感覺吞咽都有些困難了。

「記住沒？」道人看二小的樣子實在是不忍繼續再熬他了，畢竟還是第一次出門的孩子。

看到二小乖乖的點了點頭，對於這個從小帶大的弟子，道人覺得這次應該給他留下了一個不那麼容易忘記的印象了。

「給，慢慢喝，一小口一小口抿，你若喝的太急，這水你還是等到下午入了城再喝吧。」道人說完便將水壺往旁邊一遞。

二小聽到這話如同聽到了天籟之音，立馬接過了水壺就想往嘴裡灌，本來就渴，現在看到了水簡直感覺喉嚨都要冒煙了，只是師傅剛剛的說的話讓他猶豫客一下。

也虧得二小年紀不大，心性倒也算堅定，本來準備灌的動作還是停了下來，只是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喝著水，。

並未喝的太多，感覺不是那麼渴之後二小並未將水壺遞迴去，反而拿出來自己的小水壺往裡面裝了一部分水。又稍稍抿了幾口，終將水壺遞還了旁邊的道長。

「德明啊，江湖上有許多多誘惑，我們只能選擇克制住自己，別無他法。這次有我給水給你，以後可不會有人把自己救命的水送你了。」道長的聲音很淡，沒有任何的語氣起伏，卻在二小的心裡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小不是蠢人，他明白若是想要闖蕩江湖，他要跟師傅學的事其實還有很多。

對於老道長的話，二小難得正經的回了一句：「是，師傅，弟子知道了。」

這倒是把旁邊仙風道骨的道長嚇了一跳，這孩子從小就皮的很，不知多久都沒正正經經沒有任何目的的喊過自己師傅了。

「這次出來看起來正確的啊，這孩子終於開始慢慢長大了。」內心暗暗地如此想著，嘴角卻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也是啊，誰家的家長看到自己的孩子長大不會發自內心的感到幸福和快樂呢？

未至黃昏，眾人終是抵達了朝露縣，這次因為是到達的時間較晚的緣故，商隊徑直前往客棧去休息去了，倒是沒有再去處理貨物。李道長帶著二小也在城門口便下了車。

「師傅，你這幾年秋天都是走這條路線去天長山的嗎？」對於老騙子關於這個縣城的熟絡程度，二小表示很吃驚。

「那倒不是，往年都是獨自上路，偶爾也會隨行商隊跑一段距離，所以這個縣城也來過幾次，不過更多的時候為了節約時間都是在各個村子里歇腳，或者直接就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對這個地方也算不上多熟絡，只是為了省幾個銅板跑遍權全縣找了最物美價廉的客棧而已。」老道人的話音永遠是那麼平平淡淡，彷彿沒有什麼事值得他帶上劇烈的情感去用語言表達。

二小對於這個回答倒也沒有懷疑，「那年年去天長山采什麼葯啊？其他地方買不到嗎？」

還未來得及等到道長的回復，二小突然看到前面有個賣燒餅的攤子準備收攤了，一溜煙跑了過去買了幾個還算熱乎的燒餅。

對於二小的貪食，道長咽下在嘴邊的解釋，無奈的搖了搖頭，拂塵一打，繼續往前走去。

這徒弟，是個好苗子，只是這性子還是需要磨礪。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誰家少年郎不是如此呢，只怕若是徒弟跟自己一樣能剋制住自己，那才會讓自己真正發愁了吧。今年去正好收集全所有的藥材，想必到時候二小也有了闖蕩江湖最基本的保障。

至於其他的，各人有各人走法，二小的江湖路，讓他以後自己去闖吧。

這次的客棧稍微有些遠了，天都快暗了才匆匆趕到。不過此時也沒有多少人入住，客棧里還剩不少空房，倒是不用擔心沒房間睡柴房了。

畢竟天色已晚，李道長就隨便點了兩份小菜，又點了兩碗面讓小二直接送去客房，然後便帶著二小上樓徑直尋客房去了。

用完晚餐，看著二小運功完畢。李道長坐在桌旁道：「這次時間趕得比較緊，這縣裡的幾家藥房分佈的有些散亂，互相之間隔的也有些遠了，估計帶上你一起一天想要跑完夠嗆，所以明天早上我會讓小二送餐到客房來，你莫要亂跑，最遲傍晚我就會回來。」

「是，知道了，那明天能不能多點一小碟滷肉啊，我不想吃面就素餅了。」二小並未抱怨什麼，他並非不明事理的孩子，倒也沒有胡攪蠻纏非要老騙子帶上自己。

「行，就依你，你明天就在客房待著就好，除了小二來送餐，其他誰叫門也別應，這地段雖無甚九流中，不過小心無大錯。」又細心的交待了一番，待二小表示記住了之後，兩人便一同上了床。沒過一會，房間便只剩下一短促一悠長的呼吸聲。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老道長也未叫醒熟睡的二小便先行出客棧去尋藥房去了，倒是沒有再用飯食便匆匆離去了。

等太陽完全升起時，二小也醒了過來。先運行了一個周天，感覺腹中有些飢餓，正巧趕上小二給其他房送餐。「哎，小二，先給我送一碗湯麵上來，加個雞蛋，實在是有些餓的慌。」

「小道長，你不說我也準備給你端上來了，你師父臨走前交待過，若你沒醒，直接將吃食送到房間再叫醒你。不過既然你要湯麵，那后廚那做的那份小籠包還要送上來嗎？」這客棧的小二倒是脾氣好的很。

「那就一併送上來吧。」二小很乾脆的應道，便等著小二送吃食來了。

待用過了早飯，無事可做的二小推開了窗戶發起來呆，外面倒是有不少臨時搭起來的攤子，倒也頗為熱鬧。

等太陽從東邊慢慢升到天空的正中央時，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吵鬧聲，接著一連串桌子被掀翻聲不絕於耳。

「嘩啦……咔擦……」聽起來樓下的場面鬧得有些大了，桌椅被掀翻聲，碗碟破碎聲越來越多，似乎整個一樓大堂都成了戰場。

實在被聲音鬧得心急，二小慢慢的打開房門，悄悄的湊到扶手前，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只是接下來看得的一切著實讓二小大吃了一驚，之前那些聲音響動那麼大，二小本以為會是混戰一類的場景。沒想到竟是一圈人持著各式兵器圍著一個持著長槍的男子，再往外看則是一個個人躺在四碎的桌椅上發出痛苦的呻吟，有幾人竟是已昏迷了過去。

前台也未看見小二和老闆，估計出事時便已找個地方躲藏去了。看著一片狼藉的一樓，二小不禁砸了砸舌，看這情景是這男子與這群人不知發生了什麼矛盾，結果動起手來卻是讓酒樓受了無妄之災。

再看那男子，由於角度關係，並不能看到全貌。只是看面相約莫三十齣頭，劍眼星眉，眉目里自帶著一股英氣。手中持著一把長槍，長約一丈四寸，槍頭長約莫有2寸，看拿槍的手法，是個練家子。

那男子掃視一圈后，發出一聲輕笑，「先與我發生口角，被我打發了還要喊人一起上圍攻，被我打倒幾個，怎滴現在反而畏畏縮縮了？」說完也未有動作，只是緊了緊手中那桿槍，「既然與我有隙，不妨堂堂正正與我一戰，莫要在這僵持徒惹他人笑話。」

男子注意力都在樓下，卻未注意樓上有一雙小小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他，那雙眼睛里，充滿了羨慕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