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江東退兵

孫策，人稱江東小霸王，但在劉協眼裡，這小霸王存在水分。諸葛亮做為劉備分析天下大勢時也說，曹操佔據天時，江東佔據地利，劉備則可占人和。無論是演義還是正史，江東可稱之為猛將的並不多。雖然如今江東自稱有周泰、呂蒙、高寵、凌操等猛將，但在劉協看來，這些猛將若是單輪武勇，並不能與自己麾下的趙雲、龐德等人相提並論。

耗子扛槍窩裡橫！周泰、呂蒙等人或許在江東是可以被稱之為猛將，但那是與江東人相比，但要換一個對手，那就未見得能說是猛將了，至少不能算超一流猛將。

演義中孫策與太史慈在神亭嶺激戰，不分勝負，由此也就可以推斷出孫策的武力，而太史慈在劉協的陣營中比起黃忠、呂布、趙雲這些人還是有一點點差距，這樣一來，孫策想要憑藉武勇拿下汝南，那就有點是痴心妄想。

動武不能解決問題，那就唯有用計，可張任沉穩，陸遜多智，此戰漢軍又是處於守勢，周瑜雖然足智多謀，但想要在短時間內拿下汝南，也不容易。而且直接影響江東軍拿下汝南的關鍵原因還是雙方兵卒的戰力差距。

南舟北馬，江東軍或許在水上無敵，可上了陸地，那戰力就要大大折扣。而漢軍則恰恰相反，張任的踏白軍多是征戰西域多年的老兵，作戰經驗極其豐富，說得誇張點就是野戰無雙。

雙方正式交兵近兩月，孫策雖然數次親自上陣帶兵攻城，可每次都會叫漢軍從城頭趕下去。孫策的確作戰勇猛，手下的將領也很是拚命，可問題是守城的踏白軍同樣也不是初上戰場的新丁，比起在汝南的「慘烈」戰事，這些人經歷過比這更加慘烈的戰事。

小巫見大巫，又如何能夠叫踏白軍軍心動搖。孫策自以為經過這近兩月的戰事已經足以令守城的漢軍膽寒，卻沒想到自己的勸降舉動只是自取其辱。屠城的威脅只會成為別人口中的笑談。

張任的「不識好歹」，叫孫策暴跳如雷，一旁的周瑜也是臉色難看到極點。留給他們江東的時間已然不多，河北袁熙退兵的消息剛剛傳至軍中，周瑜正打算提醒孫策加緊時間攻城。

「主公何必動怒？既然張任不識時務，那就等破了汝南以後再叫他好看。」

「公瑾，有何妙計？」孫策聞言連忙問周瑜道。二人感情親如兄弟，相交莫逆，當初孫策脫離袁術征伐江東，周瑜得知后立刻率兵來投，這江東如今雖然姓孫，但有一半卻是周瑜幫著孫策打下來的。而以往沒沒遇到有城池攻而不克的時候，周瑜都會勸說孫策。

可讓孫策失望的時候，周瑜這回並未如過去那樣說出一個良策，反而是苦笑著對孫策說道：「主公恕罪，周瑜叫主公失望了。」

「……不妨事，既然沒有良策，那咱們就強攻，我就不信憑我江東的實力會拿不下汝南。」孫策一聽連忙安慰周瑜道。

「主公……」

「公瑾還有什麼想說的？」

「主公，為江東日後考慮，周瑜此來是想要請主公退兵的。」

「什麼？」孫策聞言一驚，上下打量了周瑜一番后才遲疑的問道：「公瑾，你方才說什麼？退兵？」

「是的，退兵。主公有所不知，據探馬來報，十日之前，河北袁熙退兵返回了河北，眼下當今天子正率部趕來汝南。」

「袁熙退兵了？他為什麼退兵？」

「據聞是遼東公孫度出兵幽州，攻勢甚急。」

「所以你想要勸我退兵？」

「正是，主公，此戰並非關係我江東生死存亡，為了曹操損失大量江東人馬甚是不值。」周瑜點頭勸道。

孫策聽到周瑜這話不由心生慚愧，早在出兵之前，周瑜就曾經建議過孫策，讓他不要主動攻擊汝南。雖說此番與曹操聯手對抗朝廷，但曹操是曹操，江東是江東，江東完全沒有必要為了曹操而在這時與朝廷死磕到底。按照周瑜之前的構想，江東出兵牽制住一部分漢軍就已經算是對得起曹操讓出的壽春了。

可問題是孫策不是這麼認為的，被人捧的時間長了，也就無法清醒認識到自己的身份。江東小霸王，孫策自己覺得自己可以率領江東軍橫掃天下，卻沒想到在汝南撞上了鐵板。本以為可以藉此戰向世人宣告江東軍不僅水戰無雙，在這陸地上，同樣也是可以橫著走的主。但張任卻在汝南給孫策上了一課，近兩個月的光景，江東軍損兵折將，卻依舊沒有拿下汝南。這時候周瑜提出撤兵的建議，孫策的面子上有些過不去。

若不是周瑜提出的撤兵，孫策很有可能直接就將人給砍了，但偏偏是周瑜，這就讓孫策不得不認真考慮了。

「公瑾，此時朝廷援軍未至，我們就先行撤兵，這會不會惹人恥笑？」孫策沉吟了片刻，問周瑜道。

「主公，此時又豈是顧忌個人顏面的時候。」周瑜苦笑一聲，看著孫策反問道。

打一開始，周瑜就不贊成主動攻打汝南，之所以會在最後同意孫策的出兵要求，那也是有想要藉此機會比較一下江東軍與漢軍之間究竟有多大差距的想法。如今比較已經有了結果，又怎麼能為了一點個人的顏面就繼續不顧江東軍的傷亡。

「可是凌**在了甘寧手裡，我若是不能為其報仇，手刃甘寧，以後如何面對凌操之子？」孫策又說了一個理由。

周瑜聽了不由頭疼，凌操膝下有一子名叫凌統，此番出兵也隨軍來到了汝南，凌操被射殺時，凌統恰好就在近前。親眼見父親陣亡，對凌統打擊甚大。孫策為了安慰凌統，曾經當面發誓要為凌操報仇。

「主公，事有輕重緩急，凌操的仇遲早要報，不必急在一時，主公若是擔心不好與凌統交代，那此事就交給周瑜處理如何？」

「呃……」孫策見狀也有些頭疼，他是真不想撤兵，剛剛才叫張任把自己派去的薛綜給罵回來，這就灰溜溜的走了，實在是不甘心。

「主公，不要再找理由了。周瑜知道主公此時不服氣，還想要趁著漢軍援軍未至拿下汝南。但問題是即便汝南真讓我們拿下了，我們要為此付出多大的代價，而這個代價又是否值得去付出？江東本就人丁不旺，為長遠計，還請主公暫且忍下這口氣，來日方長，我們遲早是要與漢軍算總賬的。」周瑜十分了解孫策的性情，知道此事孫策肯定還在想理由繼續攻打汝南，可當前的形勢，江東軍實在不宜繼續擴大傷亡。

見周瑜把話說到這份上，孫策也就不好自己找借口賴著不走了。但就這麼灰溜溜走了，他又實在不甘心，便向周瑜提了一個折中的要求，讓他在帶人攻打一次汝南，無論成敗，他都答應周瑜帶兵退回壽春。

周瑜也不好強逼孫策，畢竟是自己的主公，只得同意了孫策的要求。可就是這一次的同意，讓周瑜事後內疚自責了很久。

得了周瑜的同意，孫策也是下了狠心，親自上陣。雖然他上陣也不是頭一回了，但這回孫策卻是拿出了不成功便成仁的覺悟。戰鼓一響，孫策親自登城，麾下將領周泰、高寵等人也是個個爭先。

可即便如此，江東軍依舊沒有拿下汝南，雖然比起前些次要在城頭堅持的時間要久一些，但最終還是叫張任帶著踏白軍給趕下了城頭。而讓周瑜感到後悔的，就是孫策在城頭激戰時中了冷箭，傷到了要害，雖然被自家親衛捨命從城頭搶了回來，但想要短時間內再上陣是不可能了。

「公瑾，我又叫你失望了。」躺在馬車上的孫策有些尷尬的對周瑜說道。

「主公莫要說了，此事怪不得主公。主公回去安心養病，這裡一切有我。」周瑜到了這時還能說什麼，只能挑些安慰的話說給孫策聽。孫策聽后咧嘴一笑，他這時候倒是消停了，可也晚了呀。因為他的固執，江東軍再次損兵折將，大將周泰身上受創十餘處，雖然都不是致命傷，可也需要時間靜養。至於蔣欽、潘璋、朱然等人，那也是人人挂彩，可以這麼說，整個江東軍如今想要找出幾個身上沒傷的，不容易。

不過凡事有利也有弊，江東軍這回雖然損失頗大，可隨著孫策受傷被送回吳郡，周瑜也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江東軍中的主事人，沒了孫策這個主心骨，江東諸將無人敢質疑周瑜的決定，退兵也就沒了阻撓。

等到張任發現城外江東軍情況不對勁派人出城查探的時候，江東軍的大營里只剩下一些用來虛張聲勢的老弱殘兵。

「興霸、子義，你們說我們現在要不要派人追擊？」張任找到甘寧、太史慈問道。

「張將軍，主公命我二人前來之時就曾經明言，一切由張將軍做主，若是將軍認為我們可以追，那我們這就去集結人馬。」太史慈聞言對張任說道。

「伯言，你覺得呢？」張任又問一旁的陸遜道。

「將軍，依在下之見，周瑜並非無智之人，他既然可以在你我眼皮底下將兵馬撤走，那也必對我軍的追兵有所應對。主公當初交代我等守住汝南，如今我等已然完成任務，何不見好就收？主公不日就會率軍趕到，若是到時讓他知曉我等『晚節不保』，那還不知要如何笑話我等。」陸遜笑著對張任說道。

張任等人聽到「晚節不保」這話后不由也笑了，的確就如陸遜所言，守住汝南就是大功一件。眼下並非漢軍收復江東的時機，即便追上也不過是多一些斬獲，無關大局。可要是追上又中了計，那功勞簿上可就有點難看了。原本是份完美答卷，偏偏在乾淨的卷面上多了一個黑點。

「呵呵……伯言說的有道理，那就暫且先放江東一馬，等解決了曹操，再和他們算賬。」張任笑著說道。

「將軍，雖然不去追擊江東，可我們也不能高枕無憂，還請將軍派人注意許都的情況。」

「……伯言，許都能有什麼情況？」甘寧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甘將軍，之前劉備率兵攻打宛城，但久攻不克，難免他不會將目光放到許都那邊。畢竟與宛城相比，許都的防守要薄弱一些。」陸遜聞言解釋道。

「唔……伯言此話有理，興霸，子義，你二人何人願去？」張任點點頭，問甘寧和太史慈道。

甘寧聞言說道：「我去吧，我是個閑不住的，與其待在汝南等主公來，倒不如去許都轉轉。」

「行，那你自己多加小心。」張任點頭叮囑道。

「將軍放心，末將去去就回。」

……

荊州新野

新野是做小城，位於宛城至襄陽的必經之路上，自劉備取了荊州以後，為了攻打宛城，新野也就搖身一變成了劉備軍的物資囤積處。

「三將軍，你再考慮一下吧。」被諸葛亮留下負責協助張飛的馬良此時正對張飛苦苦相勸。原本張飛已經讓諸葛亮的一番高論說服，暫時不再去主動招惹宛城。可在諸葛亮率部趕往上庸與劉備匯合的時候，張飛被劉備一紙任命留了下來，負責監視宛城，確保在劉備攻略巴蜀的時候漢軍不會讓其後院起火。

一開始張飛倒是老實了幾天，但等糜竺送給他的猴兒酒喝光以後，張飛就開始蠢蠢欲動，打算給漢軍找點麻煩，這就讓馬良愁壞了。眼下劉備軍的主力都叫劉備帶走了，留給張飛的人馬不足一萬，就憑這點人馬，自保都有問題，還主動去招惹漢軍，這不是吃飽了找抽嘛。當然最後一句話馬良只是心裡想想，沒敢當面沖張飛說。

「季常，不必擔心，俺老張辦事一向牢靠，你只要守好新野，打仗的事交給老張。」張飛笑著安慰馬良道。

「三將軍，眼下敵強我弱，漢軍不主動來攻我們就該謝天謝地，你又為何偏偏要去主動招惹，一旦惹來了漢軍的報復，你要拿什麼來守衛新野？」馬良見張飛出兵的態度堅決，不得不問道。

張飛聞言一笑，對馬良解釋道：「哈哈……季常，你我皆知我軍的虛實，可漢軍此時卻不知曉。我大哥眼下正打算攻略巴蜀，需要時間。但漢軍的斥候厲害，查探出我大哥的動向並不困難，而我堅持此時出兵，就是為了讓漢軍摸不清我軍的虛實。」

馬良聽到這話心裡不由一松，原本以為張飛是得了失心瘋，非要跟漢軍雞蛋碰石頭，卻原來是準備行疑兵之計，為主公爭取更多的時間。既然是疑兵，那相信以張飛的勇武，短時間內是不會叫漢軍生疑的。

「不知三將軍準備攻打哪裡？」馬良問道。

「許都。」

「許都？為何不是宛城？」

「季常，我們此次只是做疑兵，又不是真的要跟漢軍死磕，宛城的漢軍如今實力強大，主動去招惹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俺老張又不傻，當然要撿軟的捏。而且攻打許都，更可以讓漢軍摸不清我軍的意圖，他們只要多懷疑一天，那我大哥那裡就多一天攻略巴蜀的時間。」

「既然三將軍主意已定，那馬良只能再次預祝三將軍馬到功成。只是戰場兇險，還請三將軍務必小心，否則主公那裡馬良不好交代。」

「哈哈哈~多謝季常關心，俺老張命大得很，就憑漢軍那點本事還傷不到俺。」張飛大笑，對馬良說道。

張飛本是涿州屠戶，而在古代，屠戶並不單指殺豬賣肉，也是指在地方有錢有勢的土豪。與劉備相識以後，劉備招兵買馬除了得到蘇雙、張世平這些當地大商的支持外，更多的則是來自張飛的散盡家財。

劉備三兄弟里，劉備是個家道中落的漢室宗親，關羽是個殺人潛逃的小商販，也唯有張飛，算是三兄弟里的文化人。只不過張飛外表粗獷，很難讓人信服此人是個識文斷字的。而張飛的性格又有些大大咧咧，以至於無人知曉張飛其實是個有內秀的人。

能想出疑兵之計，已經足以證明張飛並非只是一個單純的武夫，只不過張飛平時總是藏拙，所以當張飛有所表現的時候，就會給人一種驚艷的感覺。此時馬良就有如此感覺，甚至覺得有必要把這個好消息告知主公。

可劉備在看了馬良的書信以後卻並沒表現的多高興，讓一旁的諸葛亮不由感到納悶，「主公，三將軍如今已經會用計了，為何主公卻不見多少歡喜？」

「軍師，你莫非真以為我三弟只是一個空有武力的莽夫？」劉備有些詫異的看著諸葛亮問道。

「……還請主公指點。」

「呵呵……軍師，我這三弟一向內秀，你若是以貌取人，那日後要是被他佔了便宜，你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劉備見狀笑著對諸葛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