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先下手

孫權太過相信周魴的能力，卻不知老奸巨猾的朱治早就有所提防，瞞過了周魴安插在府中的眼線，直到一切準備妥當這才圖窮匕見，殺了孫權一個措手不及。

朱治如今有四子，除養子朱然外，還有次子朱才，三子朱紀可以為父分憂。在聯絡了建鄴城中不願與孫權「共赴國難」的世家之後，朱治的三個兒子以朱然為首，率領城中世家糾結的三千死士直奔孫府，準備擒賊先擒王。

「王宮」遭到攻擊，孫權自不甘束手待斃，一面命人點起狼煙等候守衛城門的呂蒙等將前來救援，一面指揮孫府家將緊閉宮門，堅守待援。為了鼓舞士氣，孫權親自上陣，怎奈朱家準備充分，領軍的朱然雖與孫權私交不錯，但眼下事關朱家生死存亡，私交再好這時候也顧不上了，緊閉的宮門很快就被巨木撞開，孫權只能帶著家將且戰且退，據門而守。

到了這時候，什麼廢話都是多餘，不是砍死人就是被砍死。孫權自然不想做被砍死的，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孫權此時也是豁出了老命，還別說，雖然孫權此時手上的人沒朱然多，但孫權一玩命，還真是鼓舞了士氣，讓人數雖小但勝在精銳的孫家軍暫居上風，緊守住二門不讓朱然的人馬再進一步。

負責守衛城門的呂蒙等人已經看到了城中升起的狼煙，也在第一時間派出人馬救援。不是他們不想親自帶隊去救，而是他們此時分身乏術，在城內狼煙升起不久，城外的漢軍也在這時來湊熱鬧，屯兵城下意欲攻城。

「呂霸聽令。」呂蒙在此情況下只得吩咐其子道。

「孩兒在。」

「與你一千精兵，速速趕回城中保護主公，若是主公有恙，你也不必回來了。」

「孩兒遵令。」呂霸答應一聲，匆匆下了城頭點齊一千人馬就往城中的王城趕去。與呂霸一樣得到命令的還有蔣欽之子蔣壹，陳武之子陳脩，潘璋之子潘平，四小將幾乎同時出發，也幾乎是同時遭遇了攔阻。

建鄴城中的世家除了極少一部分還保持中立外，大部分都已經被朱家說服，願意出人助朱家一臂之力。而朱治也知道指望這些「牆頭草」成不了什麼事，所以打一開始他就沒指望這些人能給自己多大幫助，朱治只希望這些世家可以在起事的時候阻攔四個城門派來的援兵，為自家攻破「王宮」爭取必要的時間，朱治相信，不管是殺了孫權還是生擒了孫權，只要孫權落到了自己的手裡，呂蒙、蔣欽等手握兵權的人就會因為投鼠忌器而不敢輕舉妄動。

朱治想的挺好，但現實與理想往往總是存在一定差距的。在朱治看來，自己身邊有朱然、朱才、朱紀這三個有本事的兒子在，想要解決孫權那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可萬沒想到，孫權的身邊也有可用之人，黃蓋之子黃柄，韓當之子韓琮，呂岱之子呂凱，陳武次子陳表，呂蒙次子呂琮，呂范之子呂據……為了「穩定」人心，孫權將麾下重臣的子嗣招至麾下組成自己的「親衛隊」，這時候就派上了大用。

雖然四門的援兵尚未趕到，但憑藉手下眾多小將，朱然想要生擒孫權還真是有一定難度。這幫小將初生牛犢不怕虎，對於朱然的招降更是不屑一顧，朱然一時就如狗咬刺蝟無處下嘴，只能帶著手下人與孫權死磕，看誰先支持不住被練趴下。

朱然很清楚，從朱家決意起兵反孫那刻起就已經沒了退路，與孫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所以他並不心存幻想，對於孫權的勸降更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與兄弟朱才、朱紀輪流帶人猛攻二門，期望可以擊潰阻攔自己前進的親衛隊。

雙方都已經殺紅了眼，不斷有人慘叫著倒地不起，但讓朱然感到一陣絕望的卻是孫權依舊牢牢堅守著二門，一旦讓四門的援兵趕至，那攻守掉轉，朱家就是大勢將去。沒有孫權的項上人頭作為見面禮，城外的漢軍估計連理睬一下朱家的興趣都沒有。

「二弟，三弟，時不我待，不能再顧惜自家人馬了。」朱然咬著牙對朱才、朱紀道。朱才、朱紀也知道此時時間緊迫，不是保存自家實力的時候，見朱然如此說了，便相繼點頭道：「兄長，你下令吧。」

「好，為兄打頭陣，二弟、三弟做好準備，不再給孫權喘息的機會，我就不信他能頂住你我兄弟的三連擊。」

「好，就依兄長。」朱才、朱紀異口同聲的答道。

正在二門后觀察敵情的孫權一見朱然帶頭殺奔過來，眉頭不由微皺，作為一個經久戰陣之人，孫權敏銳的察覺到朱然此時的狀態與之前不同，不由大聲提醒眾將小心防範，莫要大意丟了性命。

為了爭奪二門的控制權，孫權與朱然各自帶兵激戰在一處，門外的朱家軍想要衝進去，而門裡的孫家軍卻是要死守。巨大的盾牌擋在門前，長槍、鐵戟通過大盾的縫隙沒頭沒腦的往外捅，佔據高處的兵卒也在與處於劣勢的對手互射不休。

孫權一面高聲呼喊一面大罵朱家背主求榮，而朱然雖心知自家理虧，但此時卻也不能任由孫權通過叫罵打擊己方的士氣。跟孫權爭辯朱家是否背主不合適，但說孫權得位不正卻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

朱然這邊人多，憑藉人海戰術，朱然終於突破了孫府的二門，並且在孫權退往內院之前截住了孫權。而被包圍的孫權並不見慌亂，帶著黃柄、韓琮等人頑強抵抗，就在孫府的前院與朱然的人馬展開激戰。

孫權的武藝並不弱，別看他不如自家的兄長孫策，但對於朱然卻還是可以穩佔上風。而在發現了這點優勢以後，孫權立刻精神大振。他忽然發現此時的形勢還是對他有利，雖然二門失守，但這時卻給了他擒賊先擒王的機會。朱家軍的核心人物就三個，朱然、朱才、朱紀，余者不足為慮。

而孫權這邊除了孫權本人外，黃柄、陳表、呂琮、韓琮等人都值得期待。孫權對上了朱然，朱才、朱紀則分別被黃柄、陳表、呂琮、韓琮給纏住，朱家軍的人馬雖多，但主將被人牽制，眾多人馬只能各自為戰，反倒不如人數處於劣勢的孫家軍佔便宜。

「主公休慌，韓琮前來助你。」孫權正與朱然拼刀，身背後忽然傳來一聲大喝。但孫權卻感到背後一陣陰風傳來，幾乎就是下意識的往旁邊一讓。這種躲避危險的本能救了孫權一命，雖然身背後的韓琮大喊是來助孫權一臂之力，但他手裡的刀卻是奔著孫權的後背去的，孫權這下意識的一讓，恰好躲過了韓琮致命的一刀，只是后肩被劃開了一道傷口。

「韓琮！原來你是內鬼！」孫權大怒，怒視韓琮罵道。

韓琮自知理虧，也不回嘴，只是與朱然一起夾攻孫權。而孫權肩膀受傷，頓時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呂凱、呂據及時趕到，這才救下了孫權的性命。

朱然雖得韓琮相助，但孫權卻是命不該絕，雙方正斗得難分上下之際，援兵終於趕到了，呂霸帶著剛剛經歷血戰的人馬半點停歇都沒有就沖入了戰局，原本勢均力敵的態勢頓時被打破，朱然想要帶人突圍而走，但孫權的援兵堵住了二門，而孫府的三門又早在前一刻就被孫權帶著人重新奪回，朱然所帶的人馬只能在孫府的前院內活動。

形勢開始一邊倒，尤其是在孫權說出降者免死的承諾以後，繼續頑抗的就只剩下朱家三兄弟，但面對重重包圍，朱家三兄弟插翅難逃，他們此時的頑抗，也不過是垂死掙扎。

「放箭！」孫權不耐煩繼續等待，當即集中了手下的弓弩，一聲令下，百箭齊發，朱家三兄弟都不是萬人敵，面對弓弩的齊射，只是撥擋了幾下便被射成了刺蝟，轟然倒地。孫權看都沒看一眼，只是吩咐一旁的呂霸道：「呂霸聽令。」

「末將在。」

「命你速帶本部人馬前去捉拿叛賊朱治，如遇反抗，格殺勿論。」

「末將遵令。」呂霸答應一聲，當即興沖沖的帶著人趕往朱治的府邸。等打發走了呂霸，孫權這才有心思審問俘虜，清點損失的事情用不著孫權親力親為，暫時閑下來的孫權想要問問被生擒的韓琮，為什麼要背叛自己？孫權自問對韓琮不薄，看在其父韓當的面子上，他將本不合格的韓琮招入了自己的親衛，沒想到最後卻是換來這個結果，這讓孫權在傷心的同時感到異常的憤怒。

「為什麼？朱家給了你什麼好處？」孫權冷聲問韓琮道。其他昔日的同伴也用冷漠的眼神看著韓琮，而被眾人冷眼看待的韓琮則是低著頭一副任打任殺的態度。

「……既然你不肯回答，那就不必回答了，拖出去，斬！」

一聽孫權要斬自己，剛才還充好漢的韓琮裝不下去了。孫權的親衛隊里多是軍中重將的子嗣，而韓琮是這些人里人緣最差的。倒不是韓琮為人清高，不會與人相處之道，而是韓琮的人品太次，叫人瞧不起。

韓琮好色，這本不是什麼大毛病。男人要是不好色，那不是變態就是有病。韓琮喜好女色並不會叫人瞧不起，但他沒有擔當的態度就叫人詬病了。男人好色沒錯，但同樣也要有責任感，用完就甩翻臉不認，這就有點過分了。

韓琮天生一副好賣相，放在後世那顏值也可以稱為小鮮肉，完全就是可以靠臉吃飯的主。再加上其父韓當是江東老臣，雖已亡故但孫權念其舊情對韓琮頗為重視，假以時日必得重用。有了這些外在因素，韓琮想要勾搭那些涉世未深的小丫頭片子那是一勾搭一個準。可叫人不齒的是，韓琮對那些小姑娘是玩完就甩，把人家小姑娘騙上床了以後就一刀兩斷，小姑娘的家人就算憤怒又因為畏懼韓琮背後的權勢而不得不自認倒霉。

可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韓琮不敢去招惹那些權貴人家的好閨女，盡找那些小門小戶妄圖一飛衝天的人家下手。可韓琮沒想到的是，這世上就真有不畏權貴也要為自己閨女討個公道的「愣頭青」。

在沒有事發之前，韓琮是江東有數的年輕才俊，可等到事發以後，韓琮的名聲也就臭大街了。同輩人不齒韓琮的卑劣行徑，大丈夫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情，玩了人家姑娘娶過門就是，無非就是家裡多口人吃飯，又不是養不起，幹嘛非要玩始亂終棄那套。

不了解韓琮的人疏遠韓琮，免得連累自己壞了名聲，而了解韓琮的人更是覺得韓琮這人不值得來往，要不是孫權不計前嫌將韓琮留在身邊，韓琮早就被江東紈絝界拒之門外，有這麼個有「個性」的同伴，紈絝們覺得很掉價。

「主公饒命，主公饒命，念在我父為江東……」韓琮哭嚎著向孫權求饒，只是孫權卻置若未聞，他是在等有人開口替韓琮求情，那樣自己也就可以就坡下驢。可沒想到韓琮的人緣是那麼次，直到他的人頭被裝在盤子里送上來請孫權過目，也沒人為韓琮求一句情。

韓琮並沒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沒有舉世無雙之勇，死了也就死了，孫權只是為韓琮難過了數秒便將此事揭過。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去處理。繼呂霸之後趕到的蔣壹、陳脩、潘平都說在趕來的途中遭遇了世家的阻攔。眼下已經渡過了危機，自然也就到了「秋後算賬」的時候，朱家是主謀不能放過，而那些「附逆」的世家同樣也不能放過。

孫權不是君子，不講究什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既然知道自己需要報復的對象是誰，那還等什麼？片刻都不願耽擱的孫權帶著黃柄、陳表等人分頭行動，發誓不放過任何一家參與朱家叛亂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