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能遇見愛情
鬧劇落幕,回到自己寢宮的容姒直接就接到了容飛舟遞進來的家信,說是要離開將軍府,回軍營去了,臨走之前想見容姒一面,畢竟軍營那種地方他以後沒事,恐怕也不會再出來了,父親年事已高,他們容家還想在上京城站穩,他必須要快速接手父親手上的兵權,明日他會在家中等她,見完了容姒他就走了……
對方寫了許多許多,但還是叫容姒捕捉到了對方字裡行間都帶著一股焦急與慌亂,寫到接手父親勢力的時候,字體直接就浸透了信紙,就像是在做自我肯定,要見她這幾個字更是出現了好幾遍。
這叫容姒放下信紙,抬頭看向窗外,微微笑了笑,記得劇情當中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容飛舟也來信過來要求見一見容姒,只可惜那個時候的原主又傲嬌又愛拿喬,看了對方的信直接就丟到了一旁,後來還是在容飛舟的三請四請之後才昂著頭去見了他,因為此時在她的心目當中容飛舟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這個時候對她最重要的是穆連軒才是,跟容飛舟說話的時候就顯得格外高高在上。
我永遠都不會認你這麼個哥哥……
我討厭你,一直一直都那麼討厭你。
最好去了軍營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我看見你就想吐。
要是你不是我親生哥哥怎麼樣?呵,那真是太好了,像你這麼陰陽怪氣的人的確是跟我不太像,不是我哥哥更好,我還不稀罕你這個哥哥。
……
沖著容飛舟發泄完這多年的怨氣之後,容姒終於暢快舒坦地回了皇宮,根本就沒注意到身後容飛舟的眼神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更不知道那可能是她日後死亡的導火索。
是的,容姒已經差不多能夠猜測得出來,這個時候的容飛舟極有可能是得知了他真正的身世,心慌意亂之下,才找了他多年都沒說過話的妹妹來求證,他想要一個能給他一點力量的人。
誰知道積累了多年怨氣、一直高高在上不知道低頭為何物的原主上前就是一頓冷嘲熱諷,自己倒是爽快了,容飛舟卻與她徹底地離了心,甚至還有黑化的趨勢。
容姒這邊當然是不會這麼做了,她和容飛舟現在的感情還是很好的。
但她還想更好。
也就在這時,容姒忽然聽到身後輕微的一聲落地聲。
轉頭,她直接就看到了穆連軒站在了房間的陰影處,叫人根本就看不清表情,但容姒還是立馬就驚喜地站了起來,直接就撲進了對方的懷中。
「連軒,你終於來看我了,我好想好想你啊……」
「是嗎?」
「當然了。」
「你在看什麼?」
「我哥給我的信,他說他要去軍營了,去之前想見見我。」
容姒一臉不設防地回道。
聞言,穆連軒眼神微動,「是嗎?我記得你和飛舟的關係一直不太好……」
「嗯,是不太好,我們以前鬧過彆扭,他一直不願搭理我,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在將軍府不是落水生病了嘛,他就一直照顧了我好久,還哄了我好久,然後我就原諒他啦,畢竟是我哥哥對不對?我就這麼一個哥哥,我也不想和他一直鬧彆扭下去,又不是小孩子了。」容姒笑著回道。
聽到容姒說得幾乎與他得到的消息完全一致,穆連軒的心口微微鬆了松,他不喜歡這種失控的感覺,他希望容姒這個女人一直都控制在他的掌心裡,他叫她如何就如何才好。
但現在容姒與容飛舟和好了,他就要重新估量這個女人的價值了,畢竟容飛舟真的接手了容天浦所有的兵權,那麼這個人的力量將不容小覷,關鍵對方油鹽不進,不愛財也不愛女色,毫無弱點,他拉攏了許久對方都始終巋然不動,或許從容姒這邊入手要更快。
想到這穆連軒之前要來責問的心思也淡了不少。
他之前得到了消息,在他順水推舟算計邱語蘭之時,宮裡那個穆元修真心護著的女人也著手算計了容姒,他沒有幫忙,也不過就是想看看容姒這邊到底要怎麼應對,也算是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一個小小的教訓,反正她身後有容天浦、容飛舟,也有他,是不會出任何差錯的,最多就從貴妃之位降到妃位,正好也能讓她別繼續這麼驕縱任性下去,畢竟他們這些人不可能給她擦一輩子屁股。
可誰知她第一個去了那倚梅園,不僅沒有出事,反而就連那邱語蘭都安然而退了,他這次過來為的也不過就是這件事情罷了。
可現在更重要的容飛舟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問與不問都沒什麼問題,反正他能設計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還是容姒的分量比較重要,別讓她為了這種事請與他生了間隙才好。
「你們能和好就更好了,以後可別再為這種小事情與飛舟鬧彆扭了知道嗎?記得當初我們初遇的時候你還時不時就為了飛舟哭鼻子,我多問兩句,你都不高興!」穆連軒笑著調侃道。
聞言,容姒的臉瞬間就紅了一片,輕輕拉了拉穆連軒的衣袖討好道,「我那時候不是不懂事嘛,也根本就不知道後來我會這麼這麼喜歡你,那個時候你真的是受委屈了,連軒……」
說著容姒輕輕靠在了穆連軒的胸口,輕聲問道,「之前你說等你事成,會立我為後,這句話會一直算數嗎?」
容姒的聲音有些虛無縹緲,就好似從天外飄來的一樣。
話裡頭帶著小心翼翼與擔憂試探。
聞言,穆連軒眼睛閃了下,手也抱住了容姒的肩膀。
「自然。」
他聽到自己這麼說。
「你永遠都不會欺騙我?會一直一直喜歡我對嗎?」
「是。」
聽他這麼說了,容姒這才心滿意足地抱住了對方的腰身,「我也是,不過要是哪天你真的騙了我,我就會喜歡其他的人,然後過得好好的,躲你躲得遠遠的,再也不會喜歡你了。」
此時的穆連軒可能根本不知道容姒說這話是百分之百地認真,心裡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好,那麼到時候你就喜歡其他的人,躲我躲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喜歡我,好嗎?」
話音一落,兩人一起笑了,一模一樣的肆意。
而邵青薇那邊得了太醫診治,說並沒有什麼大礙,可能是吃了些寒涼的東西,以後要注意小心。
一聽邵青薇肚子里的孩子無事,穆元修的心這才安穩了許多,轉頭就看見邵青薇躺在床上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雖然現在心中對她已然沒有那麼喜愛了,但好歹也是自己愛護過的女人,上前兩步就將邵青薇輕輕抱在懷中。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太醫說沒事了,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說著,穆元修頓了頓,「你那小丫頭玉妃送她去了辛者庫,一時半會可能是回不來了,朕會再給你撥幾個宮女來,都是我的人,她們會好好幫助你調養身子,你可以信任……」
「貴妃那邊朕知道你咽不下這口氣,但以後你還是少招惹她點好,她向來嬌慣無理,連朕有時候都要讓她幾分,你何必非要與她過不去。這回還只是個綠芙,你不必和我辯解綠芙的那番話與你無關,後宮之中,你有幾分手段朕可能還要更放心一些,綠芙那邊朕會叫她不要亂說話,你現在最關鍵的就是這肚子里的皇兒,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不想他有任何的閃失,知道嗎?」
穆元修目光灼灼地看向面前的邵青薇,直看得她乖乖地點了點頭,這才笑著又摟住了她,安慰了她好一會,才出了邵青薇的凝露宮。
一出了宮,穆元修的笑容便淡了下來。
看了眼滿頭繁星,這後宮的女人永遠是這般無聊透頂,邵青薇也不外如是。
虧他之前還以為自己碰到個與眾不同的,可能對方也不過就是手段稍微高超些罷了,還不如那容姒有趣,但孩子卻是他的,而且那女人身上的秘密不少,最關鍵的是他需要一個弱點。
想到這,穆元修笑了笑,就繼續往前了。
第二日,容姒睡好覺之後,直接就派了個小太監跟穆元修打了個招呼就出了宮門,直奔將軍府而去。
等她去了那將軍府,竟然直接就看見了那容飛舟躲在原先他們母親住著的那個院子里,正在孟慕雙生前最愛的那株瓊花樹下練字,瓊花潔白的花瓣幾乎落了他一肩膀的,對方卻始終都沒有挪步的意思,唯有手下還在筆走龍蛇地寫著,嘴唇緊緊抿在一起,側臉堅毅,儘管脫去了一身戎裝,身上卻還始終都帶著一股叫人難以直視的戰意。
一看見他,容姒就立馬偷偷摸摸地叫身旁的四個丫頭退下,自己則躡手躡腳地上前,半蹦著捂住了容飛舟的眼睛,壓低嗓子問道,「猜猜我是誰?」
她這麼一蹦,容飛舟要收尾的一個孝字立刻就毀了,渾身的戰意也在這一時刻順勢一收,他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筆,雙手往後一托竟然直接就將容姒背了起來。
「除了你,還真沒有誰敢在我練字的時候進來打攪。你說說你怎麼長這麼大,性子一點也沒變,啊?」
容飛舟笑著輕輕拿下了容姒,轉頭就看見了對方笑得燦爛的臉龐。
「哪有?哪有?我明明就長高了,也長漂亮了,那穆元修的後宮就沒有一個長得比我還漂亮的,一看見他那些妃子,我就覺得自信得不得了,也開心得不得了。」容姒沒心沒肺地炫耀道。
聽她這麼厚臉皮的話,容飛舟之間就跟著笑了起來,伸手幫容姒撿去了落在她發間的瓊花花瓣,對著她輕聲叮囑道,「哥哥明日就要回軍營了,就沒什麼話跟我交待。」
「一路順風,一定要找時間回來看我。」
「還有呢?」
「嗯,照顧好自己不要生病,不要太想我!」
「還有嗎?」
「哎呀,你找我來,怎麼老叫我說這說那啊?你呢?你沒事和我交待嗎?」
「照顧好自己不要生病。」
「這個我說過了。」
「我會想你。」
這麼說著,容飛舟忽然就上前兩步將容姒輕輕抱進了懷中,好似只有這樣的動作他那焦灼的心才稍微能有些安慰,能有些平靜。
一見容飛舟這樣的動作,容姒愣了下,「哥,你怎麼了?怎麼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開心……」
「我……小姒……我想說如果我不是你的哥哥……」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容姒就立馬從對方的懷抱里掙脫開來,驚訝地說道,「哥,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你怎麼就不是我哥了?你是不是又想不理我?是不是去了軍營又像之前那樣躲我?」
說著,容姒的眼睛就紅了,「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我哥哥,你永遠都是我哥哥,你去哪裡都是我哥哥……」
然後她便不管不顧地死死抱住面前的容飛舟,「容飛舟永遠都是容姒的哥哥,你要是敢再不理我,以後……以後不管你再怎麼哄我,再怎麼用紙人給我說故事,送我小白貓我都不會再理你了,不會再認你了……你說,我要你說,你是我哥哥不?你是不是?」
看著都快要哭出來的容姒,容飛舟只感覺自己的心從未這樣平靜又灼熱過,他死死盯著面前的容姒,盯著她眼中的認真與恐懼,許久才輕輕呼了口氣,笑了下,取了隨身的帕子就幫她輕輕擦去了凝結在睫毛上的淚珠。
「我說你還像個小孩子你還不信,這不,才說了兩句,就又要哭……」
「那你說,你說你以後會不會再不理我?」容姒急於求證。
「不會。」他收回帕子,又將容姒抱進了懷中,「永遠不會。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永遠都是你哥哥。」
說著他還輕輕撫了下容姒的頭髮。
他永遠都只會是容飛舟,不會是其他人。
聽了容飛舟這樣的話,容姒這才開心了起來,纏著他就要跟著他一起練字,借口就是她好不容易出了宮,明天容飛舟就要走了。
這肯定是得好好一起玩玩的。
練完字,容姒就拉著對方出了門,因為上京城裡認識他們的人太多,她就拉著他去了京郊的一個小市集一起逛逛,就他們兩個。
在那裡吃了那兒最有名的陽春麵,買了糖葫蘆與糖人,聽了戲還看了雜技,總而言之一天過得尤為充實。
臨走的時候,容姒還有些依依不捨,路過一個賣首飾的小攤,就非要容飛舟給她買。
容飛舟實在是看不上這些粗製濫造的首飾,拉著她就要走,誰知這個時候人家攤主就發話了,「這位公子,看你家娘子這麼喜愛,你又何必吝嗇這幾錢銀子呢?是不是?」
聞言,容姒直接就瞪大了眼睛,隨即眼珠一轉,轉頭就控訴地看向容飛舟,「就是,就是,相公你就依了我吧,好嗎?我真的喜歡,喜歡得不得了,你平時在家裡很寵我的,怎麼一出門你就這樣了呢?」
說著,還轉頭看向攤主,一臉認真地科普,「我相公平時很寵我的,家裡還買了四個丫鬟專門伺候我,不過最近他可能要納一房小的了,就覺得……」
「你胡說些什麼東西?」
容姒還沒說完,容飛舟就立刻冷著臉扯走了她,走時,容姒還一臉萋萋地看著那位攤主。
這頭,容飛舟的臉已經完全的黑了,「小姒!」
見他可能是真的生氣了,容姒這才吐了吐舌頭,「好嘛,好嘛,我不就逗逗你嘛,別生氣好不?小時候我還說是你童養媳呢?你不也笑呵呵地配合我嗎?真是……」
「可我是你哥哥!」
「可我們長得又不像對不?真說我是你娘子,人家也不會懷疑的。」容姒挑了挑眉,繼續笑。
「你已經長大了,別玩這些小孩子把戲了知道嗎?我不介意,皇上能不介意嗎?」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以後再也不說了,相公~」
容姒喊完稱呼扭頭就跑,笑得別提多開心了。
容飛舟一臉無奈。
而等容飛舟送容姒回了皇宮之後,便回了將軍府,一回到將軍府便看到容天浦坐在大堂中央正一人坐那兒用餐,他停了下腳步,轉身就準備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以前因為母親的死,他恨過這個父親,也怨過這個父親,到如今他才知道他可能連怨恨的資格都沒有,面前的這個男人他確實逼死了自己的母親,可他又不知情地養了他這麼個便宜兒子近二十年,以後說不定還要將一切都留給他,一時之間就連容飛舟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心頭實在複雜莫辯。
餘光瞥到容飛舟往自己院子走去的身影,容天浦忽然就開口喊了一聲,「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