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鳶尾花
季顏死亡多日,部分地方已經開始腐爛,甚至長出了蛆蟲,只是因為屋子裡環境乾燥,不夠條件滋生出太多的菌類,所以屍身大體上還算保持著比較完好。
季顏的懷裡,還夾著一份泛黃的檔案袋。
我忍著屍臭,強行把袋子取下來,抓到手上。借著這個當口,我也看清了躺椅下面,散落著許多截老鼠的屍體,全都被攔腰咬斷,而季花嘴裡咀嚼著的,正是這些東西......
方叔很快聯繫了警局,找人前來整理現場。
經過DNA對比,確定了屋中的死者,正是黑金案調查組前隊長,季顏。
季顏至少死亡半個月了,死因和在竹林與遇害的兩個警員類似,都是心肌梗塞引起的心臟破裂。
在他死後的那段時間裡,女兒季花,一直呆在屋子裡,陪著他的屍體一起。
方叔心疼季花,連忙把她帶去了護養院,只是能不能康復,還是個未知數。
小女孩遭受了劇烈的刺激,不會開口說話,精神也變得不正常,留在她腦海里的只剩下本能。這幾天來,她呆在屋裡,餓了就吃冰箱里的食物,等能吃的東西全吃光了,就只能抓屋子裡的老鼠,喝廁所里的髒水....
趕來的警員都在屋子裡忙碌著,有的幫忙整理屍體,有的幫忙勘測現場。大多數人都埋頭做事,不發一語和,有幾個年紀稍長的,甚至紅了眼圈。
這之中的大多數人,和季顏都是老相識了,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往日雷厲風行的季隊,居然,就這樣一聲不吭的死在了屋子裡。
逆著人群,走出了屋子,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的坐著,往日種種,潮水一般湧上了心頭。
我他娘的真希望自己看錯了,躺在屋裡的是別人,很快,季顏那個混蛋又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就像當初,他在追擊悍匪時被霰彈槍打中腿骨,第二天,還是活蹦亂跳的出現一樣。
然而,奇迹並沒有發生。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你註定改變不了,只能選擇默默接受。
我心裡從未這麼亂過,以至於一整根香煙燃到了盡頭,都還沒覺察到。
季顏是怎麼死的,他死前經歷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唯一可以確信的事,今天早上跟我通話的人,絕不是季顏,死人怎麼能和我通話?更加詭異的是,原本應該存在的通話記錄,居然消失不見了。
我拜託了電信局的朋友,去查我這條通話記錄,得出的結論,也是我的這部手機,在當時那個時間段,根本沒有過通話記錄。
也就是說,通話記錄不是消失不見的,而是,根本就沒有通過話。
難不成,清晨經歷的那一切,都是幻覺?腦海里,又不自覺浮現出往日季顏的畫面。
我擦乾了濕潤的眼角,看向了懷中抱著的那份檔案袋,那是季顏死後抱在懷裡的物件。老哥,如果你當真在天有靈,就請給我一下指示吧!
檔案袋已經泛黃,輕輕解開環扣,三張陳舊的照片順勢滑落出來,奇怪的是,每一張照片的背後,竟然黏著一株淡紫色的六瓣花卉,我確信,這夾帶的花朵,正是鳶尾花!
猛然想起早前和季顏的談話中,他似乎有提過自己正在照看鳶尾花。
不對勁!季顏少說已經死了半個月了,可檔案袋裡面的鳶尾花卻還保持著鮮花的狀態,估計採集下來的時間連半天都沒到。
也就是說,在我和方叔來到現場之前,還有一個人進到了屋裡,將這株剛採下的鳶尾花,放進了檔案袋中。而且,這個人還知道今天早上,我和那個「季顏」通話的內容。
我感覺渾身的毛孔都顫慄起來,冷汗不自覺順著后脊樑流淌而下。
在花語中,鳶尾花有著眾多含義,可在中國,最具有代表性的,則指的是「明察秋毫!」
多麼具有挑釁意味的花語啊!
檔案袋裡的三張照片,每一張都拍攝著一隻被虐待致死的動物。
在我看來,能不動聲色的完成這一切的,並且選擇了鳶尾花,寄放在檔案袋中,只有可能是這起黑金案的幕後黑手。
第一張,是一隻被砍掉前腿的貓,第二張,是一隻被切掉右腿的小羊,而第三張,是一隻被開膛破肚,陷在泥潭裡的鳥。
照片里每一隻動物對應的死法,竟然都和前三起被殺害的紅衣女出奇的吻合。
而且,每張照片的背後,都用紅色的中性筆,寫上了一個大大的數字,其中一張,還留下了這麼一串文字。
「試試看,能不能救下第六個。」
貓後面寫著6,小鳥後面是1,而小羊,則是6。若是按照那幾個女人死亡的順序來拼接,這三個數字,分別是6,1,9!
619,六分之九,第六個受害人!我感覺腦袋咯噔一下,都快要炸開了,果然,我之前關於數字的猜想是正確的!
先是那通詭異的電話,隨後人體模特,在到今天早上季顏的事情,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黑金案的兇手,弄出來的。
這個瘋子,居然以這種方式,向我發起了挑戰。
兇手向破案者挑釁的事情,在以往時有發生。最出名的莫過於「開膛手傑克」的案子。
在1888年,倫敦白教堂區有五名女子,慘遭謀殺,兇手曾多次寫信,到有關當局進行挑釁,遺憾的是,到如今,那個犯人還沒有落網。
細數我歷年參與過的刑事案件,從沒有一個兇手,敢如此的張狂。
原本我只是代替老嚴,前來查看案件的,沒想到,短短一天的時間,自己完全被卷進了案子的核心中。
現在,情況十分不容樂觀,不但黑金市的無辜女人,會成為那傢伙下手的目標,就連查案的警察,也並不能倖免。
我看著面前的鳶尾花,不自覺的摸了摸胸口那道可怖的傷痕,一時間,過去的畫面潮水一般湧上了心頭。
曾經,我不止一次遇到過比這還要絕望的場面,可一次次都挺過來了。
這混蛋不是第一個想要我命的人,肯定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既然你這麼想和我玩,那就讓你知道,你遇上的,究竟是個多麼可怕的傢伙!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了,是林曉雪打來的電話。
話筒中,她說自己有重大發現,正朝這裡趕著,讓我呆在原地等她。
聽她的語調,十分焦急,估計真的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她們法醫的事情,我也不好推測。大部分警察還在屋裡勘測現場,趁著這個功夫,我索性繼續研究著那三張照片。
讓我感到疑惑的是,雖然鳶尾花和中性筆寫上的數字和字跡是嶄新的,可那三張照片,包括檔案袋,確實舊的發黃了。
以我對現場的分析,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三張照片,真的是季顏死前,放進檔案袋裡的重要線索。兇手來過之後,並沒有將其拿走,而是放進了鳶尾花,並且用中性筆寫上了那些文字。
好可怕的對手,他是故意留下線索,以便讓我能夠跟上他的行動嗎?
我將三張照片反覆看了幾遍,確認了這三隻動物悲慘的死法,確實和黑金案之初,前三個身穿紅衣的女人死法相同,這算是兇手每次作案之前,率先開始的獻祭儀式嗎?
如果當真如此,那麼不久前死去的王麗,應該也會有同樣的動物對應其死法。
就在這時,又有幾輛警車駛進了住宅區,帶隊的就是金邊眼鏡,林曉雪也在其中一輛車上。
他們一行人,很快從現場警察那裡了解到事情的經過,對季顏的死,也是充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