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節哀
「嗯，先放下吧。」秦揚淡瞥了一眼他遞過來的公文包，卻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先放茶几上。
雖然他的潔癖在陸菡薇的『治療』下已經有所好轉，現在不戴消毒手套也能翻看報紙書籍了，甚至還能收拾自家兒子的排泄物了。
但是柯姓官員的這個公文包一看就用得有點久了，皮質都不光亮了，尤其是胡志高拎著的那個把手位置，都磨得有些『油光發亮』了，秦揚能下得去手那才怪了。
好在他的潔癖在整個S市也不是什麼秘密，大家多少都有所耳聞，胡志高自然也不例外。
只見他尷尬地笑了笑，便依言將公文包擺在了秦揚面前的茶几上，垂著手拘謹的站在那兒，眼巴巴看著秦揚慢條斯理地從口袋裡掏出手套戴上，動作優雅的打開了老柯的公文包，將裡邊的文件資料取了出來。
秦揚不發話，他也不敢隨便坐。
直到秦揚從一堆資料文件當中抬起頭看向他，開口讓他坐，他才找了個離得比較遠的位置規規矩矩坐下，而後悄悄舒了一口氣。
秦揚肯讓自己落座，便說明了他對待此事的態度，於是在心底斟酌了一番遣詞用句后，才又開口道：「秦先生，我懷疑老柯的死並不是意外，他這包里的東西您也看到了，我覺著這才是他的催命符啊！」
秦揚微微頷首道：「嗯，他的死確實不是意外，我已經派人去尋找他的家人了，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聞言胡志高的臉色不由得變了變，心中頓時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來：「秦先生，您這話什麼意思？」如果只是派人將老柯的死訊通知他的家人，秦揚不可能這樣說話，難道老柯的家人也遭遇不測了？！
想到這裡，胡志高頓時就坐立難安了起來。
他來的路上還想著要好好在秦揚面前幫老柯爭取一下家屬的撫恤優待呢，不然老柯媳婦跟閨女孤兒寡母的將來怎麼生活。
若是連她們母女倆也出事了，他還怎麼有臉去老柯墳前露面！
胡志高越想越自責懊悔，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中午散會的時候他就應該跟老柯一塊兒去吃飯，有他盯著點，老柯也許就不會出事了……
「嗡嗡嗡——」正當胡志高思緒紛亂神遊太空之際，一陣清晰的手機震動聲兀然響起。他下意識的循聲望去，便見秦揚停下了翻看手中文件資料的動作，騰出右手來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
「先生，老柯的妻女找到了。」電話是辛洛打來的，他一開口聽，秦揚便從他的語氣里猜到了情況不樂觀。
果然，他還沒作聲就聽見辛洛緊接著道：「我們的人去遲了一步，她們已經被綁匪殺害了。」說到此處，辛洛的聲音有些失控的發顫，而後便陷入了短暫的失聲沉默中，因為兇案現場實在是太慘不忍睹了，他都沒法如實向秦揚彙報。
那對無辜又可憐的母女在死之前還遭受到了非人的精神凌辱，當他們的人踹開門衝進去的時候，整個屋子裡都充斥著淫-靡的氣味，就連死者身上濃濃的血腥味都沒能掩蓋住那股噁心的味道。
即便辛洛不開口，秦揚其實也猜了個十之八九，沉吟一聲吩咐道：「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就保護好現場，儘快讓人取證，該抓的抓該判的判該斃的斃！」
人死不能復生，就算再怎麼覺得遺憾也於事無補。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儘快將兇手繩之以法，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靈。
「明白，已經在提取物證了，只等鑒定結果一出來，就馬上發出通緝令。」辛洛赤紅著眼應道。實在是這些畜生太猖狂太目無法紀了，必須得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才行，不然還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效仿！
「秦先生，是不是我那老嫂子跟大侄女有消息了？她們沒事吧？」一見著秦揚掛掉電話，如坐針氈的胡志高就忍不住出聲問道。
「她們已經遇害了。」秦揚聲音低沉的回道。畢竟那是兩條人命，即便他的性情再怎麼冷清，也無法做到無動於衷。
「什麼？！這、這……」聽到這個噩耗，深受刺激的胡志高不由得瞪大了眼，跌坐在沙發上，明明張著嘴卻再發不出聲音了。
「節哀。」看著胡志高這副悲慟的模樣，不會安慰人的秦揚幾次抿嘴，最終也只吐出了這麼兩個字。不過即便只是這麼兩個字，也足夠讓胡志高受寵若驚的了。
畢竟這位主兒可是個冷麵神，在此之前對外人那是連個好臉色都沒有的，更別說安慰人了。
「相信我，正義永遠不會遲到，老柯他們一家三口也不會白死。」對上胡志高那雙飽含熱淚的眼睛，秦揚再度出聲道。他發現，有了剛剛的開頭之後，安撫的話說起來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出口了。
胡志高巴巴的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像在做夢一樣。實在是眼前的秦揚跟他以前所見所聞的那個冷麵神差別太大，有點叫人適應不過來啊！
不過發愣歸發愣，秦揚的意思他還是聽懂了，一回過神來便連連點頭道：「有秦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見他情緒穩定了些，秦揚才淡聲問道：「既然你是老柯的朋友，那麼對他的家庭情況應該比較了解，他還有沒有其他在世的親人？」
不管怎麼說老柯也是因公殉職，而且還為此連累了妻女，若是不能妥善處理好他們一家三口的身後事，豈不是要讓其他如他一般不畏強暴剛正不阿的清官好官心寒？
經秦揚這麼一問，胡志高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將老柯一家遇害的消息告訴老柯的妹妹，連忙回道：「他還有個妹妹，他父母去世得早，他妹妹可以說是他養大的，所以他們兄妹倆的關係一直挺好。她人就嫁在S市本地，您要見她嗎？」
說到這裡，胡志高心裡就忍不住的嘆氣。
唉，要是柯新蘭知道自己哥哥一家三口就這麼突然沒了，那丫頭該哭成什麼樣子？
經過這一年多跟陸菡薇的朝夕相處，秦揚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很多。雖然還是喜歡冷著張臉，但是心裡卻也會替他人考慮了。
只見他抿了抿薄唇，沉吟出聲道：「現在還不是見她的時候，等把兇手緝拿歸案再說吧，不過她哥哥的事情還是得麻煩你通知她一聲。」
胡志高連連點頭：「好的，那我回去給她打電話。」原本秦揚不提，他也會想辦法聯繫柯新蘭，將老柯一家遇害的事告訴她。
秦揚看了一眼他，見他起身欲走，便微微頷首道：「嗯，你去吧。」
目送胡志高離去后，秦揚才收回視線，扭頭吩咐之前去接胡志高過來的護衛隊成員道：「李晨，從今天開始，胡志高一家的安全就歸你負責了，趕緊去挑幾個人，一塊兒跟上吧。」
「是。」站在一旁的李晨聽到他這話連忙立正行禮，轉身邁開長腿大步追了出去。
原本已經走到院子里了的胡志高被他追上后，一聽秦揚竟然要派自己專屬的護衛隊來保護他跟他的家人，頓時激動不已。
好歹他也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老油條』了，秦揚此舉是真心還是假意還是分辨得出來的。
所以，以後誰再在他面前說秦先生高高在上視人命如草芥，他鐵定跟對方急眼！
李晨走後沒一會兒，陸菡薇便抱著午睡醒來的小翰翰從樓梯上走了下來。只見她走到秦揚身側坐下，順手就將小翰翰塞到了他懷裡，然後抬眼看向他問道：「又發生什麼事了？」
其實她早就醒了，只是剛好準備下樓的時候胡志高來了，一看他們在談正事，她便又抱著小翰翰回了房間，直到這會兒才下來。
秦揚沒有瞞她，言簡意賅的將老柯一家遇害的事給她說了一遍。反正這事他不說，最終也會通過新聞報道出來，與其讓陸菡薇通過新聞得知此事，還不如自己現在就告訴她。
聽完之後，陸菡薇不由得怒從心生，大罵出聲：「真是一群該千刀萬剮的畜生！」
都說禍不及妻兒，罪不及家人。十幾年前他們對她父母下手之後好歹還放過了她跟陸老爺子，而現在卻連人家的家人都不放過了。
這些喪盡天良的畜生！
被秦揚抱在懷裡的小翰翰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家媽媽如此生氣惱怒的模樣，估計是被陸菡薇那兇巴巴的語氣給嚇著了，小嘴一扁作勢就要哭給她看。
一見自家寶貝兒子要哭了，陸菡薇哪裡還有心思罵人，趕緊將小翰翰抱回了自己懷裡。一邊自責自己不該這麼大嗓門嚇著了孩子，一邊柔聲哄道：「翰翰乖，不怕不怕啊，媽媽不是在罵你，媽媽是在罵那些壞蛋呢。」
將她那懊惱的表情看在眼裡，秦揚長臂一抬，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道：「放心，很快他們就囂張不起來了。」
「很快是多快？」陸菡薇抬頭睨了他一眼。
這會兒她正在氣頭上，語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