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建設兵團
「建設兵團?!此為何意?!」
面對劉邦滿臉疑惑的發問,虞周細心解釋:「顧名思義啊,建設兵團就是集工匠、農人、兵士一體,為了屯墾戍邊而存在的偉大先鋒。
他們吃苦耐勞不懼艱險,他們紮根邊疆勇於奉獻,他們平時安營紮寨開墾荒地,到了戰時拿起刀槍,個頂個的又是一條好漢!」
劉邦聽完以後吧嗒一下嘴:「聽左司馬說來確實不錯,不過我怎麼感覺這就是發配呢……」
「噯~!沛公怎麼會有這種看法?要知道職業不分高低貴賤,大家都是為了大楚的將來添磚加瓦,此舉豈是那些罪囚可以相提並論的?
罪囚發配首先要黥面,然後奪良籍、入刑營,只要沒有立下軍功的機會,這輩子就要在朝不保夕的漫長徭役中度過了。
可是建設兵團不同啊,他們入的是軍籍拿的是軍餉,所有衣食住行都按軍兵的標準來,沛公不是昨日還羨慕我軍被人稱作子弟兵嗎,現在機會來了啊……」
劉邦聽完默不作聲,他身後的盧綰忍不住了:「你說得倒是好聽,去蠻荒之地下苦力,說白了不還是徭役嗎,我等誠心誠意投效上將軍,左司馬休要辱人太甚!」
虞周也不說話,盯著劉邦聽他親口說出決定,盧綰被晾在那裡不上不下,張嘴繼續嚷道:「左司馬如果執意如此,休怪我們直接去找上將軍評理!
兩軍齊頭並進,我們沛軍為了反秦大局甘願以身為餌這才換來外黃小勝,怎麼,如今我軍勢不如前了,就可以任人羞辱了嗎?
左司馬不妨憑心而論,若是沒有我等引開秦軍大部,楚軍真的可以克敵制勝嗎?我看未必!
因此,此戰過後沛軍雖殘,卻也有苦戰之功,還請上將軍與左司馬看在這個份上優待一二,再不濟,也莫要處事不公!」
虞周還是沒說話,這次是被噎得沒話可說了,他想不明白盧綰哪兒來的自信,敢把潑天之功如同切西瓜那樣你一塊我一塊分個乾淨,幾句話的工夫就給楚軍、沛軍分別定了性,劉邦也不敢這麼干啊!
搭眼一瞧,忽然發現劉邦有點默認的意思存在,呃……好吧,上一個念頭不算,問題是盧綰敢把劉邦棄部而走說成是沛軍主動承擔吸引火力的責任,這臉皮,難怪這倆人最親近呢……
劉邦被盯了半天也不言語,虞周就跟他等著。
盧綰還待聒噪,燕恆立馬從袖子里掏出一把指頭寬的小刀,一邊削指甲一邊不懷好意的看著他冷笑。
盧綰張了幾次嘴,最終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往開口了,可是話里話外的語氣卻軟和許多:「上將軍可沒說過我等投效之後會當什麼建設兵團,依在下看,讓我們當樊噲的部曲就挺好,熟人熟路省去不熟悉的麻煩了。」
燕恆哼了一聲:「現在是你來投效我們,哪還有爾等挑三揀四的餘地?你是來反秦的還是來拉山頭的?
多送你一句話,你以為上將軍、虞司馬他們生來就是高高在上,從沒開過荒、拓過邊嗎?
楚地食材眾多卻也到處荒蠻,能產好糧食的地方哪裡不是一寸一寸開墾出來的?
既然這位壯士認為此事埋沒了你,那麼這軍你不投也罷,上將軍當年身抗肩挑汗如雨下都沒說過什麼,你倒是會矯情!」
要論嘴上本事,其實燕恆不一定說的過盧綰,問題是這個事兒沛人身在屋檐下,再加上他們實在占不住多少理啊!
被人嗆了一通之後,盧綰救助的看向劉邦。
劉邦沒有對著虞周開口,而是轉而看向張良謀求個轉寰:「子房兄,在場的諸位你不會騙我,劉某隻聽你說一句話,這個建設兵團,真的像虞司馬所說的那樣不可或缺?!」
虞周聽完眉頭立馬就是一跳,心說什麼叫張良不會騙你,這是暗損其他人還是潛移默化的挑唆呢?
這個劉邦,本事漸漲啊!都說經一事長一智,劉邦把手下人葬送之後就這麼長智呢?不厚道了點吧?
不過這些旁門左道用到其他地方或許有點用處,現在這幾個人?張良是靠腦子吃飯的,虞周什麼花花腸子沒見過?至於燕恆,他就是個影子。
也不知張良有沒有引出劉邦的言外之意,只見他捋須一笑,點頭應道:「虞司馬二人確實所言不虛,在我大楚,將士們閑下來便會墾荒勞作確實是一種習慣。
而且建設兵團的創議由來已久,虞司馬恰逢沛公入營提出此事,實乃看重而非疏離,還請沛公不要多想。」
劉邦聽完以後鬍子抖了兩下,哈哈一笑忽然變得光棍氣十足:「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我這些老弟兄見識淺薄,誤會司馬一番好意了,還請司馬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啊,哈哈哈……」
虞周早在他去問張良的時候就把臉拉下來了,此刻聽了致歉更有幾分借題發揮的架勢:「不要介意?哼!我這一片好心被人當了驢肝肺,沛公說得倒輕巧。
虞某還是那句話,現在是沛人將要加入楚軍,那麼一切規矩就得按我們的來,在下不妨先小人後君子把難聽的說在前面,至於是否加入楚營,沛公還是好好想想吧!」
劉邦笑容不減:「司馬只管說,我聽著呢。」
「入了楚營,以後就再也沒有什麼沛軍的說法,人員錢糧如何調配,這些都由上將軍說了算,爾等不得有異議,明白嗎?」
盧綰大急:「什麼?這不是要將我們分開嗎?季哥,真要是這樣的話,以後楚人讓你打掃馬廄我們也不知道啊…不成不成,這也太不近人情了!」
燕恆依舊冷臉以待:「哼,怎麼不說上將軍讓沛公吃香的喝辣的你們也不知道?依我看就是爾等缺乏誠意,總是把我等往壞了想。」
「你……!」
「哈哈哈,這位兄弟言之在理,盧綰,不要計較了,先聽虞司馬把楚軍的條件一一說完,成與不成咱們再作打算嘛!」
虞周食指敲案,決定把盧綰的聯想繼續擴大下去,他倒要看看面前這倆人有什麼反應。
「還有就是,劉公的沛公之號乃是自封而成做不得數,如若繼續使用,還得勞煩上將軍回報楚王,等楚王親自應允了,方可昭告各地以示隆恩。」
盧綰的臉色自下而上立馬就紅了,之術他還沒有發作,就被劉邦一眼瞪住,呆在那裡不上不下很是難受。
轉過頭,劉邦臉上的笑容誠意十足:「好說啊,這沒問題,能得楚王親封那可比我自己抬舉自己有份量的多了,敢問司馬,劉某什麼時候可以覲見楚王,大楚還有其他條件沒有?!」
虞周和張良對視一眼,繼續回道:「覲見之事還得聽上將軍安排,至於條件嘛……還有最後一條,就怕沛公要罵在下啊……」
「噯~虞司馬這是哪裡的話,但說無妨!戰機不等人,咱們還是早早定下此事為好!」
「沛公既然要入楚,那麼豐沛之地自然也要算作楚境,到時候二地官職任免、錢糧點算、人頭賦稅全部要由上將軍另外委派,這一條也沒問題?!」
劉邦似乎想通了什麼,只見他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回應之聲十分爽朗:「好,劉某這裡沒什麼問題,只是事關重大,我還要回去與諸位兄弟做個商量,你們看……」
「人之常情,沛公自便。」
「好,既然如此,那麼劉某就先告辭了,等我們有了決定,一定率先回復虞司馬。」
「沛公慢走……」
劉邦走了,領著憤憤不平的盧綰頭也不回的走了,虞周站在帳門口送他們出去,遙望這倆人的背影感慨萬分。
從腳步輕重來看,盧綰那種聲色俱厲沒有作半分假,這種人沒什麼可怕,燕恆就能將他玩的死死的。
讓人可嘆的是劉邦,自己提出來的條件哪一條都是毀其根基的絕戶策,此人竟然可以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著實在虞周的預料之外,讓人想不通……
俗話說破家值萬貫,是什麼能讓一個人捨棄家業?!性命之危可以,滅門之禍也可以,可這並不意味著對家鄉沒有絲毫眷戀啊!
劉邦呢,對於沛縣說舍就舍,哪怕是有秦軍將至的危機存在,這也太乾脆了吧?虞周總覺得他還有其他目的,否則此人不會走得四平八穩,落腳一絲猶豫也沒有……
「子期師兄,我見你平時與人說話總是好言以待,為何今日咄咄逼人?!」
「不一樣啊,以前上將軍性子使然總是強硬待人,在下必須要做剛中之柔,今天這事兒羽哥撒開了手,子房師兄總不會對沛公惡言相向吧?」
張良會意一笑:「原來如此,那麼方才那些苛刻條件也是留給沛公討價還價的了?」
虞周搖頭:「並非如此,主要是我這人太善良,想不到什麼更加苛刻的條件了,這才實言相告沛公,他不是也答應了嘛!」
張良皺眉:「沛公答應是一回事,沛人會不會答應又是另一回事啊,我只怕你這些條件一提,豐沛投楚之事又要起些波瀾。」
虞周點頭就應:「師兄說的沒錯,不過如何說服沛人那是沛公的事情,並非我們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讓沛公自己當廚子燒熟了飯菜端上桌,然後我們再將沛公一腳踢開?!」
「話不要說的那麼難聽嘛,這叫站好最後一班崗。」
「……」
對於虞周時不時冒出來的奇怪說法,張良已經見怪不怪了,沉吟片刻之後,他又問道:「那建設兵團也是用來穩住沛公的嗎?師兄今日這番言論,張某怎麼看都不像歡迎沛軍的樣子,倒有幾分巴不得他們知難而退的意思。」
虞周正色:「差不多吧,不過沒有你說的那樣隱晦。
至於建設兵團,我還真是對這個想法由來已久,想我楚地地廣人稀,許多地方太過於蠻荒是最主要的原因。
所以啊,一支亦軍亦農的防禦性軍團很有必要存在,與上將軍麾下皆是良家子不同,這些人可以適當的放寬鬆一些,蠻人、百越、罪囚、農戶、匠人……總之,只要有一技之長,他們都能憑藉日後的表現掙下一份功勞,也算是一條出路吧。
地方多了,這甚至不是一支兵團,而是好幾個兵團分別駐紮數個戰區,要說起來這事兒其實挺重要的,至於交給劉邦的那一支嘛……到時候再說!」
張良奇怪道:「聽范老說師兄對於沛公很是提防,今日聽你所言也確實如此,既然是這樣,為何師兄還要把如此重要的事務交給沛公?!」
虞周狡黠一笑:「我所說的建設兵團和讓沛公轄領的那一支,可以是兩回事嘛!」
「你還是要發配……」張良咳了兩下,轉而問道:「師兄打算把他發配到哪兒去?!」
「我還沒想好,主要是沛公答應的太脆生,我先前凈想著怎麼應付他討價還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