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章 敵人
「童仲揆這傢伙怎麼還沒有動靜?」李忠早就布好了陣地,一片寬闊的平原之上,還有幾個小土包平整一下可以做炮兵陣地使用,但是他擺好陣勢左等右等卻不見童仲揆來,害的他心焦無比。甚至私底下猜測這傢伙不會是慫包了吧,這道也怪不得他這樣想,畢竟自從他們扮演后金兵以來,的確沒幾個明軍有膽子來撩撥他們的,一般就是有多遠逃多遠。
此時李忠已經乘這幾日又收集一部分散落的兵馬,手中的兵馬已經達到八千多人,騎兵更是達到了2000人。完全具備一場大戰的條件了。面對如此的大戰整個陸軍上下也難道興奮起來,在劉玉波的長期制約下,陸軍幾乎沒有用武之地,而在這千里之外的遼東,已經充斥中下層大量帶著懵懂的軍國主義思維的年輕軍官和士兵們,正難得的享受著這自由的空氣。
劉玉波如果現在知道這場要發生在遼東的大戰,而且知道明軍的這次的參戰部隊的話,他很有可能不顧陸軍高昂的請戰願望,毫不猶豫的進行撤退,因為這場戰鬥哪怕就是勝利了。對於劉玉波來說,也不會有一絲一毫的開心,他這個小蝴蝶掀起的風暴已經太大太大了。
如此紛紛擾的局勢,在亂上一層,對他而言更是不利,因為他所能憑仗的最大利器就是歷史的走勢,這走勢偏離的越大,對他而言就越發的難以控制。
只是在他採用軍國主義的思想去鼓動年輕人的時候,這個根子就已經埋下來,任何事務都有利弊兩端,而在教育體制和思想層面鼓吹軍國主義,在帶來軍隊的敢戰樂戰的同時,也會帶來另一種毛病,按就是軍隊的暴走。你鼓吹的越厲害軍隊暴走的可能性就越大,因為軍國主義崇尚的就是武力和軍事擴張。
其實包括劉玉波自己也沒意識到自己的治下已經徹底成為一個披著一層文官治國表皮的軍國主義國家,這從他開始在免費的初級教育階段就鼓吹軍國主義時,這就已經幾乎很難避免了。
按照現代的定義軍國主義就是將國家完全置於軍事控制之下,使政治、經濟、文教等各個方面均服務於擴軍備戰及對外戰爭的思想和政治制度。
而此時劉玉波治下所以土地不就是這樣的嗎?劉玉波這個最大的政治首腦,不斷的提高軍人的地位,甚至在基層安排那些退役的軍人任職,經濟上每年軍費支出居高不下,百分之二十都是常態,如不是他收入來源實在是太龐大了,按照這樣軍備,劉玉波只怕只能選擇學習「倭寇」劫掠明朝沿海的富裕城市維持生計了。那時他可就沒有這樣的安生的種田日子可以過咯。
其實他也有考慮到這個問題,來之前就說盡量不要與明軍和后金衝突,免得擾亂局勢,畢竟他有一個昭和的日本可以做一個上好的例子,但是那怕他可以以史為鑒,他還是為了獲取更多的移民同意了可以在一定的局勢下進行戰爭,他還是存著僥倖的心理,人嘛,那個不會有僥倖心理,總覺得這事不會輪到自己身上,一直以為會僥倖的下去的他,怕是沒想到這個問題會爆發的如此之快,現在這群聞得自由空氣味道的軍人們,已經向著他們渴求的戰爭發出了他們宣言。
這種宣揚是如此的正常,那怕是一向和他們不對付的海軍,都認為這是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了。這場以李忠想要收集難民建立功勛的戰鬥,已經發展到他都控制不了的地步了。畢竟面對這那些從四處日夜兼程帶隊趕回來想要參加戰鬥的年輕軍官們,他不能無動於衷。現在李忠只希望這場戰鬥快點結束,現在隨著時間的推移消息擴散開來已經打亂計劃了。本該在執行收集難民計劃的個部隊,只要不是必須駐守的,都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他又不能虎著臉趕他們走。
在他焦急萬分的時候,金州城外一大幫武官正在和已經白髮蒼蒼的沈有容道別,為首的一位金光閃閃的盔甲,裡面趁著大紅色的一品武官服。一張孔武的面孔,長髯飄灑,頗有風度,此人正是四川總兵童仲揆。
在他們的後面,還有兩個長相相近的人,朝著一口川腔官話,自然不難猜出這是川軍,再看他們指揮的部隊所用長矛皆為白木,上配帶刃的鉤,下配堅硬的鐵環,自然就知道他們是四川的白桿兵,而這二人真是秦邦屏和秦民屏兄弟。
「沈大人,等我這次把那些假冒的「后金」蠻子滅了,早找您敘舊。說實話我早些時候可仰慕你了,怎麼也想不到你會來遼東。」
沈有容這把年紀還來戰場的確是罕見了,他出身與1557年,現在已經有六十二歲的高齡了,也怪不得童仲揆這麼開心,沈有容笑道:「哈哈哈,為國效力乃是我們武人的本分,遼東頹敗不敢不來啊。仲揆啊,你這次仔細看看這伙后金人是不是假扮的,他們手中所使的是不是那種用遂石擊發的火器,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十有八九就可以確定他們是台灣那邊的來人。到時你可得小心些,這伙賊人可不一般啊!」
沈有容絮絮叨叨的說著,他早前自然不是這樣的,人老了難免會帶上一些嘮叨的習慣。童仲揆只是剛剛榮升的雜號總兵,而且他知道沈有容這把年紀來遼東,真心就如他說的那般,為國效力乃是我們武人的本分。像這樣的老資歷而且真心為國的老人,童仲揆不但沒有不耐煩,而且還細心的聽著,臉上也是格外受教的模樣。
「沈大人,你說的都是那些盤踞台灣的賊人海戰上如何如何的厲害,那如是我們真的發現了他們就是台灣那伙賊人,那他們陸戰的實力如何?」一旁的賀世賢笑著問道。
童仲揆之所以會延誤這麼晚,就是為了等賀世賢來援,這倒不是他的意思,而是沈有容的意思,沈有容見到童仲揆只帶了川兵過來,附屬周圍的支援的士兵滿打滿算不過一萬五千多人,覺得有些不妥,就修書請求熊經略,將浙兵也一同派了過來,畢竟他是南方人對於浙兵的戰力是可以肯定的,那怕這些浙兵都是新訓練的。
而熊經略出於對一場大勝戰渴求也同意了,畢竟這場戰鬥對於他的意義真的非同小可,那怕他知道這夥人可能是假冒的后金軍隊,但面對朝廷上的壓力,他必須要交出成績來了。他把楊鎬押回京城,可是惹到不少人,為了自己加重籌碼沒有什麼不對的。現在的他只需要一場大勝戰,就可以洗刷掉一切。
沈有容搖了搖頭,嘆道:「賀大人,我知道他們海上的實力真的非同小可,自從這劉玉波的人展露頭角以來,先是福建海域的海盜逐漸的消失,在是浙江這一片的海盜被他剿滅,前幾年這人又佔了呂宋,廣州的海盜也被他一掃而空。現下整個南方海域,依然是他的天下,為禍國朝數百年的海患竟然被他一擋盪空,可見其人的確是有些本事的。我想陸軍也不會差到那裡去,小心駛得萬年船,總沒錯的。『』
登萊運輸船不斷消失,沈有容提前調來經手他的老本行水師,早就已經發現這伙為禍的海盜就是劉玉波所屬的人了。雖然劉玉波非常希望明朝上下都是瞎子,但是這怎麼可能呢?事實上明朝已經對他施行種種法子,限制他的移民計劃,但是出於自己的需要,沒有對劉玉波開戰而已,畢竟現在南方沿海大省,難得的過上了沒有海患的安生日子。
只是資本家的德行,誰都知道的,只有要足夠的利潤,那怕是賣以後要套在他們脖子上的繩索都會樂意至極的,在劉玉波提高價錢之後,還是有一大批的人運移民來台,反正他們秉持著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法子,總是繞的開的。畢竟現在這販賣人口出海,已經是一個極為龐大買賣,牽連的人數之廣難以估計,不少高官也參與其中的。
「沈大人,沒有向朝廷反應嗎?」
沈有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向巡撫大人遞過摺子,可是石沉大海,沒有一絲消息。實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他卻是不知這些年來劉玉波在沿海諸省關係已經非常的深厚了,所涉及的利益集團更是難以估量,有誰會這麼傻,給自己找不自在。
在童仲揆身後的戚金直言到:「沈大人,童大人領著的是四川的土司兵,我帶的雖然是新訓練的浙兵,但也戰力不俗,沒必要這麼擔憂。」
「荒唐!」
賀世賢氣的不輕,大聲說道:「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沈大人也是為了咱們可以打勝戰,你可倒好,難道不知驕兵必敗嗎。領著精兵強將,自己卻不行,可知一將無能累死千軍!」
童仲揆可沒有賀世賢這麼無所顧忌,他還要倚重戚金的戚家軍內,只能做和事佬道:「賀總兵,我們大家都是客軍,又都有心報國,現在就不要在這麼吵下去了。」
又向著沈有容道別,「沈大人在下告辭了。」
「切記,一定要小心。」
「嗯。」
匯合了白桿兵和浙兵,童仲揆手上的兵力一下子擴張到了兩萬出頭。其中更是彙集了大明朝現有最精銳的兩支力量,白桿兵,戚家軍!
這隻力量真的可以說是明軍最強的一支的,若是有三五個月的時間整合,說不定都可以和八旗軍正面一拼!只是這隻力量卻找錯了方向,當然這都是劉玉波那邊的人這樣看的,現在在明軍看來劉玉波在遼東的所作所為基本與后金無異,都是在喝明朝的血。
當然戰場上沒有假設兩個字,童仲揆現在帶著這支雖然是臨時拼湊的人馬,但卻是整個明軍少有的精銳,並且小心翼翼的準備奮力殺敵。大軍離開了軍營,向著李忠所盤踞的地點出發。
第二日,在行軍途中,遠處突然跑過來一大群騎兵,隔得老遠在觀察他們。章光看著這隻行軍穩健的明軍大部隊,露出的難得的興奮之色,放下千里目對王路說道:「這黑壓壓的一片,少說也有兩萬人了。看樣子這一戰有的打了。」
王路看著沒心沒肺的章光,嘆道:「這怕是一場大戰了,這些明軍軍容比起遼東的那些敗軍要好上不上,雖然有一些人怕我們身上這身皮的,但不多。沒有上次鎮江見到過的慫包樣!」
「沒事,好好打一場就是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大不了馬革裹屍,戰死沙場,這可是軍人的榮耀!」章光滿不在乎的說道。
王路也打起精神回道:「那是自然,軍人以戰死沙場為榮。我參軍就是為報國的。」
章光笑道:「怎麼台灣可無國一說,咱們只說都督。」
他們二人在這裡肆無忌憚的說說笑笑,卻激怒的對面的童仲揆,這些人也太目中無人看來一些,不過他還是記得沈有容的教誨,沒有冒進,而是大聲說道:「誰去對面查看一番?看看是不是韃子的誘敵之計。」
吳文傑當即站出來,躬身說道:「童大人,卑職願意領兵過河,一查究竟!」
戚金是吳文傑的長官,詢問似的看著童仲揆,吳文傑雖然屬於戚家軍但戚家軍到底都是步兵,總不能用兩條腿去追四條吧,那可不得跑死,勢必要調派騎兵,而這是比較犯忌諱的,畢竟明軍中人把士兵視為自己的私產的作風非常厲害,童仲揆滿意笑道:「果然是好漢子,不過千萬小心,不要弱了威風!」
「大人放心!」
吳文傑當即率領兩百騎兵衝鋒而去,章光見一隊明軍騎兵先他撲來,立刻列陣迎敵。士兵行動極為迅速,絲毫不弱於精銳明兵,加上他們身上的穿著看樣子和后金真的沒有異常。童仲揆頓時來了興趣,他有些想知道這稱霸大明沿海賊人陸戰到底有多厲害,在沈有容的教誨下他已經非常相信這隻軍隊是劉玉波的軍隊的,而且他還看到這些人身後的火器,后金身後可是箭囊。
吳文傑看著這不到五十人左右的騎兵擺出迎戰的模樣,當時嚇了一跳,真是好大的膽子,不過吳文傑也沒有多想,繼續率領軍隊衝殺過去,二百對五十不到,怎麼看也不可能輸。而且這群人傻傻的竟然不衝鋒,難道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嗎?
砰砰砰!
整齊的槍聲響起,兩百米的時候,眼看就要靠近章光騎兵部隊的吳文傑遭了秧,被密集的彈雨擊中,紛紛人仰馬翻。章光的臉上露出得意笑容,他內心的確是非常想打一場的,不過現在他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來這裡的目的是將明軍引到布置好的戰場之上,準備來一場真正的大戰。
吳文傑卻是被這群無恥的敗類氣個半死,緊咬著章光尾巴想要血恥,他請戰是希望揚名的,當然不是他自己的名,而是戚家軍的名,自從戚繼光去世后,戚家軍這支讓韃子膽寒的部隊漸漸銷聲匿跡。此次遼東再度興起戰局,戚繼光的侄子戚金再度招募浙兵,苦心訓練,讓這支威名赫赫的部隊再度復活!雖然他率領的不是戚家軍,但是他是戚家軍的人,戚家軍的第一戰,他要用敵人的腦袋祭旗!
可是狡猾的敵人卻故意噁心他,但下他顧不得馬力連抽幾鞭,眼看就要追上,對面卻扔歸來一顆黑色的物件,忽的爆炸起來,這當然就是手榴彈了,當然這個東西不是非常的厲害,畢竟是用黑火藥做成,而不是威力巨大的現代炸藥。而且重量也不下,需要壯漢才可以扔的遠,一般來說騎兵用的較多,畢竟他們的力氣大些。
爆炸聲驚擾的馬匹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無恥小人!」吳文傑用力嘶吼著。
「大人你看前面?」一個眼尖小兵提醒道。
吳文傑抬頭一看,前面不到三里地有許多人形的物體,他走近一里地一看,列隊整齊的士兵組成的這一排排,異常奇怪的陣形對著自己。
「敵人大軍!」吳文傑腦子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