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8:殷勤
宜兒道:「其實我之所以沒和爺來尋你,哪是你說的這般?你也知道,我和爺此番出來,沿途是避過了所有的地方官府的,到不是有意要避著你的,只是你那公爹,可是這延州府的知府老爺,我們若是來尋了你,豈不就等於是自爆了行蹤,再不能這般恣意逍遙的四處遊歷了么?」
銀谷面上變了幾變,偷偷的看了宜兒一眼,有些心怯的道:「奴婢在睡佛寺遠遠的瞧見了小姐,當即就差了丫鬟去尋了夫君,這會子,就連父親也到了,就在院子裡面候著呢。」
宜兒見銀谷的神色,知道她是擔心自己原本不想興師動眾的,結果這般一來,怕是想低調已是不行了,怕她生惱,不禁輕笑道:「傻瓜,我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能瞞得著人的?」
銀谷這才反應過來宜兒已有了身孕,慌忙爬將起來,跪了下去,道:「奴婢還沒恭喜小姐呢,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小姐是沒看見,剛那大夫初說小姐有了身子的時候,世子爺那開心的勁頭,奴婢跟了小姐這麼久,都從來沒見過世子爺這般欣喜的。」
宜兒白了銀谷一眼,道:「你少誆我,爺天生一副冷臉,哪裡會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銀谷笑道:「爺在外是素來冷臉的,可奴婢知道,爺在小姐面前,那可從來都是另外一個樣子的。」
宜兒打趣道:「你這妮子,嫁了人這嘴皮子怎地都學溜了,還知道笑話我來了是不是?」
銀谷嘻嘻一笑,道:「奴婢可不敢。」
宜兒想了想,道:「剛爺跟我說了,我如今這身體狀況,怕是要養幾個月才能啟程回京的……」
銀谷介面道:「正好,小姐身邊也沒帶丫鬟下人,這幾個月就許了奴婢在身邊服侍吧。」
宜兒道:「我正要和你說這個,你若真的想這幾個月留在我身邊,須得先應了我一個要求才成,否則……」
「小姐放心,小姐的話,奴婢都聽,別說一個要求了,就是百個千個,奴婢也不無不從的。」
宜兒道:「那便好,我的要求也簡單,便是以後在我面前,不許你再以奴婢自稱了。」
銀谷一怔,脫口道:「可是……」
「沒什麼可是。」宜兒正了臉色,道,「我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真若定下的事,素來是不會更改的。這事你依我便好,倘若依不得,你回你的延州府去,我是斷不會留你的。」
銀谷知道說來說去,宜兒還是顧念著她如今的身份,怕她以奴自居,在如今的家人下人面前降了身份,當即眼裡就噙了淚,垂首道:「奴婢聽小姐的就是。」
宜兒道:「還說聽我的,剛剛說的又是什麼?」
「奴……我知道了。」
宜兒這才抓了她的手,拍了拍,道:「我開始就說了,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你就是不為自己作想,怎麼著也得為你的夫家,為你的夫君想一想吧。再說了,你敬著我,心裡敬著就是了,也沒得非要在這個稱謂上較一個真的。」
銀谷點了點頭。
宜兒又道:「安大娘和關安現在可都還好?」
銀穀道:「他們都好,弟弟很得公爹的器重,官場上的那些事有公爹看顧著,還算順暢,自然是好了太多。母親這些年身體還好,就是有時候她會提起小姐,要是她知道如今小姐就在延州,只怕會立時就過來拜見小姐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高興成啥樣呢?」
宜兒道:「他們都好便好,我這一時半會是走不了的,大娘若是方便,我到也想見一見她。至於小關安嘛,他如今可是正經的官老爺的,想來這幾年也是長高了不少吧?」
二人在房內說了一會子私己話,門外就有人輕輕叩門,接著就有一個女聲恭聲道:「三少夫人,復州縣衙的周夫人來了,說是想進來給世子妃磕頭請安。」
周夫人自然就是復州縣太爺周炳富的夫人,因著那孫秀的一檔子事,周炳富差人將姜宥和宜兒夫婦提來了縣衙受審,為了這個,周炳富早是坐立不安,心驚膽戰,所以私下裡便通知了他那夫人方氏,只盼著方氏能在宜兒面前獻個殷勤,搏個好感,到時候姜宥要追究責任的時候,也好念著這點,對他從輕發落了。是以這周夫人方氏才一尋到機會,就忙不慌的拉了她那不滿七歲的小女兒周蘭兒過來請安了。
方氏三十歲左右,正是花信年紀,生得到也算標緻,圓潤豐滿,在聽得通傳的丫鬟讓她進去的時候,仔細的捋了捋身上的衣衫,沒瞧見哪裡不妥后,這才引了周蘭兒和兩個丫鬟,款步走了進去。
未敢抬頭上看,先恭恭敬敬的在地上跪了,磕了個頭,道:「下婦方氏給世子妃請安。」
宜兒抬了手,道:「說起來我家爺和周大人都是朝廷命官,份屬同僚,周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禮,請起吧。」
方氏道了聲謝,起了身,道:「我家老爺不過是個地方縣令,人微位卑,先不說世子爺是我大輝的戰神,身份何等尊崇,就是世子妃,也是一品的誥命夫人,赦賜的尊貴郡主,下婦見了,理當跪拜的。」
宜兒見這方氏言行舉止圓滑有禮,叫人尋不到一絲差錯出來,到是在心底暗道這周炳富還算是娶了個好媳婦,眼光就落在了跟在方氏身邊,怯生生立著的周蘭兒身上了,道:「想來這位小姑娘該是夫人的掌上明珠了?」
方氏是特地帶了周蘭兒過來的,如今見宜兒的注意力果然落在了周蘭兒身上,頓時大喜,連忙在後面輕輕推了周蘭兒一下,道:「這正是下婦所出的小丫頭,蘭兒,還不快給世子妃磕頭請安。」
周蘭兒剛剛隨著方氏才磕了一會頭,此時在母親的催促下只得再次跪拜,又行了一會禮。宜兒就在床上招手,道:「來,過來我瞧瞧。」
周蘭兒往方氏看了一眼,方氏笑罵道:「世子妃喚你近前,可是你的福氣,還不快過去。」周蘭兒這才怯怯的上了前,宜兒牽了她的手,仔細的看了看,道:「好標緻個小姑娘。」說著話,便從手上褪了個鐲子替周蘭兒戴了上。
方氏是大喜過望,宜兒能賞東西下來,說明至少沒因為之前縣衙里的事情牽罪在她們母女身上,當下忙著道:「這如何使得?」
宜兒道:「我這出門在外的,身上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鐲子,權當個小玩意,給小姑娘閑暇時把玩把玩罷了。」
方氏連忙上前拉了周蘭兒,再度施禮謝了賞。
一旁的銀谷就輕笑道:「這小小姐到算是福氣,能得我家小姐賞下東西的人,那可是不多。」
方氏連連稱是,這才和銀谷相互見了禮。
寒暄了幾句后,方氏道:「世子爺和世子妃不嫌這府邸簡陋,能在此盤桓,這可真是我們一家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了。我家老爺在軒室準備了兩桌席面,謹算是為世子爺和世子妃接風洗塵了,還請世子妃賞臉……」
宜兒笑道:「周夫人到是客氣了,只是我這會……」
方氏忙道:「下婦自然知道世子妃有了喜脈,只今日畢竟是世子妃初到,我家老爺和下婦的這點心意……」
宜兒道:「我家爺呢?」
方氏道:「知府鄧大人和三公子早已到了,如今正陪著世子爺在花園裡閑聊呢。他們爺們處在一塊,談的儘是那些國家大事,我們這些深閨內婦也聽不懂。今晚那席面雖擺在一起,但隔了帷幕屏風,他們聊他們的,我們談我們的,互不干涉,到也自在。」
宜兒笑了笑,周炳富和方氏擺了席面,可是姜宥會不會賞面入席,那就兩說了,加之姜宥在人前素來冷麵,周炳富著實沒有請得動姜宥的把握,這才讓方氏先來走她這的路子,只要宜兒點了頭,再去相請姜宥,便簡單容易得多了。
這夫婦兩個到也算機靈,其實宜兒和姜宥雖被請來了縣衙,不過說到底也是因為姜宥在四季客棧前確實打傷了人的,周炳富為一縣的父母官,職責所在,提他們過堂審理,本也無可厚非,宜兒對這縣太爺到是沒存什麼厭惡不快的心思,如今見方氏如履薄冰,一副陪著小心,生怕她端茶送客的模樣,到是軟了心,遂點頭應了下來。
方氏見宜兒點了頭,頓時欣喜之意在臉上再也掩飾不住了,又陪著宜兒說了會話,這才歡天喜地的去了。
待人走得遠了,銀谷就笑道:「小姐還是如以前一樣,心軟得很。」
宜兒道:「我現在還躺在人家官邸之內呢,正所謂吃人口短,拿人手短,難不成要我翻臉不認人了?再說了,人家把小姑娘都拉了出來,我就是不看大人,看小姑娘的份上,也得給了他們一份體面才是。」
銀穀道:「其實說起來,這事到也不怪那周大人。那孫秀在復州城耀武揚威的事,以前夫君都同我說過幾回了,只是一直以來都顧著二哥的面子,才沒有處置,到沒想,那個下賤坯子,最後竟敢冒犯到小姐和世子爺頭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