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搞欺騙
舒服的環境,帶來了舒服的心情,所以即便沒有能一起喝醉的人,我也有了醉的感覺,然後對這嶄新的生活,好像也有了更多的體會。首先,我就比以前在上海時要閑很多,我不怕喝醉了會影響到第二天的工作狀態;我也不必住在19樓的小房間里,對著窗外林立的高樓,感到無比壓抑。
這裡,讓我看到了一個釋放后的自己。於是,心裡更加期待早點將客棧做起來。我想在未來養一條阿拉斯加,然後我們一起迎接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客人。
我還要在客棧的院子里搭建一個可以看見洱海的小陽台,每天不忙的時候,都會坐在上面喝喝茶,看看平台外的風景。而這些,是我能代替汪蕾唯一能做的事情。
朦朧的醉意中,我不經意看到了坐在自己對面的葉芷,她坐的很端正,這讓她的秀髮在風中顯得更飄逸,可是卻沒有那麼一絲風能吹開她的內心。所以這個夜晚,她至始至終都沒有聊起自己。
最後,還是善於溝通的楊思思打破了沉默,她向葉芷問道:「現在時間還早,吃完飯,咱們要不要找點娛樂項目玩玩?」
葉芷回道:「可以啊。」
「那你有沒有特別拿手的項目?」
這時,給我們送菜的李姐插了一嘴:「葉芷最厲害的肯定是打麻將啦……待會你們吃完飯,可以在我這裡拼個桌子,不過你們要做好輸錢的準備喲,因為她真的很會算啦,誰打過什麼牌她都記得住!」
我和楊思思同時面帶不可思議之色看了葉芷一眼,我不知道楊思思到底是怎麼想的。就我而言,忽然覺得她變得立體了起來,因為她的性格基因里,也會有有趣的一面,雖然我還是無法想象出一直端莊的她,打麻將時是什麼樣子。
……
吃完飯,李姐和誠哥收拾桌子,我們則坐在一起閑聊了幾句。聊天中,我也得知,葉芷來大理是為了做投資的,她大概會在這邊待上小半年,之後還會回到上海。
想想,這也是她和我們的區別了,她並沒有將大理當做是人生旅程中的必經之地,她要的只是最直接的收穫。如此看來,有錢人對生命的追求也並不是千篇一律的。
從這點來說,我更喜歡楊思思那些不切實際的追求。可是,葉芷卻活得更加真實,更加能夠驚醒我這個已經沉睡了很久的人。
是的,一個比我優秀的多的人都在努力奮鬥,那我又有什麼理由繼續消沉下去?
……
片刻之後,誠哥為我們準備了一張麻將桌,李姐則加入了我們的隊伍,幾局下來,果然和李姐說的一樣,葉芷真的很會玩牌,她一直在贏我們的錢。
我也不差,想當年在上海墮落的時候,也曾是麻將館里的一霸,所以在找回狀態后,也連胡了幾把,弄得楊思思和李姐一直在哀嘆不該和我這個四川人打麻將。
我當然很認可他們的覺悟,因為關於麻將這東西,四川人本身就比其他地方的人要更加迷戀,更何況我還有一個靠開麻將館營生的二大爺,所以想不耳濡目染都難!
不過,經驗這東西也並不是無敵的,所以在葉芷的麻將天賦面前,我也沒有佔到明顯的上風。不過,卻因為這個共同的愛好,稍稍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
估摸著玩了兩圈牌,我擺在桌面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瞥了一眼,又是老黃打來的。我對三人做了一個稍等的手勢,便拿著電話下了樓。楊思思倒是沒有起疑心,只是催促我快一點,別浪費她翻本的時間。
我走到院外才接通了老黃的電話,他還是一副急不可耐的語氣,向我問道:「米高,我讓你辦的事情,你放在心上沒?」
我帶著怨氣回道:「你都把我爸搬出來鎮壓我了,我敢不放在心上嗎?」
「怎麼說?」
「我這一天什麼事情都沒幹,盡盯著你這準兒媳婦了……」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黃總,你這麼逼我,我真恨不能在她的身上裝個定位,24小時把她的生活監控起來,然後把她吃了什麼,和什麼人接觸過,穿了什麼顏色衣服,幾點睡覺,幾點起來上了廁所,統統彙報給你……可是,你不覺得這麼干,真的很下流嗎?「
老黃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回道:「我知道這事兒挺為難你的。我呢,也擔心夜長夢多,所以和思思她爸媽一合計,準備提前到大理,把她給勸到國外去。」
「提前到什麼程度?」
「你確定能聯繫上她?」
「確定,接你電話之前,我們就坐在一張桌子上打麻將。」
老黃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然後說道:」那我現在就訂明天飛大理的機票,爭取中午之前趕到大理。「
我愣了一下,才回道:「行吧……那明天怎麼碰頭?」
老黃想了想,說道:」我下了飛機,就在這邊的飯店訂一桌菜,你到時候想點辦法把她帶過去。「
「是騙過去吧!」
老黃略有不滿的回道:「你還憤憤不平上了!我們這不也是為她好嘛,你說她一小姑娘,家庭條件這麼好,不趁著年輕去國外提高自己,反倒跑到大理,跟著一幫沒志向的爛木頭混日子,以後能有什麼出息?這傳出去,名聲也不好嘛!「
」你是怕她這麼干,以後配不上你兒子?「
老黃被我的話給噎住了,半天才說道:「米高,我也勸你一句,人在年輕的時候,一定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你看看,現在但凡有志向的年輕人,哪個不是往北上廣跑。你們窩在大理這種地方,除了玩物喪志,對自己的人生是一點幫助也沒有。」
這次,我沒有反駁老黃的話,只是想起了剛剛在客棧相識的兩個哥們兒,鐵男和馬指導。他們一個浪蕩,一個頹廢,在他們的身上似乎一點也看不到積極向上的精神。這讓我有些疑惑,他們到底是腐爛了,還是已經超出了瑣碎生活,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境界?
或者,大理的土壤和生活氛圍,就容易滋生出這種不把生活當回事兒的人?
我的沉默中,老黃又說道:「我不和你多說了,明天你把思思帶到飯店,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我也不讓你白幫忙,之前和你提到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幫你走動,你要是願意的話,就收拾收拾跟我回上海……產品經理的位置我幫你留著,至於這路怎麼選,你自己權衡。「
這次,重重吁出一口氣的人是我,我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才回道:」這種昧著良心去搞欺騙的事情攤在我身上,我是覺得挺不好受的……但你不用和我談什麼回報,如果有了回報,這件事情的性質就變得特別低俗。我只懇請你幫一個忙,以後我爸要是再和你聯繫,你幫我兜著點,就說……我在上海過得挺好的,工作也順利!「
……
結束了和老黃的通話,我又回到了牌桌上,心裡卻有點堵,以至於無法用正眼去注視還一無所知的楊思思,我不必給自己開脫,我明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耍她玩。可是,她卻好像有那麼一個剎那用真心對過我,我的口袋裡,還揣著她傍晚的時候,送我的那隻用來解悶的木偶。
我沒有再坐下,於是幾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我回道:「時間也不早了,要不咱今天就散了吧。」
楊思思很不樂意的看了我一眼,說道:「這才玩了兩圈牌,你就要走……要走也行,剛剛贏的錢還給我。」
「玩的又不大,也就十幾塊錢。」
「讓你還給我,是提醒你以後要做個有牌品的人……你說咱天南地北的湊到一起,玩一桌麻將容易嘛?就你最喜歡糟蹋緣分!」
我有點無語的看著她,心中卻溢出一些愧疚的情緒,以至於不知道該在這個時候說點兒什麼,來讓氣氛顯得不那麼微妙。可是我的沉默,卻點燃了楊思思的情緒,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將我放在牌桌上的賭資統統塞進了自己的皮包里,然後氣勢洶洶的看著我。
我只能報以尷尬的笑容來回應。而這次站出來解圍的人是葉芷,她看了看時間之後,對我和楊思思說道:「是挺晚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改天咱們再約。「
楊思思緩和了面色,她主動拿起了自己的手提包,然後向為我們做飯的誠哥和李姐報以感謝,葉芷也在同一時間將吃飯的錢結算給了李姐。
……
離開了誠哥和李姐的農家小院,我們三人站在一盞不算亮的路燈下,葉芷從包里拿出了自己的車鑰匙,而她的那輛大G就停在附近一戶人家的門口。
她看著我,好似有那麼一剎那的猶豫,可是卻沒有開口說什麼,她最後只是和楊思思說了幾句算是客套的話,然後便向自己的車子走去。
我這才想起,這個夜晚,我們相處的時間不算短,作為男人的我,卻忘記了主動和她要個聯繫方式,以展現風度。可當我打算這麼乾的時候,她卻已經開著車子沿著洱海邊的那條公路,駛向了不知道位於何處的目的地。
……
失神了片刻,我點上煙,然後不慌不忙的對閑在一旁和誰發著信息的楊思思說道:「剛剛打牌的錢還給我。」
「想得美,搶過來就是我的。」
我佯裝看著從我們身邊走過的一隻土狗,楊思思也下意識隨我看去,而就在她分神的那一剎那,我麻利的從她手中搶過了手提包,然後將裡面的錢,掏的是一分不剩。
楊思思氣瘋了,一邊用腳踢著我,一邊罵道:「你要臉嗎?你能要點兒臉嗎?」
「特別不要臉。」
我說著將搶過來的錢高高舉了起來,楊思思張牙舞爪的追了過來,一個不經意間的碰觸,煙灰便紛紛揚揚的灑了下來,在路燈下像下了一場灰色的雪。
就像我此刻的內心,也是灰色的,因為在和她打鬧的同時,我也在算計著,明天中午,到底要怎麼把她騙到老黃訂的餐廳里去?而過了明天之後,大理也許再也不會有楊思思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