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榮

梁知不知道尋找了多久，總之他一直迷迷糊糊的，內心像是有一種精神從肉體里分裂出來了，他的那種精神，像一個上帝，看著他自己，那種麻木的尋找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的自己。

空中的那塊破裂，已經由純粹漆黑的缺口變得如鋪上一層薄霧，在緩緩的流動著。

大量的老人已經空中的制高點了，他們有的已經昏迷，有的還在掙扎，有的已然閉眼，等待生或死。

上方的所謂天空城，下面廣播里總說它會付出多大的能耐，但需要走程序，需要法律，需要領導開會研究方案等……

目前普通的臨時救援機進展相當緩慢，它們像空中的拖拉機，就這樣，鏟子端起一個人來，再蓋上保護罩，裡面有兩三醫生看護。

梁知逐漸的奔向了那塊泥土地。

那是最後一塊凈土，擁有最安全的護盾。

梁知遠遠的站在這塊已經不用分的真假的綠地之中，天地彷彿圍著他猛的打了個旋轉，許多人在眼前圍成一個圈。

雨點逐漸又恢復了那輕飄飄的神態。

梁知快速向人群那奔去。

擠進人群，他清楚的看見，那是一塊焦黑的土地，緩緩冒出低矮的藍煙來。

所有的人都靜悄悄的。

「快看……」突然有個中年人說。

大家緊睜著眼，絲毫不鬆懈。

只見泥地里，慢慢的冒出幼苗來，葉子緩緩生長著，極為稚嫩青翠。

不少人已經驚住了，他們彷彿被一種神秘的魅惑所牽動。小孩天和女人多半淚痕躺在臉頰上凝固，中青年男人也表現的溫柔許多，有一個外國的紳士，年齡也大，卻一身西裝革履，拄著拐杖泰然自若。

梁知腦袋突然一片空白，他好像也被迷住了。

回到城中心，緊張的救援工作當然從這裡展開，而巨大的警力維穩也從這裡開始，人數且是比空中救援多幾倍不止，不少警察一身制服，背後裝備滿滿妥妥，穿著特製鞋，吸附在高樓的玻璃上，槍口只指被下方警力驅逐過來集中的人，人，他們只能乖乖回到地下室。

天空中市政府。

市委書記劉光榮在指揮大廳安排著預救工作，下面是會議的重要議程。

根據藍星公元2248年修訂的法案，領空支援必須要具備充分的前瞻性，要以人類生存發展為中心的為首要。

太空站的中央政府已經下達了最新指令，任命市委書記劉光榮做行動總指揮。

眾人做著各種預算分析，最終達成一致的決議：那就是選擇哪種程度上的科技力量才最適合救援。

劉光榮站在大廳的熒幕前，等待這最後一次運算。

男秘書不動生色的走過來，向市委書記場說道：「市長也在下面。」

劉光榮一個皺眉，有些疑惑的問：「他怎麼也在下面。」

男秘書也是有些無奈地說：「市長說他看不慣，要下去監督指揮工作。」

「哼！真是無組織無紀律！」劉光榮氣憤起來。但他又轉念一想，這個窮苦了幾輩子的家庭出來的市長，作為市民的榮譽象徵，能做這種事，也不稀奇了。

在這個城市裡，能讓下面人真正親眼看見的最高政府領導就是市長林行路了。

「他現在在哪裡？」

「就在A35.62.49.38上方，我們已經派出高抗隱形空間儀，並且保持了三十米圓距的絕對安全。」

秘書停了停，又說：「只是市長還在天上，說……自己要成為最後一個被救的公民。」

劉光榮不說話，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他默默的走出指揮大廳，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及時向領導做了彙報。

此時的市長正飄在空中。他體內的晶元也是連不發x30，這是他時刻不忘初心的記憶，時刻提醒他也曾是廉價晶元的受惠者。

這個世界的公務人員總是等級分明，從下到下都是紀律嚴明。

那個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市長，非常淳樸，也相當軟弱，他頭痛的厲害，被強烈的氣體壓迫著。

那些一個個被帶走的窮人，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市長如此利用生命。

市長也是飄飄在上空，像睡著了一樣，閉著眼睛。風把他的微微發白頭髮也吹的飄起來，他像一個沉睡的人那樣，表面安寧，內心卻是痛苦的。

「你們都走吧，」他總是時不時有氣無力的這樣說幾句，「有時間看我，還不如多派些人救人民。」

警察還是聚集，一動不動，如同雕塑。

「你們……你……」市長回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如夢似幻……那時候他剛入黨，在偉大的國旗面前宣誓，他受過了窮，走過坎坷，低賤的身份一直是評估他能耐的永遠污跡。

市長，他不懂更多權利鬥爭，只知自己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人民。哪怕，哪怕那些人民，也許千萬如一，活著也只能悲嘆，那也要活著。

「為偉大的人類生存而奮鬥！」他總是這麼想，難得的純潔。

劉光榮坐在辦公桌前，心中充滿矛盾，等待最新一級的指示。

隨即，他腦中突然印出一副影像，那是整個城市的人都飄向空中，最終被捲入虛空，永久毀滅……

他想著，終於收到了上級的通知，直接傳播到大腦：

事態嚴重，公投在即。

劉光榮狠狠一拍桌子，趕緊起身，揉揉眼睛，前往指揮大廳做最後指示。

「立即派出最高級別救援，降低科學水準性風險，無視一切輿論性後果，直接行動，報編號SWSJ0001。」

……

……

……

梁知看著眼前那片幾乎極致的綠地，默默抬頭，看它的芽兒輕輕搖曳，而在遠處即將到來的警察們看來，那生長的巨大藤蔓，使周圍一切的虛假模樣都變得無光了。

前面一個警察突然接到一個信息，他立刻停下，後面人也很快停住，這時候他一擺擺手，警察們向後轉，就這樣整齊隊列的離去了。

回到市中心，擎天柱突然發出巨大的響聲，不少位面開始旋轉起來。

呼哧之間，各個位面突然展開，一大堆的機器如同蜂群般的機器擴散出來，僅僅過不到5秒，又很快回去。

天上已經沒有飄著的老人了，他們都被安排在擎天柱的空地下進入的大廳里，整齊排列的一個個擔架在等待著一個又一個的救助。

市長急匆匆的來到政府大樓前，看著許多人表情嚴肅在兩邊歡迎。

市長還是覺得有些尷尬，因為這種場合可能確實不適合……

男秘書緩步而來，站在市長面前，忍住淚水，說：「劉書記已經……自殺了。」

「……」市長不願說話，只是一臉惶恐的環顧周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