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鬼理論

自清晨！

天已經漸漸的變得冷了。

最早的知道這一點的是大自然的樹木。隨著冬至的到來，彷彿一夜之間，所有人的衣服都傳的保暖起來。

秦思筠穿好針織衫，過膝的長襪，短裙也沒有穿了，而是穿上了一條皮質的褲子。褲子內層有厚實的皮毛，輕便而又暖和。

「我出門了。」

她喊了一聲，開門走出去。

「誒，別忘了下課後去看看你弟弟。」妮娜在她身後喊。

「知道了。」

門嗒的關上。妮娜搖搖頭，臉上露出笑容：「這孩子。」

秦澤放下報紙，見妻子的氣色不錯，他笑道：「怎麼了？現在思筠和北川的感情好起來了，你還不開心？」

他臉上帶著笑容，經過前些時間的意外，雖然兒子的手臂遭受的不可恢復的創傷。但是一想對兒子橫眉豎眼，顯得不懂事的女兒，卻意外的態度大變，兩人的感情也變得好了起來。經歷了這一場事件，兒子也逐漸變得開朗。並沒有向著他們所想的越來越孤僻的方向發展。

對於父母而言，還有什麼比後代越來越好，感情和睦來的更好的呢？

「她要是早點懂事就好了。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那一場事件在這個家庭中留下的餘韻，就是妮娜總是不自覺皺起的眉頭了。

秦澤笑著將妻子攬在懷中，「如果沒有這件事，他們也不會變。現在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不是嗎？」

妮娜點點頭，覺得眼睛又有些濕潤了。

秦思筠從樓上下來，李蓮娜已經將車停在巷口等她。她笑著招了招手。

「蓮娜！」

「你看上去心情不錯。」李蓮娜看著秦思筠一臉笑容。那件事過去幾天之後，秦思筠一連好些天沒有上課，家中也沒有人。後來，她才從老師的口中得知了整件事。現在想想，她都覺得后怕，她怎麼也想不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事情。

那件事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兩個女孩忍不住抱著頭哭起來。

「有嗎？」秦思筠笑容燦爛。

「還說沒有。你臉都笑開花了好嗎？」李蓮娜早已習慣朋友的嘴硬，毫不在意的點破。

秦思筠爬上單車後座，「好了好了，快去上課吧。今天下午我還要去醫院。」

「去看你弟弟？」

「嗯。把他一個人留在醫院，他會很孤獨的。」

「得了吧。他可從沒說過這些。」李蓮娜怎麼也不覺得秦北川是會覺得孤獨的人。真正害怕孤獨的，反倒是秦思筠。

以往李蓮娜總是聽到她抱怨自己在家中根本不受重視。父母都只管著弟弟，從來不理會她的心情。她還聽她說，對弟弟不順眼。就是要欺負他之類的。但是這件事之後，她就變了。不再抱怨，而是用更積極的態度去迎接生活。

她們兩人從初中開始，就是同學好友。她還記得有一年，秦思筠哭著告訴她的事。從那之後，她就開始欺負秦北川。

「思筠，你是不是準備接受了。」

「什麼？」

「你以前說過的那件事。」李蓮娜蹬著單車問。她看不到秦思筠的樣子。她是一個普通家庭的普通女孩。

在這樣一個時代下，女人的作用變得越來越小。她們有著固定的道路。秦澤是銀行經理，這樣秦思筠還能多一些選擇。

但是大多數普通家庭的女孩，一旦高中畢業，若是考不上高等學校。她們就不得不選擇進入工廠做工，到了一定的年齡，就會在父母的安排下相親，緊接著結婚，生子，養育子女。將父母的生活進行一個輪迴。

就像是某種無法打破的命運。

這也是李蓮娜的命運。

李蓮娜很多次想過自己某天離家出走，擺脫這樣的生活。但是每每踏出家門的時候，她又開始恐懼了。因為她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

她崇拜北霸王，因為北霸王強大。在擂台上，好像什麼樣的困難都無法擊敗他。多麼強的對手，也不是他的對手。她希望某一天，有一個像北霸王一樣強大的人，能夠將這束縛著她的生活打個粉碎，像是一個天神一般將她拯救。

李蓮娜以往總是很羨慕秦思筠，因為她的父親是銀行經理，家庭富裕。她比起李蓮娜，有太多的選擇。一開始，李蓮娜以為自己羨慕的是她的家境。後來才知道，自己羨慕的是那種肆意生活的態度。

直到那一年，她從秦思筠口中得知她被安排好的道路為止。

在那一天，兩人說了很多。但是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她說，她要反抗這一切。作為她的好友。李蓮娜什麼都幫不了她，她所能做的，只有在心裡默默支持她。而在她的心裡深處，也有著某種不可知的想法。

如果秦思筠能夠打破的話，她就也能做到吧。

清晨的風將兩個女孩的長發吹的飄起來。秦思筠聽著她的話，又想起那一日秦北川滿身鮮血，讓她逃跑的樣子。她臉上露出微笑，「是啊。」

「可你之前不是說……」

「對。我之前一直想要反抗什麼。要麼粉身碎骨，要麼就打破這一切。但是那天，看著他擋在我的面前，讓我離開的時候。我卻不想走了。為什麼他叫我走，我就要走？」

「蓮娜，我們每個人在這個世上生活著，或許我們每個人都有一條早就被安排好的道路。這就是我的道路。我比很多人都幸運，因為我知道，在未來和我一起度過餘生的。不是一個孬種，而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他能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擋在我的面前。這不就是最大的幸運了嗎？」

李蓮娜說不出話。她覺得秦思筠說的很有道理。她心中隱隱升起羨慕和嫉妒。從小到大，秦思筠都比她運氣好一樣。

什麼都被安排好了，關於未來的最好選項，早早的就擺在她的面前。不像她，同樣是安排。未來卻是未知的。她以後將要面對怎樣的男人，又將會過上怎樣的生活？統統不知。但是她唯一知道的，那種未來，不是她想要的。

她驀然想起，很早以前看的一場比賽。那時的北霸王還不是北霸王。只是一個普通的拳手，那是他的晉級賽。

「不管怎樣的敵人，我都會擊敗。」

她喃喃著，將那時北霸王的話重複一遍。

「你說什麼？」

「沒什麼。快遲到了。你坐好，我要加速了。」

日子，還是要一點點的去過的。

病房之中，人類肉眼難以察覺的紅黑色煙霧飄蕩，凝聚，消散。最終消失在一雙孱弱的手中。

秦北川捏了捏手掌，冰冷的目光中，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

「怎麼樣？手全部恢復的感覺不錯吧？」夢鬼從他的胸口飄出來，它比以往身體更加凝聚。已經開始像是秦北川初次見到它時的模樣。

秦北川臉上露出些許笑容，「還不錯。不過身體的強度，並沒有質上的提高。不能和上次遇見的怪人相比。」

夢鬼的雙眼擠在一起，貼在秦北川的臉上。「你適可而止吧。那種夢鬼只是最為低等的肉體強化類夢鬼。我可是血系的血鴉。肉體強化只是順帶，即便是這樣，你的身體的恢復程度，也是常人的八倍以上。只是在力量等等方面孱弱一些。」

「是嗎？」秦北川露出笑容。那一夜，秦思筠說了很多。到了後來，心力憔悴的秦思筠在病床上睡著了。

在那一晚，秦北川終於下定決心與夢鬼簽訂了契約。

曾經因為慕青的緣故，秦北川一直排斥著夢鬼。甚至排斥周圍所有人，拒絕任何人加入他的生活圈子。但是那一晚，秦思筠的話讓他心靈觸動著。他開始想，有些時候，他是不是太過於拒絕周圍的一切。太沉浸與過去，因此而給關心他的人帶來困擾了呢？

在那一晚，他決定埋葬過去。

有些事情，已經註定無法挽回。

當夜，他看著秦思筠熟睡的臉，心中觸動之下，終於與夢鬼簽訂了契約。

從前已經無法改變，夢鬼依存在他身上的時候。

他們的命運就已經相聯繫在一起。而當他接受夢鬼的契約的時候，就是代表著他忘卻昨日的一切。接受嶄新的生活。

也許以後會面臨種種困難，其他夢鬼的追殺，危險，性命懸在一線。但是相比於這人世間的大多數普通人而言，他卻能夠不斷變強，有力量看清楚這世間真實。常人面對夢鬼，只能寂然無知的等待命運。而他有了參與的資格，有了選擇的權力。

比起這些毫無知覺的普通人而言，他豈不是幸運很多？

秦北川握緊自己的雙手。他在心中說著：慕青，抱歉，我要將你藏在心底深處了。我不能永遠停留在回憶里。現在，我有了自己珍惜的家人。但是，別擔心，我會永遠記得你的話。用這雙手去保護我愛的人，永不退縮。

夢鬼飄蕩著，簽訂契約之後，它能夠一定程度上感受到秦北川的內心。夢鬼依附和契約是不同的。

不經過素體的同意，契約是無法簽訂的。唯有夢鬼與宿主都同意的情況下，兩者才能簽訂契約。如果不然，只能叫做依附。

「雖然你現在接受我的力量，但是相比於我的同伴而言，你還是太弱小了。那些所謂的家人，只能成為你的拖累。」夢鬼對宿主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夢鬼沒有家人，天生地養。在它看來，那些家人只能拖累素體。

「別那樣看我。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夢鬼見秦北川又用那一天殺死怪人的眼神看它，心裡有些發顫。

「感情是很重要的東西。你遲早會知道的。」

「那種東西，根本無所謂吧。」夢鬼低聲嘀咕幾句。它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對了。我告訴你，你最好快點提升實力。在我們簽訂契約的時候，我感受到這座城市內隱藏的夢鬼的氣息。」

「很多嗎？」秦北川皺起眉頭。

「很多。」夢鬼嚴肅的道。

單純的夢鬼是無法干涉現實的，唯有與素體簽訂契約之後。兩者合二為一，才擁有強大神奇的力量。

另外，夢鬼依存在素體身上的時候。散發出的氣息很微弱，只有靠近百米之內才能感受到。但是一旦簽訂契約，這個範圍就會擴大到一公里。

同時，夢鬼感知其他同類的能力也會擴大。

這是個相對的問題。依存狀態，被感知的幾率低，感知同類的幾率也低。但是簽訂契約之後，就會擴大。

「不能躲開嗎？」秦北川問道。他和血鴉簽訂契約的時間太遲了。一想到當初教堂之中衝出的那麼多的鬼影都是夢鬼之後。他就有一種危機感。

這些夢鬼發展了這麼久，其中強大的，已經不知道有多麼強了。

「怎麼躲開？夢鬼觀察世界的方式可和你們不一樣，你和我簽訂契約之後，在其他夢鬼眼裡，我們就像是黑夜裡的火把。你在晚上能夠忽視一捧旺盛的火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