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八音盒的追憶

電視機還是沒信號，顯示著雪花，響起唰唰的聲音。大廳上，燈光也還亮著，不過氣氛顯得異常詭異。

我把腳從方明的手裡面抽出來之後，就抖了抖衣領，然後看向四周檢查起來。

方明爬起來，馬上跟到了我身後。

我走到樓梯前，踩了上去，一步一步，仔細聆聽四周的聲音。

一直走了三步出去之後，我似乎聽見了耳邊傳來一陣清晰可聞的喘息聲……

我猛地轉過頭看去。

可，什麼也沒有。

倒是方明一臉緊張的看向我，驚恐的問道：「怎麼了？有，有什麼東西嗎？在，在我後面？」

我搖了搖頭，繼續走了起來，而後我便和方明上到了二樓。

我站在扶牆上往樓下的大廳看去，接著就轉身看向了身後的那扇房間門，然後邁步走了過去，走到門口后，又停了下來，然後看向方明扭了扭脖子，示意他進去。

方明馬上啊了一聲，一臉驚悚的看向我：「阿木，我，我進去？」

我笑了笑，說：「你上次把我關裡面，我受教了。」

方明一咬牙，說：「進就進。」然後便帶頭走了進去。

我看了一眼裡面，然後就說：「開燈。」

方明把燈打開了。

而後就見到了裡面的景象。

一張床，一張工作桌、椅子，還有兩個書櫃，一個衣櫃，一隻垃圾桶，一切擺放得都很整齊。

我問：「這座房子一直以來都是你一個人住？」

方明點頭。

我沒再說話，在裡面檢查了一會兒，接著就不看了，帶頭走了出去。

而後，我在這二樓的走廊中間擺放了一尊香爐，接著插上了幾根香，然後半蹲著念起一串串招陰的經文咒來。

一直念完之後，我才抬起頭來。

而後就見，方明一臉獃滯的站在牆角，看著對面。

我往他看的方向看去。

那是走廊盡頭，一對母子正站在那，女的穿著白色衣服，脖子上有一條長長的勒痕，臉色慘白，表情兇狠，小孩則一臉詭異的笑看著我。

我從背包裡面取出了麻袋，老練的將麻袋抓好，向那對母子走了過去。

小孩似乎知道我手裡的是什麼一樣，馬上拉著他母親的手要走，那個女人卻很犟，看著我要殺人似的。

我停下來，說：「不是我說你們，死了就安心的走吧，留下來是想報復人類么？或者說你們有什麼未完成的願望？如果是這樣，可以跟我說，我給你們解決，沒必要害人。」

女人帶著小孩走到了旁邊的卧室裡面，關上了門，我也發現，她是有腳的，不過是光著腳。

見它們不聽勸，我就只好走了過去。

方明就在那邊，一動不動，看著剛才的場面已經嚇傻了似的。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就來到那女人和小孩進去的卧室門前，接著就推開了門，咯吱一聲，門打開了，裡面一片黑暗。

我伸手去開燈，卻是怎麼也打不開。

倒是聽見裡面響起了八音盒的旋律，詭異又悲傷的聲音在這種時候響起，我的心神彷彿被某些東西戳痛了一下，跟著這旋律靜止了、沉浸了……

直到最後一個音律結束，我才回過神來。

總感覺空蕩蕩的，少了什麼一樣。

我摸了一下眼角，發現居然有淚痕，我張了張嘴，看了一眼卧室裡面，接著就轉身回到走廊，點了一根煙，也不知道怎麼了。

心情很憂鬱。

方明站在那邊，似乎也回過神了，看向我不知道在說著什麼話。

我什麼都聽不見，腦海里還重複著那些勾起人無數回憶的旋律，震撼不說震撼，而是平靜，難得的平靜，心如止水。

直到方明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之後，我才反應過來，看了一眼他。

方明問我：「你怎麼了？」

我把煙捻滅，說：「你家裡有個八音盒？」

方明一聽，馬上神色閃過一絲得意的對我說：「有，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據說這個八音盒是60年代（1960）出產的，一直完好無損的保存到現在，代代相傳，最後傳到了我的手裡。」

接著，方明又問：「你問這個幹什麼？現在不是要捉鬼嗎？鬼，鬼呢？」

我抬頭看著天花板，說：「你這個八音盒給我吧。」

方明馬上問：「為什麼？那可是我母親給我留的的傳家寶。」

我說：「因為有鬼。」

方明一驚，馬上說：「那你拿去吧！」

我想了下，又說：「以後你這裡不會有鬼了，因為這裡本來就沒有鬼。」

方明啊了一聲，問我：「為什麼？」

我說：「秘密。」

方明搞不懂了，一臉懵逼的看著我：「什麼秘密。」

我嘶了一聲，說：「知道你為什麼會見鬼嗎？」

方明點頭：「因為你給我刺了符！」

我點了點頭，說：「你刺了符，功效就是招鬼，所以自從你刺了符后，你就是陰性體質的人了，容易招鬼，像你這樣的客戶我也是第一次見，不過現在沒事了，鬼沒這麼容易出現，你只是碰巧罷了，如果怕見到鬼，改天來找我，我給做場法事吧。」

方明也不知道聽懂沒聽懂，搖了搖頭，然後又點頭。

至於真正的秘密是什麼，那就是八音盒的秘密，1960年代，解放的年代，但也有大飢荒、中印之戰等災難，受苦的最後還是平凡人，受傷的是脆弱的心靈，八音盒的旋律是破碎的心靈的結合，如果真要讓我說實話，那麼這裡要麼沒有鬼，要麼鬼成群，因為……它們都住在八音盒裡面！

魂牽夢縈的都是過去，過去的就是靈魂……

之後，我和方明回到了那間卧室裡面，把燈打開了，我也看到了那個八音盒，木製，歲月的痕迹寫在盒子上，我去打開它，音律還是那樣的讓人魂牽夢繞，心靈沉醉，平靜如水……直到方明拍了一巴掌，打斷這段旋律的美好，說：「阿木，你被鬼上身了？」

我把八音盒關掉了，說：「這個給我，以後有事再來找我，現在你家沒鬼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方明一臉驚訝：「真的？」

我說：「不信的話，你就繼續去當乞丐吧。」

方明對我致了一敬，說：「謝了！」

我真想問他要錢，不過想想還是算了，自己都拿走人家的祖傳八音盒了，再去要點錢，就不道德了。

出到卧室外，我去把走廊上擺的香爐收回背包裡面了。

然後抓著八音盒，告別了方明。

方明本來也還是很害怕，想要跟出來的，不過看了一眼大廳的電視機沒有雪花了，四周也沒有怪事發生了，卻是放鬆了很多，把這裡面的所有燈都打開之後，就躺在了沙發上。

我站在別墅的門口，看了他最後一眼，轉身出門離去。

夕陽照在我的身影上，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