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夜
冬夜,一輪圓月正懸挂在幾朵鉛雲之間,暗淡的月光令人不禁胸口發悶。
雪花飄飄洒洒的從這漆黑的蒼穹之中落向青石鎮。青石鎮是一座繁華至極的北方小鎮,即使此刻夜色已深,這座青石板堆砌而成的小鎮仍在一個個高高掛起的燈籠的映襯下,顯得熱鬧非凡,絲毫看不出這已然是寒冬臘月了。
青石鎮的石橋之下,寒江之上。一葉扁舟緩緩劃破江上的落雪,打碎了江中的圓月。舟上的書生穿著白色的長衫,披著黑色的貂絨披肩,一手撐著一柄油紙傘,一手提著一杯溫酒。酒杯中的熱氣化作一縷縷輕煙向遠處飄去。書生白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一雙黑色的眸子前像是結了一層寒霜一般,令人望之生寒。
」咦?「像是想到了什麼,書生緩緩將酒杯中的女兒紅飲下,側身問向身後划船的老翁。「這良辰美景,為何街市上這般蕭條呢?」
老翁忙著划船聞聲卻也不停下手中的活兒,直嘆了口氣道;「夏先生,前陣子城南像是出了什麼亂子。記得昨兒個午夜有幾個書生雇傭老頭子划船去那風月場,但船行一半便被那官府的截了船,抓了人去問話。這不是老頭子我船資都沒拿到。」像是有些慍氣,老翁自言自語道,「真是晦氣。」
書生望著城南的方向若有所思,便又將一錠碎銀從懷中掏出放在那小舟的矮桌上,笑道:「老先生,那麼今晚我付雙倍好了。」
隔日,亦是一個飄著雪花的午後,幾個帶刀的捕快匆忙的推開街上的路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了【萬卷書齋】門前,站穩之後,為首的中年漢子一揮手,示意眾人待命,隨後雙手抱拳,朗聲道。
「夏先生,我們大人有請。」
這個中年漢子身材魁梧健壯,臉上掛著條長長的刀疤,腰間別著一柄厚刃鋼刀,一臉的凶煞,正是青石鎮衙門的捕頭-宋宇劍。宋宇劍平日里辦案作風果斷兇狠,以心狠手辣而聞名,在一眾捕快里極具威望,而今來到這書齋門口卻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怠慢,卻也令眾人心生疑惑,這書齋之內究竟是何人呢?
萬卷書齋坐落於青石鎮的巡河岸邊,有一排排楊柳為伴,位置算是偏僻的,若不仔細去找,定是無法發現這楊柳之後有這麼一個書齋,所以平日里少有人來也是清凈的很。書齋的主人正是冬夜泛舟的俊美書生,姓夏名藝正。據說書生曾經中舉,后棄官遊歷,行至青石鎮后,被青石鎮的美景「小橋楊柳」所吸引,便在城中購置了一座房產當作書齋販書賣畫為業。眼下這已經是第三年。
「哈哈,我當是誰,原來是宋捕頭。」伴著爽朗的笑聲,書齋的門被推開,伴著一陣香氣一個身材高挑,容貌俊秀的白衣少年郎搖著摺扇走了出來。雖然是寒冬臘月間,少年卻面色紅潤,搖起了扇子,一剎間甚至有些妖氣。幾個年輕的捕快卻從未見過這位夏先生,起初當作是某位老先生罷,但見書生如此年少俊美不禁暗自驚嘆,這宋爺這般尊重的少年必有過人之處。
「宋爺這次登門,想必是為了城裡的命案?夏藝正一邊搖著摺扇,一邊問道。
「夏先生消息卻也靈通。「宋宇劍冷冷的看了一眼夏藝正手中的那柄扇子,那是一柄畫著紅梅傲雪圖的扇子,紅色的梅花被白色的扇紙映襯的十分妖艷。
夏藝正淡然一笑,「近日巡夜的捕快變多了,夜裡巡河泛舟的時候也不見那些個紈絝醉鬼了。可見是這青石鎮的第一風月場『花滿樓』出了什麼亂子吧。而能勞煩您宋捕頭親自出馬的,肯定不會是個尋常的案子,加之現在才來找我,嗯,看樣子在這花滿樓里出了事情的人定是某位大人物。比如城西『錦繡庄』的劉同劉員外。昨兒個午後在窗外賞雪的時候聽到幾位嬸嬸喃喃道這錦繡庄閉門不營。而後又看到幾個錦繡庄的轎子頻繁從這石橋上經過,嗯,看樣子是去衙門的方向,這便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不過話說,最近這血腥味,真是重的很啊。」說罷,將扇子搖得更快了些,一股淡淡的梅香便濃了些。」如果小生我沒猜錯,這劉同劉員外定是花了大價錢上下打點才將此事壓住了罷。」
宋宇劍威嚴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卻也是老江湖,不消片刻功夫便又恢復了平靜。
「先生神算,老宋佩服,不過我們大人正直清廉,還是不要妄自揣摩了。」
卻也像是在警告。
「那麼還真是失禮了。「夏藝正嘴角一揚,含笑道,」宋捕快您都無法破解,究竟是個什麼案子.」
「一宗密室殺人案。「
」哦?「夏藝正饒有興趣。
似乎料到會有這種反應,宋宇劍繼續道。」不瞞先生,這樁案子怕是與三年前【那個事件】有關。「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把扇子,遞給了夏藝正,「先生可還記得這扇子。」
隨著話音落地,宋宇劍將目光從扇子移向了夏藝正。便是這雙目交接的瞬間,分明看到夏藝正身子一震,接過扇子的時候分明想要抑制自己的情緒,但是那雙手卻止不住的顫抖,倒並不是因為恐懼,僅是因為過度的興奮罷了。他緩緩將摺扇打開,扇面上畫著的是個窈窕的歌女。
「夏先生,這畫中之人正是死者,花魁夏夢。這跟【那個事件】怕是同一夥兒人所為。
不知何處跑來一隻貓兒,偏在此時慵懶的叫了一聲,待到眾人將目光從它身上移開的時候,那邊夏藝正已然緩緩將扇子合上,那眼前凝聚的薄霧彷彿剎那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肅殺。
是等到了預期的反應,宋宇劍嘴角微動,便是繼續道:「大人托我問一句,不知道夏先生對這案子可有興趣?」
「嗯。。。。。。」書生眸子前的霧氣又凝聚了回來,卻又似乎更濃重了,「宋捕頭,請帶路。」
悄無聲息的,雪下的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