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授業
「鍾老弟,你先收下,無論小斌的病治得好與壞,這份薄禮,都算是我秦某人答謝你的。」
鍾岳看著盒子內放著的那一疊用塑料密封袋裝著的靈飛經殘卷,嘆了口氣,他最吃不得這套了。
這秦海先兵后禮,之前遲遲不肯拿出靈飛經殘卷,搞得自己心裡痒痒的,現在忽然又變得大方起來,直接送給了他,現在拒絕了,可能將來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鍾岳輕觸塑料袋,看著表面那熟悉的小楷,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這《靈飛經》的殘卷真容了。換句話說,這個世上,能夠在紙張、排字、墨色以及筆法上,和原本如出一轍的,除了鍾岳,那麼只有可能是藏有真跡的那個人。
「鍾老弟想必對書法鑒定沒什麼難度,若是還拿捏不準,可能將當初鍾老弟在甘州得來的那份靈飛經殘卷拿出來比對一二,看看到底是我的是真跡,還是鍾老弟手中那份是真跡。」
鍾岳將殘卷放回到盒子里,說道:「那《靈飛經》殘本實不相瞞,是我寫的,所以比對就不用了,而且秦老你這份,毋庸置疑是真品。想來當年董其昌手中得來的《靈飛經》全本,在滬上流落到他人手中,才導致各分東西。」
「除了我手裡這份,還有那大都博物館中的那捲四十三行本的,還差一部分,也不知道如今在何人手中。」
鍾岳不答,在誰手中,那必須在他手中了,不然他何必如此心心念念過來登門拜訪。
「這卷《靈飛經》我先不能要,能不能治,得看緣分。」鍾岳將那盒子退還給秦海,這東西現在拿了,到時候治不好,反倒是自己的不是了,他畢竟不是醫生,怎麼可能去接這樣的生意,只能說嘗試一下。
「什麼意思?」
鍾岳笑道:「您先在外面等候,我進去看看他。」
「誒,鍾老弟,小斌他……」
「秦老,你若是覺得我信得過,叫我鍾岳就好,至於你這寶貝兒子小斌,試問你還要把他豢養在這玻璃安全室內多久了?一輩子么?」
秦海猶豫了一下,看著鍾岳握著門把手,等待他許可的樣子。
「那就拜託你了,鍾岳。」秦海如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鍾岳身上。
……
……
鍾岳將門打開。
屋子裡由於很安靜,而且秦斌對於聲音很敏感,立馬轉過頭來,看到鍾岳陌生的臉龐,立馬吼道:「你是誰?趕緊給我走!給我走!」
鍾岳彷彿沒有聽到秦斌怒吼似的,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著。「挺寬敞啊,一個人住這個大間房子,採光又好,吃穿不愁,秦家小少爺,生活真讓人羨慕。」
「羨慕?你是在嘲諷我嗎?我都這副模樣了,秦海難道還有臉帶著人來嘲諷我?」
看到秦斌情緒激動的樣子,鍾岳雙手環抱著,審視了一番,說道:「你很恨他?」
「他害死了我媽,還把我弄成了這樣一副鬼樣子,難道還要怎樣?嗯?你跟他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趕緊給我滾。趁著我還沒有徹底仇視你的情況下。」秦斌捏緊了拳頭,一副忍辱負重的樣子。
鍾岳感覺有些不解,坐在那沙發上,「你說他害死了你媽,具體說說,如果真是如此,我出門的時候替你報個警。」
秦斌眼睛掃過來,盯著鍾岳,「我媽當初因為秦海得了抑鬱症,後來帶著我跳了樓歐,我是倒在了我媽的懷裡,親眼看著她斷了氣的,你說,是不是他害死了我媽的?」
「那秦海他知道嗎?」
秦斌怒道:「他不應該知道嗎?當時把我們母子倆扔在家裡,而他呢,他卻在京北,為了收藏到他喜愛的古董,一去就是一個月,連我母親的電話都不接!他不配當我的父親!」
鍾岳說道:「確實挺遺憾的。」
「你是心理醫生嗎?走吧,我心理沒病,我只是恨他,除了恨他,我沒有任何的心理問題。」
鍾岳笑道:「那麼你對這個恨,做出了點什麼實際性的舉措么?譬如說,絕食什麼的?」
秦斌盯著匯總月,捏緊了拳頭,「我母親掉下樓,在清醒的那段時間裡,唯一和我說的一句話就是如果能活下去,就讓我一定要活下去。所以我不會這麼輕易地死了,我這樣活著,就是對秦海內心最大的愧疚和無法抹去的傷痛。」
「你就不想站起來踹他一腳么?」
「你說什麼?」
「我說,你就沒有站起來踹他一腳的慾望么?」
秦斌盯著鍾岳,最後低下了頭,「我不能……」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幫你試試。」
「你是說你能治好我的腿?」雖然恨秦海,但是作為一個正常人,當然希望自己能站起來行走了。
鍾岳點了點頭。
秦斌立馬警惕地說道:「你不要想著,這樣我就能原諒他。」
「你原不原諒他我管不到,我只是問你,想還是不想?」
秦斌由於了再三,抬起頭說道:「他帶我都去國外治了,治不好,所有法子都用了。」
「我看你這裡有不少關於書法的書籍,跟我學書法,如何?」
「學書法?不是治病么?」
鍾岳笑道:「如果我說,學書法能讓你站起來,你學不學?」
「學。但希望你不是騙我的。」
鍾岳笑道:「好,每星期三和星期六下午,我過來教你,時間暫時這麼定了,至於其他的,你什麼都不用準備。」
「我希望你別騙我。」
鍾岳輕笑道:「就算我騙你,頂多是讓你多恨一個人罷了。」
啪。
鍾岳走出房間的時候,將門帶上了。
秦海在外邊其實一直在側耳聽著,將鍾岳拉到遠處,皺眉問道:「鍾岳,這樣子真的……行嗎?」
「有療效了,我再收下你這份診費。」鍾岳輕撫靈飛經,「現在,送我下去吧。」
「小斌的腿,就拜託你了。」
鍾岳搖了搖頭,「我只是教他書法而已。」
秦海眉頭一皺,沉默片刻,「那我送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