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周白的想法
三天的時間,就這麼一眨眼的過去了,在這三天里周白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那些混亂零碎的畫面讓他非常煎熬。
老爸老媽了解到他所遇到的事情后,跟他進行一次溝通談心,讓他心情好了不少,加上高三課程很緊,所有人都在拚命學習,周白也顧不上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了,只是休息不太夠,讓周白有些精神不振。
受人臨死之託,死者為大,周白依然惦記著把李明遠的遺言轉達給他的母親,如果是平常的事情,通過別人轉達即可,可畢竟是如此敏感的事情,牽扯的人越少越好,遺憾的是這三天家裡都沒有接到死者家屬打來的電話。
星期天,電話終於打過來,周白跟老爸老媽說一聲之後,去見了李明遠的母親。
其實周白也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做,原本這些話都可以直接在電話中溝通轉達,可內心仍然覺得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自己應該這麼做,最終周白聽從自己的內心。
在醫院門口見到了李明遠的母親,那是一位很有氣質的婦人,一眼就能知道是非富即貴的家庭出身,只是此刻臉色悲痛黯淡,即便是因為見人收拾了一番,周白也依然從她眼中看出那種濃濃的悲傷,想必幾天下來也是飽受煎熬,畢竟喪子之痛,實難承受。
小心斟酌著措辭,把李明遠的遺言告知給他的母親,儘管周白已經足夠的小心翼翼,那些話依然一下子就把殷月蓮擊潰了,她忍不住嚎啕大哭,淚如雨下。
縱使身為旁人,周白也不由心生惻隱,這是人的同情心作祟,道聽途說的事情也許能輕描淡寫,身在其中卻難免會代入進去。
痛哭之後是一絲解脫,周白不了解李明遠跟他母親的故事,殷月蓮也沒有向周白傾訴的慾望,畢竟除了這次轉達李明遠臨終遺言之外,他們以後估計不會有任何的交集了。
周白想到李明遠臨終的愧疚,心想母子兩人當中想必有沉重而打不開的結,隨著李明遠的逝去,一切都已煙消雲散了。
對強忍著悲痛的殷月蓮,周白能做的太少,只能上前安慰幾句,只是言語的力量此時如此蒼白,在親人逝去的悲痛面前,顯得那麼的無足輕重。
那一天,周白在殷月蓮身邊沉默著呆了很久,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不馬上的離開,似乎是他內心深處也在等待一場告別,是那麼重要。
……
車禍事件彷彿像是一個投進平靜的湖面中的石頭,揚起一圈圈的波瀾最後會歸於平靜,可看似恢復了平靜的湖面,也許無人知道這些波瀾曾經存在過,改變悄然發生了。
時間是生活的良藥,兩個月過去了,周白重複在自己早起、練拳、上課、放學、回家的高三生活,就跟以前一樣,這樣的不變然後重複著。
周白自己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多出一個煩惱,每個夜晚中,在夢中的自己總能看見一些奇怪的畫面,經歷著那個叫李明遠的幾十年的人生片段,點點滴滴像是碎片一般,有些周白能理解,有些周白無法理解,有些則是醒來後記不起來了。
說到底,他只是一個在青春期的大男孩,要對付高三緊張的學習。
那些夢裡面得到的碎片信息,模模糊糊,理解的部分讓他覺得匪夷所思,周白覺得這個還是深深隱藏下來比較好。
只是偶爾有時候,周白還會想起李明遠當天的話,想起他的眼神里那種遺憾,生命中短暫而脆弱,周白審視自己之前覺得好的選擇,他覺得那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他只是因為對那條路未來沒有足夠的信心,加上見識的限制,傳統的束縛,才讓他把自己的夢想深深埋藏起來。
也許,自己該做出一些改變了,如果因為道路的艱難就選擇另一條,選擇放棄,那麼如此輕易就可以放棄的夢想有什麼價值?課間休息的時候,坐著發獃的周白心想。
「小白,在想什麼呢?班花看你半天都沒有反應。」看到周白又走神了,同桌兼死黨黃紅軍用手肘頂了頂周白說道,打斷了他的沉思。
「大軍,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在以後報考藝術院校,馬上就是藝術類考試報名時間了,說真的,我老爸希望我報的學校,我真沒有興趣。」周白笑笑然後認真說。
「你小子是不是病了?」黃紅軍摸摸周白的額頭,「沒有發燒呀,你爸希望你學經濟專業,你媽跟你爸已經統一戰線了,你確定要報考藝術學院?這一關可不好過。」黃紅軍壓低聲音,輕輕說道。
這會兒下課不久,大聲嚷嚷引來圍觀那可做不得。
在這個年代,藝術類院校,遠遠沒有普通高校那麼受歡迎,所謂藝術,在普通人心中差不多快跟流氓掛鉤在一起了。
這麼說吧,你在新世紀以後可以看到高考成績很好的學生報考藝術類學校都不會覺得奇怪,特別是表演之類的專業,但九十年代一個可以上清北雙校的學生要去讀表演專業什麼的,聽上去就跟小李子來中國參演於媽雷人的電視劇那種感覺差不多。
很多人參加藝考的其實就是為了搏一個前程,看重的是那張大學文憑,因為好多人如果光憑文化課,確實是上不了大學,這會兒大學還沒有擴招,能考進的都是學習極好的。
「我知道,不過我想了蠻久,這是我的夢想,我不想因為選擇自己不喜歡的人生而遺憾終生。」周白也比較頭痛,家裡的老爸老媽可是早就統一戰線,想獲得倆人的同意還真是個艱難的事情,周白太知道老爸有多希望自己能學經濟專業。
「我明白你一時間想法比較多,可是小白你真的想好了嗎?你可是咱學校長期霸佔考試第一名的學神,女魔頭班主任也言之鑿鑿的說過你是預定下清華北大一個名額的,不是我想打擊你,這一關你也不好過。」黃紅軍咧咧嘴,打趣道。
周白一頭黑線,這個死黨真是不遺餘力的打擊自己的熱情,周白心中也明白大軍是好意的,他的學習成績確實是很好,在這個年代的嶺南小城裡,考上清華北大那是縣長都要親自嘉獎的,學校跟班主任都能跟著沾光。
藝術類院校他肯定不是考中央美術學院,誰都知道自己美術非常一般,也就畫連環畫還比較難看那種水平,其他的學校與清北兩所學校相比差距就大了。
「跟你說不是讓你打擊我的好吧,大軍你也不支持我么?」周白翻翻白眼說道。
「我知道你喜歡電影,喜歡錶演。是,你跟你叔經常泡在那間破放映室裡面,懂很多電影方面的東西。每次學校晚會你也都很開心很熱情,你小子長得也不錯,相貌比我嘛是帥那麼一點點,但是困難還是擺在這裡呀,這不是一個清華北大,一個是藝術類的學院么,這可是天差地別好么。」大軍也認真的說道。
黃紅軍說的是現實問題,確實一個明明是清華北大,一個是沒有怎麼聽說過的藝術類院校,在95年這年代,人們的印象中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你要跟人說你家孩子考上清華北大了,哪個人不得豎起一隻大拇指,可你跟人說你考什麼戲曲學院、電影學院,在人們的認知里中就覺得是個不怎麼樣的學校。
「我想好了,我想考的是中戲跟北影。大軍,我覺得我老爸跟老媽應該能理解,他們其實也不是不開明的人,之前他們有問過我的意見,但是我當時也沒有想那麼多,我知道我老爸一直都有這個願望,所以才順水推舟說要讀經濟專業的。」周白低聲的分析,兩人是死黨加同桌,感情太好,兩家人也是很熟悉,各自的底子基本上都一清二楚。
「那行,反正這事終究得靠你自己解決,要我幫忙勸勸也沒有問題。」黃紅軍拍拍周白的肩膀,說道。
周白點點頭,不再說話,馬上就接著上課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自己還是多想想跟老爸老媽怎麼溝通吧,周白的性格就是這樣,真想好了,就考慮到怎麼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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