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也不是不行啊,反正我是要嫁給阿軟的,到時候當作陪嫁的媵人再嫁到你們隴西李氏好了。」王子尚沒臉沒皮道。
李行儀被他的不要臉驚住了。
「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了。」葉青微轉身。
「啊,等等!」
「不!」
兩個人臉上各自露出焦急的神情,急急忙忙攔住了她。
王子尚看天,李行儀看地,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人居然露出了害羞的神情。
「阿軟,對不起,原諒我們吧。」王子尚眨了眨自己漂亮的眼睛,雙手合十搖了搖。
李行儀磕磕絆絆道:「是,是啊,我們還想給你一個驚喜。」
王子尚立刻「喂」了一聲。
李行儀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驚喜?」葉青微看著被李行儀不小心踩在腳底下的黑色口袋。
王子尚無力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哀嘆道:「……你怎麼說出來啊,丟人!」
李行儀無辜極了,他不知道自己又怎麼做錯了。
「你們兩個確實給了我驚喜。」
王子尚和李行儀一驚,立刻抬頭,只見葉青微依靠著朱柱,慢慢抬起手,纖細的手指拈住幾縷不聽話的青絲,將它們別到耳後,皓腕輕晃,細膩的肌膚上反射出頭頂燈籠投下的光線。
葉青微抬起手凌空點了點,笑道:「耿耿星河欲曙天,我想我今晚在夢裡可能還會夢到這個場景,當然還有你們。」她睫毛輕輕一顫,撩出一片含羞帶怯的風情。
「那個……」王子尚還捂著臉,「阿軟,你、你喜歡就好,我們這也是專門為你準備的,若是你還能夢到……」
李行儀迅速上前一步,耳垂上的金耳飾晃得厲害,就像他此時的心。
「喂,你要幹嘛!」王子尚忙拖住李行儀,朝葉青微笑了一下,「別、別擔心,他大概是太緊張了。」
葉青微食指一彎抵在唇邊,無聲地笑了起來,「難道只有他緊張嗎?那你呢?」
王子尚只覺的自己身體發虛,整個人都快要掛靠在李行儀的身上了,而李行儀即便背負著一個人的重量,仍舊雙眼愣愣的,「哼哧哼哧」向她靠近。
「我……」李行儀舔了舔發乾的唇,紅霞從耳垂擴散到臉頰,他睜開嘴,正要說出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感受,突然,遠處爆出一聲尖叫——「鬼啊!」
王子尚立刻跳了起來,李行儀扭頭看去,兩人聽了一會兒,同時扭頭對葉青微道:「你回房。」
他們正要拔腿跑去,一雙軟若無骨的手卻從他們身後揪住了兩人的衣擺。
「你們是要去看看情況吧?」葉青微頂著一張嬌媚如花、柔弱似水的皮囊道:「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王子尚立刻拒絕了她,李行儀也一個勁兒的搖頭。
「哦?」她的視線從二人面頰的傷痕上滑過,「至少我比你們兩個武功好。」
王子尚:「……」
李行儀:「……」
——你說的好有道理啊。
王子尚捂著胸口,一副鬱卒的要吐血的模樣,不過轉瞬他就立刻想清楚,甜蜜蜜地依偎到葉青微身旁,道:「阿軟,那我就要靠你保護了。」
他本就生的灼艷明麗,即便縮縮身子依偎在她的身邊,也顯得別有一番風情。
葉青微勾唇一笑,坦然道:「好說,好說。」
一旁的李行儀眼睛都要燒紅了,他本就比王子尚骨架大,肩寬腿長,面容又宛若刀削,顯得格外英氣俊朗,更重要的是他臉皮薄,實在做不出王子尚這番不要臉的舉動,李行儀一捏手掌,大步越過兩人,道:「快點趕去。」
「聽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崔澹所住之處。」王子尚指著不遠處的一處院子道。
三人趕過去,前腳剛邁進院子,葉青微的眼前便伸來了兩隻手,將她的眼睛給蒙住了。
「崔澹!把衣服穿好!」李行儀大吼一聲。
王子尚介面道:「不穿好我們就讓你天天光著屁股上課!」
葉青微無聲地勾了勾嘴角,他們的動作太慢了,她已然將崔澹看光了。
崔澹穿著一條白綢褻褲,上身袒露著,他的上身就像是白綢中放了兩顆紅櫻桃,而那白綢也好像被櫻桃汁染上了顏色,時不時便有一塊紅痕,顯得既可憐又可愛。
他披頭散髮,臉上還有枕痕,臉卻被嚇的發白。
王子尚擰著眉道:「你到底看到了什麼,快滾回去穿衣服。」
崔澹恍恍惚惚地回過神,抱住自己抖了一下,卻硬挺著脖子道:「怎、怎麼了,大家都是男人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我只是太熱了,這裡蚊子又特別的多,我身上癢的很。」
王子尚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捏著手指「咔咔」作響,「你還真是找揍啊。」
「發生了什麼事情?」崔灝也趕了過來,不過,他衣服乾淨整潔,一看就是還沒有就寢的模樣。
崔澹冷言冷語道:「也不知道你去哪裡偷雞摸狗了,居然這麼晚了還沒有睡。」
王子尚飛起一腳朝他踹了過去,崔澹立刻回退幾步,怒道:「王子尚你瘋啦!」
「滾回去穿衣服。」
崔澹揚了揚脖子,「呵」了一聲,道:「你算什麼,我非得要聽你的?」
「你們,」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做什麼。」
原本囂張的人、傲慢的人通通沒了聲響。
「雍王殿下。」
葉青微撥開李行儀阻擋在眼前的手,扭頭看去,只見李昭只穿著一件白色長袍,披頭散髮,髮絲還濕漉漉的,水滴在白袍上慢慢暈開,像是糯米皮下包裹著乳酪,好像咬下一口便會滿嘴的奶香。
他右手提著一把寒光凜凜的寶劍,目似寒星,冷淡地掃了在場諸人一眼。很顯然,他正在沐浴時聽到了崔澹的呼喊聲,情急之下,連頭也來不及擦,便拔劍趕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李昭凝視著崔澹冷靜詢問。
崔澹似乎有些怵他,雙手擋在胸前,低聲道:「我在窗口的榻邊納涼的時候,突然從窗邊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經過,就像是……像是……」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唇,聲音哆嗦了一下。
這時候,住的稍遠的幾人也陸陸續續趕來。
「像什麼?」
「就是你們說的那隻鬼。」崔澹捂著胸口,臉更白了。
眾人面面相覷。
鄭如琢突然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王子尚「切」了一聲。
鄭如琢盯著王子尚,一本正經道:「若不是鬼神作祟,那就是人為了,王郎,是不是你做的惡作劇?」
王子尚立刻跳了起來,怒道:「你放……」話音未落,他急促地看了葉青微一眼,立刻改口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知道你看不慣我,可也別想用這件事來陷害我。」
崔灝一反常態,視線掃過李行儀和王子尚,綿里藏針道:「若真是有誰故意為之,還是早早說出來的好。」
王子尚雙手枕在腦後,隨口道:「對啊,早些說出來,我覺得那人說不定就是我們這些人中,最見不得崔二郎他好的那位。」他故意加重了「崔二郎」這三個字的讀音。
崔澹狐疑的視線落在了崔灝的身上。
「崔郎,那個黑影逃向哪裡了?」姍姍來遲的李珉突然問道。
崔澹道:「我記得是那個方向。」他的手指遙遙一指。
眾人的神情都變了幾變。
「我記得那個方向……」鄭如琢突然一驚,攥緊自己腰間的玉閉口不言。
葉青微笑道:「的確,那個方向正是我的寒池小築。」
李行儀驟然擋在葉青微的面前,擰眉環顧眾人,道:「你們要做什麼?想要對阿軟不敬,休怪我不客氣。」
他就像是一頭餓狼,朝著敵人露出他的獠牙利爪。
王子尚撩了撩頭髮,慢悠悠道:「我相信諸位沒有這個意思吧?嗯?」
鄭如琢垂眸不語。
崔灝望向崔澹,崔澹摟緊了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還是揚著下巴道:「怎麼了,怎麼了啊,不就是個美人嘛,瞧你們一個個沒有骨氣的樣子。」
崔灝扯了崔澹一下,崔澹撇開了他的手,怒道:「你別碰我。」
「算了,也許是你看錯了。」崔灝好言好語地勸阻。
崔澹冷笑一聲,道:「我是誰?是什麼身份?憑什麼要聽你的?老師也向著你是吧?今晚星象課上老師的那番話,就是為了你才特地跟我說的吧?」
崔灝凝視著他,神色溫和又無奈。
葉青微打量著崔灝,突然歪歪頭,從李行儀與王子尚的雙重保護下,探出來道:「既然你們懷疑寒池小築里有鬼還是有什麼人,那就來看看好了。」
「阿軟姐!」原本正看戲的李珉立刻出聲勸阻,王子尚與李行儀也回過頭來。
葉青微笑容溫柔,體貼道:「無妨,這樣也好讓崔小郎君安下心來。」
崔澹的面色開始轉晴。
葉青微用手半遮著自己的眼睛,低聲道:「不過,小郎君能不能先將衣服穿上?我看得有些熱。」
原本還一臉傲慢,堅決聽不進任何人意見的崔澹一個轉身,跐溜一下鑽進了屋子裡,耳朵紅的滴血。
「果然,還是阿軟姐有辦法。」李珉笑眯眯地湊了過來。
葉青微一手捂著自己的臉,一手作扇狀,輕輕扇了扇,軟綿綿的「嗯」了一聲。
李昭面色如霜雪,他「唰」的一聲將劍背在身後,轉身準備離開。
「雍王殿下,」葉青微凝視著他,「不如同去好嗎?畢竟,雍王殿下武功高強,手裡又有利刃,若是出了事情……」
「我和阿行定然會護著阿軟你,保你周全的。」王子尚將胸口拍的「砰砰」作響。
「又拉上我……你這個軟蛋,到時候還不是都要靠我?」李行儀小聲嘀咕了一句,抬頭對著葉青微卻堅定道:「你放心,我定然不會讓你受傷。」
「雍王殿下呢?」
李昭目若寒星,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帶路。」
葉青微淺笑依依,帶著幾人向寒池小築走去。
「不行,不行,有危險怎麼辦?阿軟不能走在前面,」王子尚說著就推了身邊的李行儀一把,李行儀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最前面。
「阿行,我看好你!」王子尚揮了揮拳頭給他打氣。
李行儀怒目而視,簡直想要唾他一臉,好事情想不到他,坑他倒是順手。
葉青微捂唇笑了起來,兩隻眼睛彎彎的,像是一輪娥眉月。
「還是我走在前面吧?」葉青微笑道。
「不不不,我皮糙肉厚,我不走在前面簡直白吃那麼多飯了。」李行儀熱血上腦就擋在了葉青微的身前。
王子尚作嬌滴滴地瑟縮模樣,捏著嗓子道:「好哥哥,可全靠你了。」
李行儀腦子一昏,以為這是出自葉青微之口,頓時,整個人都輕飄飄了,腦子裡不斷重複著「好哥哥」三個字。
他紅著臉,咳嗽了一聲,小聲道:「好妹妹……」
可是,這聲音說的太小了,後面誰也沒有聽到。
王子尚跟在葉青微身旁,不斷說著自己的好,他專心致志地說著,卻沒有發現葉青微越走越慢,最終與崔灝並肩而行。
葉青微也不說話,只是微笑地盯著他。
崔灝摸了摸鼻子,無聲地嘆了口氣。
葉青微笑容更溫柔了,聲音更像是摻了蜜,誘哄道:「師兄,你要是再不說實話可就來不及了,到時候,真被他們找到了人,我想幫你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