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番外——垂釣
如今,鳳凰雖然還是偶爾有些喜怒無常,但對我卻益發予給予求,不管我如何獅子大開口要多少靈力,他皆二話不說便給我,有時我拿了這許多靈力,不免會想,我真的這麼喜歡靈力嗎?我要這許多靈力做什麼用呢?我一不殺敵,二不掌權,得了這滿身靈力確實浪費。
後來,我一日睡至半夜,卻突然福至心靈,想通了。
其實,我只是想通過這些獅子大開口的靈力證明,鳳凰是愛我的,愛到可以像這些靈力一樣多一樣無邊無際。
其後,卻有一事顛覆了我這個論斷。
那日,我帶著我和鳳凰的小娃娃在忘川邊上釣魚,呃~權且算作釣魚吧,我曾聽魔界的大閻羅說,忘川底下有許多美女的魂魄,我想,如果能釣到一條美人魚送給我的兒子做個童養媳其實也不錯,遂領了他去釣魚。
不想,守了半日,美人魚沒釣到半尾,卻瞧見了另外一尾魚。
我先是聞到一陣很濃很濃的仙氣,抬頭一瞧,便看見一群大羅神仙騰雲駕霧浩浩蕩蕩從忘川渡口上飛過,為首一人白衣飄飄,出塵脫世,不是天帝卻是哪個。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假裝當做什麼都沒瞧見,卻不防見他一低頭,正對上我的雙眼,他似乎一怔,既而見他轉頭對身後的太巳仙人交待了句什麼,便降下雲頭,飛到了我們母子身旁。
他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他。似乎都不曉得如何開口,有些尷尬。
最後,還是他先開的口,不過不是對我說的,他彎下腰身用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棠樾肉嘟嘟的臉蛋,和煦一笑,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呢?」
棠樾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我,奶聲奶氣道:「釣媳婦兒。」
天帝一頓,旋即失笑,「是你娘親想的主意吧?」既而又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棠樾有時頗有其父之風,小小年紀便有些淡淡的清傲,常常不屑回答人的問題,只是,比他爹爹好的一點是他不會明擺地視人於無物,叫人下不來台,他會轉移開來,譬如現下,他便垂下長長的眼睫,用小手撥了撥魚鉤,道:「不如你也一起釣吧。」
我怕他手上被鉤子給戳了,趕忙將魚竿拿開,對他道:「叫伯伯。」
「卜卜?」棠樾張了張粉嫩的小嘴,抬頭揪著鼻子看天帝,顯然十分質疑,我這才反應過來,過去老胡來看他時,他還很小,說話不是很利落,我怕他叫「老胡」不便當,老胡是根胡蘿蔔,便索性教棠樾叫他「卜卜」,顯然,現下他將此「伯伯」和彼「卜卜」弄混了。
小魚仙倌大概還不知曉棠樾將他在心裡和老胡作了番比對,只是溫和伸手摸了摸棠樾的發頂心,抬頭看我淡淡開口,「你幸福嗎?」既而又笑了笑,彷彿自嘲,半垂下眼睫,自問自答道:「你當然是幸福的。」
我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什麼。
最後,我們默默在忘川邊站了一會兒,看雲看水……看雲,雲很遠,看水,水很清。臨別時,我對他說:「你也一定要幸福!」
他笑了笑並不答言,騰雲而去。
我想,他也是幸福的,他一直追求的便是至高無上的天帝之位,如今帝位在握,兩界永不再戰更是加固他的天帝之位,再無後顧之憂。
我收了魚竿,牽起棠樾的手,「小鷺,回家咯!」
棠樾嘟著嘴,疑惑道:「可是,可是沒有釣到媳婦兒呀?」
我捏了捏他的臉,道:「我們是姜太公釣魚,講究願者上鉤。」
棠樾似懂非懂看著我,我俯身在他耳邊告訴了他一個我深藏多年的秘密:「你爹爹當年便是自己非要咬著直勾爬上來的。」
還未走上兩步,便遙遙見著鳳凰駕著烏雲趕來,似乎幾分匆忙而慌亂,唯恐晚一步便有什麼變故要發生一般,看見我牽著棠樾映入他眼帘時,竟是生生一頓。
那瞬間的脆弱叫我心下暖暖一酸。
夜裡,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我聽著他翻了兩次身後似乎坐起了身,一睜眼卻對上他怔怔看我的眼,片刻后,他別開眼,掩飾地一咳,問道:「錦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費解道:「沒有啊。」
鳳凰一時長眉一挑,我立刻堅定不移地將瞌睡蟲趕跑,頂真地想了想,回道:「真的沒有。」
他一下著惱了,窮凶極惡俯身問我:「你為什麼不問我要靈力?」
我一時愕然,不想他一個晚上睡不好竟是因為我沒有問他拿靈力,可是我過去也沒有日日問他要靈力呀?
可是,看他這番凶神惡煞的模樣,莫要觸他逆鱗方為上策,我斟酌了一下,問他要了五百年靈力,他抿著唇角鬧彆扭般給我以後方才躺下就寢。
我躺了半日,突然頓悟,其實,我們兩個都有些缺心眼。我向他索靈力是為了證明他愛我,他盼著我勒索靈力是為了試探我愛他。一個是揣著滿兜銀兩去打劫,一個是自願敞開荷包任打劫。
情愛有時原來可以這麼簡單。凡人一句俗話便可盡現玄機——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