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獨眼面具
第五章
「你有對什麼過敏嗎？」
「沒有……」
「那橡膠或是金屬呢？」
「都可……」
「要做全罩的嗎？」
「那……」
「這是第一次，還是半罩面具比較好吧。」
詩在金木研的座椅旁蹲下身，一邊拿筆在紙上記錄一邊專業地說道。
接受頭型測量的金木研一臉無奈，「好。」
他實在不知道為什麼前一秒三井尚香還在和詩聊天，后一秒就拉著他來定製面具。對此，三井尚香在旁邊拍手贊道：「詩先生的手藝非常好，金木，你面具的錢我出，乖乖的接受我的一番心意吧。」
金木研聽出畫外音，忍不住猜測道：「學校會舉辦假面舞會嗎？」
三井尚香俏皮地眨了眨眼，示意他猜對了。
東大的學生里不乏土豪，假面舞會正是他們每年都要舉辦的項目。可以沒有一身華麗的正裝，也不能沒有一個精緻特別的面具，否則接下來的嘲笑就要承受得住。
三井尚香笑著說道：「假面舞會會評選前三的特色面具，屆時有一筆不菲的獎金喲。」
三井尚香是土豪，金木研就是土鱉，任何能拿到獎金的機會都不應該錯過。思索著什麼面具類型的詩忽然眼前一亮，好奇地問道：「你確定是要特色，而不是非要華麗，對嗎？」
靈感來了，詩唰唰的在紙上畫了起來。
三井尚香懂一點速寫，也蹲下身看詩快速畫出的面具雛形。
她大吃一驚，掩唇道：「這種面具？太兇殘了吧，會不會和金木的形象產生違和？」
詩所畫的正是一個遮蓋不少面部面積的面具，即使是潦草的圖，她也毫不懷疑面具上的一排猙獰牙齒會多有衝擊感。坐在位置上任他們兩個擺布的金木研斜瞅了一眼畫紙，確定詩的品味還是老樣子后，徹底絕望了。
其他人的面具都那麼溫和，為什麼他的就這幅鬼樣子！
金木研不甘重生都擺脫不了那個面具，垂死掙扎道：「我想要一個像好人的……」
詩沒吭聲，手上加快速度地完善後續部分，三井尚香幸災樂禍地駁回道：「想想你的獎金，我確定這個面具可以讓你一展風采！」
快要大功告成之際，詩站起身問了最後一個要求，「你要露出兩個眼睛的面具，還是獨眼的？」
金木研無法遏制的表情略變，這一絲情緒沒有逃過詩的眼睛，只是他有些奇怪，普通人類為什麼在意這個問題？
「獨眼的……」
「想要露出哪邊的眼睛？」
「左……」
金木研露出奇妙的笑容，每說出一句話就好像用了極大的力氣。
搞定了顧客的要求后，詩抱著畫冊來到了製作台前。製作台的牆壁貼著繪畫面具的紙，桌子上擺著人偶還有工具，左邊是懸挂的檯燈，方便詩調整光線。
金木研把玩著桌子上擺著的雕刻刀，銀色的刀刃看上去十分鋒銳，讓他戀戀不捨地放了回去。
他知道——
這是價值不菲的庫因克綱製成的刀，也是能夠傷害喰種的武器之一。
「你對它有興趣嗎？想學雕刻？」
「不。」
對於詩的詢問，金木研把冒出的念頭壓了回去，靦腆得和每一個還未步入社會的學生一樣。
「回去小心，不要在這邊停留太久。」告別的時候，詩很好心地提醒了這兩個人類顧客。三井尚香抿唇一笑，謝過了他的關心，和金木研一前一後的往店外走去。
在要踏出門口的一剎那，金木研聽見詩若有所指的警告。
「金木先生，尤其是你。」
金木研微笑，裝作沒聽見地邁過這間也許不會再來的面具店。
為了區區一個面具而招惹到喰種，自然不符合金木研的避讓想法，不，準確說是避世，金木研已經不想再被捲入那個扭曲的世界了。
和三井尚香回到二十四區的商業區分別後，金木研回到公寓。
此時的公寓里除了不二周助外，第三個沒見過的房友也回來了。幸而這回不是笑面虎，來者是一個氣質十分溫潤乾淨的男生。暖灰色的短髮，脖子上掛著一條銀色十字架項鏈，對方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鳳長太郎。」
這聲線……和有馬貴將好像……
金木研瞬間亞歷山大，兩個都是學長，作為學弟的他只能鞠躬，「前輩好，我是今年東大的新生，金木研。」
不二周助噗笑地打趣道：「之前可沒見你對我那麼恭敬。」
見氣氛輕鬆下來，金木研苦地的說道：「要是不二學長不捉弄我，我也會對學長『特別』恭敬。」和不二住過一年的鳳長太郎笑了起來，很有同情心地說道：「不二就是喜歡這樣，但沒有惡意，不過，我以前聽說過你哦，金木君。」
金木研立刻梳理了一下記憶，確定沒見過這個人。
鳳長太郎看出他的疑惑，細心地解答道：「我是從忍足學長那裡聽說你，你很優秀，他當初遺憾你沒有進入冰帝。」
金木研明白了，又是這個世界的變化之一。在原本的世界里，他四歲時父親就已經去世，母親則是十歲時過勞死，自己生活在姨媽家中，因他學習努力，成績超過姨媽的兒子，讓姨媽產生了劣等感而被排斥，漸漸地失去了容身之所。
但是這個世界里——
他在高中后被一個遠方親戚領養了，對方的姓氏就是「忍足」。
這也是他為什麼能負擔起公寓的錢，又不得不在學校里努力去拿獎學金的原因。擁有了前世沒有的學習環境，金木研才能以入學考試第一的成績考入東大，可重生后的他不想虧欠別人，對忍足家就有意有無地疏遠了。
錢可以還掉，人情還不掉。
金木研眼中的隔閡融化少許，談及忍足侑士時低聲說道：「忍足哥去國外念大學，我已經許久沒見過他了。」
鳳長太郎說道：「東大的學園祭快要開始，你不妨邀請他。」
結合三井尚香泄露的假面舞會的事情，金木研轉念一想就知道學園祭和假面舞會肯定是一起的活動，到時候冰帝當年的那群土豪們一過來，估計砸錢的更猛。
當晚，金木研就在房間里猶豫地撥通了電話。
遠在國外的忍足侑士從被窩裡伸出手，習慣性地戴上平光眼鏡，再打開手機。
「咦，是研啊。」
這位是打電話的稀客，忍足侑士想到小時候乖巧可愛的金木研，再對比長大后氣質歸於平凡的弟弟，略微可惜。明明長得不差，又是他的弟弟，結果在學校里一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另一邊，聽出忍足侑士睡意十足的關西腔，金木研立刻發現自己犯了個錯誤，時差。
「抱歉，忍足哥，我還是過幾個小時再打電話吧。」
「別掛電話，一次性說完。」
忍足侑士挑了挑眉，挺好奇有什麼事能讓金木研會來找他？
把東京大學的學園祭的事情說完，金木研難得心情坎坷不安，不禁補充一句：「如果……如果沒時間，不來也可以……」
忍足侑士用手堵著手機的傳音處，低聲地笑了起來。
這傢伙，竟然還這麼內向。
無論如何這個面子肯定會給，忍足侑士肯定的答覆道：「好，你順便替我向跡部說一聲，讓他多給我留幾張票。」金木研底氣更加不足地說道：「那……謙也哥那邊，我去邀請行么？」
忍足侑士磨牙：一個是忍足哥，一個就是謙也哥，差別待遇啊！
「你想邀請就邀請，我不和忍足謙也一般見識。」
「嗯……」
金木研遠目，這話說得好像他們兩個在高中畢業那年沒有互搶過女友一樣。
親人間的談話結束，金木研怔愣了半響，才發現自己是這麼融入這個身份，連從未見過的忍足侑士和忍足謙也都懷著一絲親情。
是個好現象，對嗎？
金木研溫柔的注視著手機，把上面一個個不認識的號碼給深刻地記入腦海。
「他」的親人就是自己的親人。
同樣的夜晚，遠在東京十一區的神代利世可不怎麼開心。在白日發生了人命案的不遠處，神代利世一臉鬱悶的安分待在家中，半步也沒有出去。由於之前的一時情緒衝動，她在一個不太隱蔽的地方下手泄恨，差點把自己暴露在CCG的偵查下。
神代利世不怕CCG的那些雜魚，到底是嫌麻煩……
突然，她擺弄著化妝品的手一頓，手指劃到左胸口，「這種脹滿了心的感覺，是所謂的幸福嗎？」
如此甘甜醇美，讓有著「暴食者」稱號的她也產生了奇異的滿足。
比捕食還要輕鬆愉快。
和白天一樣，陌生的情緒從她的思維外跳出，不一樣的是白天的感情太過絕望灰暗，即使是神代利世都不曾體會過。情緒觸動之下，她不禁整個人狂暴起來，想要毀滅一切束縛自己、壓制自己的事物！
紫色的眼睛化作喰種的血紅，神代利世咯咯的笑了起來，「有趣，是誰在影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