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集市停留
?大周門的周圍並沒有大型野獸,但也荒無人煙,除了數不盡參天大樹,便是各種形狀的石頭。這些石頭都統一的褐色,看上去像某種礦石,掂在手裡也很有份量,不過至今沒聽過有人從石頭中冶鍊出什麼來。
劉三所說的「聽過」自然是各種藏在他住處的風物誌,排行榜,某某名人的傳記之類。七年來這些書籍已經成了他在寂寞練氣路上不可缺少的消遣。倒是四師兄剛給的《暴雨天羅》之類的世俗武功,他一向都不感興趣。
只因那些武功大都需要堅持一二十年才能小成,三五十年方能大成,期間各種對身體潛能的激發之法曾就職鏢局的劉三兒深有體會。比起那些,練氣修行雖然無聊點,但實在比之強上太多了。況且練氣練的是法力,凡俗武功即便再玄妙也比不了。所以武功雖然收了,他卻並沒有要翻看的意思。至於多要的銀子,對這次出行還真有不少用處,畢竟這白花花的東西在凡俗世界里幾乎什麼都能買到,吃飯,住店都要花錢,如果吃好的,住好的花的將會更多。路上碰到喜歡的東西想買也要花錢,特別一些珍藏版的舊書有時候一本都得十幾兩銀子,鎮店之寶級別的則有錢都不定能買來。
修道之人雖然在凡俗之人眼中好比日月只可仰望,但修道之人也有修道之人的規矩。大周門以及劉三兒知道的其他門派都嚴禁門人搶奪凡人財物,強買強賣等等,說白了就是修道之人在凡俗世界里要遵守凡俗的那套規則,不得惡意破壞,否則一旦事發,各門派自己連查辦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門人被駐守各地的被稱作青衣監察使的帶走,幾無安然迴轉的可能。
再就是那三方儲物袋,劉三兒雖然稀奇,卻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類事物。不過如此大容量的但是第一次見到,雙手按在儲物袋上催動全部法力,感受到儲物袋內空間的廣發,劉三兒越發覺得修真是件美妙的事情。但在實力不如別人之前,他也只能夾著尾巴做人了,這才是他願意跟四師兄調換送信路線的根本原因。至於四師兄跟二師兄之間是否有什麼別的關係,他卻不甚在意。
每次下山時,雖然穿的都是門派的道袍,但劉三兒總會在離開山門大陣不久的路上將道袍收起,換回凡俗的衣物,回山門時再換回來。麻煩是麻煩了些,卻省去了許多在凡俗間走動的不便。這次也補例外,他把道袍脫下后,換上了一套略顯華貴的紫色綢衣,配上他略顯發福的身形,活脫脫的一小財主形象。
這換衣服僅是第一步,之後髮飾和容貌也要改變,最後是聲音。劉三兒做起這些來自然是輕車熟路,並且已經想好這次要扮演小財主的名字。因為儲物袋的緣故,他本來應該將所有東西往儲物袋裡一放,空著手大搖大擺的往前走即可。但這樣一來,他身為修士的身份就很可能穿幫。他是個怕麻煩的人,所以很多時候都會用小麻煩預防大麻煩的發生。大周門所轄境內還算太平,他又是大周門弟子,安全自然無虞。但出了大周門地界,就不一定了,各種自以為是的凡俗武林中人,流竄的散修,都有可能給他帶來麻煩,甚至是大麻煩。
有道是做戲就要做全套,劉三除了將靈石,小部分銀兩和道袍放進儲物袋,大部分銀兩,地圖和要交給大梁門的信都放進了一個包袱里。《暴雨天羅》武功書籍也被放在了包袱之中,他是準備走到最近的凡人集鎮上之後雇輛馬車趕路,然後路上無聊的時候翻出來打發下時間。
本來老頭子派弟子們下山辦事,就是要弟子們出來歷練的,規定除了坐船之外其他時候只能走路,連馬都不讓騎。劉三兒倒好,直接雇馬車了。這也不是他在外出時第一次這樣做了,實在是不想在路上節外生枝,雇馬車花錢不多,又免了很多麻煩被人盯上的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黃昏時,劉三停下腳步,拿出地圖翻看了下,終於長長吐了口氣。在大周山裡走了將近一天,即便以他練氣修士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好在馬上就到張家集了,晚上不僅能在那住上一晚,還能好好的吃上一頓,第二天再吃頓好的,再去一處早就惦記的地方,之後便雇馬車離開。想到這裡,他摸了摸懷裡的銀子,頓時覺得精神了不少。
……
張家集是大周山附近離大周門最近的凡人聚集區,常住人口幾百,每逢雙日開開集,開集時附近三五十里的凡俗之人都會到集市上來買賣東西,幾百人的小集市會一下子變成兩三千人的大集市,人口堪堪多出了近十倍。但每逢單日,集市上也不會顯得過分冷清,這裡因為最靠近大周門,時不時的總有些想撞仙緣的男男女女,蔡國各家貴族派來明面上說聽從大周門差遣的跑腿,蔡國周邊各國的細作,能說出來歷或者說不出來歷的凡俗武林中人,甚至蔡國之外的修真門派弟子,身份不明的練氣散修等等林林總總的各色人物愣是使張家集即便在單日子時也顯得有有幾分熱鬧。
劉三兒自從入了大周門之後來過幾次張家集,所以一進集市,就直奔一家名為「通古樓」的客棧走去。這家客棧各方面還算不錯,雖說規模不大,但房間乾淨,飯食味美,住店還送燒酒一壺,消費夠一定銀兩更有「宜春樓」進門腰牌相贈,可算是實惠到家了。
前幾次在通古樓住宿,劉三消費的銀兩每次都足夠獲得一枚宜春樓的進門腰牌。他對宜春樓好奇已久,從各種風物誌到各種名人榜中,都或多或少有宜春樓的影子,但描寫都相當含蓄,大意只說是個美妙的地方云云。越是這樣,越使人浮想聯翩。但因為趕路的時間太緊,前幾次只好把腰牌換成等價值的燒酒在路上喝了。
宜春樓在蔡國和蔡國附近國家的很多地方都有分號,總樓所在未知。一枚宜春樓的進門腰牌價值二兩銀子,能換通古樓最好的燒酒兩大壇。而宜春樓的進門腰牌還是一次性的,進門之後就會被沒收,下次想進還得重新購買。但就算這樣,據說宜春樓里也不卻賓客,每當張家集開集時,外面經常會排起幾丈遠的隊伍。
劉三兒這次的送信任務按照地圖上的標註,時間相對來說比較充足,又有大把的銀子傍身。所以他這次準備在離開之前,一定看看宜春樓里的樣子,以了卻多時的遺憾。
大搖大擺的進了通古樓,劉三兒甩給迎來的跑堂幾錢碎銀子,讓人領著直接去了後院的「天字十一號」上房,又吩咐跑堂的讓廚房做一桌拿手的飯食送來,便關起門來閉目打坐起來。他雖然對修行不很上心,但七年的時間也讓他養成了習慣,一旦一天不練那《陰符經》,他反倒渾身都不自在。
「梆…梆…梆…」劉三兒剛入定了兩刻鐘不到便聽到敲門聲。這麼短時間不可能做好一整桌飯食,所以他睜開眼朝門口的位置望了望,在不能確定是不是剛剛那個跑堂的之前,神色有些陰晴不定。
那敲門聲又響了幾次,見屋內無人搭話,便改為說話,聽聲音應該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兄台,我知道你在裡面,如果現在不方便答話也沒有關係,但請務必在酉時之前到天字六號上房一敘,在下蔡國趙家家主趙無量,叨擾之處還請見諒,先告辭了!」
那聲音說完,也不等劉三兒答話,人影隨之遠去。
「趙家家主…前幾天翻《蔡國風雲錄》的時候倒是主意過」劉三兒喃喃自語道。趙家家主趙無量,蔡國京師人,經營石料生意,武功三流,擅長雕刻,對修仙問道痴迷不得門路,屢次想拜入大周門都被門主以沒有靈根為由拒絕,但卻交友廣闊。
趙家家主這樣的人跑到大周門附近但也正常,只不過聽他剛剛的口氣似乎不是來尋找仙緣的。劉三兒來回思量了一陣,也沒有什麼頭緒。現在離飯食做好的時間尚早,剛剛聽到趙家家主之言后又無心打坐,乾脆起身準備去前廳先把銀子付夠,拿到宜春樓的進門腰牌後去裡面探探究竟再回來。
此時天已大黑,院子里的燈籠都亮了起來,劉三兒沒走幾步便不覺得的朝那天字六號房間看了一眼。正好有一七八歲的男孩推門而出,長得倒挺機靈,就是看上去病懨懨的,寬大的袍子和瘦弱的身體有些不相搭配,不過一看就不是書童,僕役直流。
男孩朝劉三兒做了鬼臉,但難掩病態。
「趙家家主的兒子?」劉三兒心想著,只是朝男孩眨了眨眼,轉身便要往客棧前廳走。
這時,那男孩被房間內一雙婦人的手一把拖走,「哐當」一聲,房門隨即關閉。
劉三兒稍顯意外,隨時釋然了。剛走到前廳的後門,便見一中年儒生滿臉失落的從側邊走廊而來,步履躊躇,似乎心事不小。
儒生的穿著較為華麗,金色的綢布衣物在燈光下有些晃眼,頭髮也略顯散亂,並不看路,幸好走廊地面平整,跌跌撞撞也不至於摔倒。
住客棧的怪人多了,劉三兒也不以為意。何況人生大都不會一帆風順,偶爾失意實在太正常不過了。若他不是被老頭子看中走上修道一途,怕是現在在鏢局過得也不怎麼樣,起碼不會有儒生這麼好的衣服穿。
儒生在走廊里繞了小半圈,最後走到天字六號房那推門直接走了進去。
「趙家家主?」心裡帶著疑問,劉三兒走到了前廳。
這會兒在前廳吃飯的客人不是很多,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一邊吃東西一邊低聲談論著。其中一桌上一對男女尤為引人注目,男的形象俊美,一身白衣。女的臉蛋雖然一般,但貴在身姿綽約,青色紗衣更是有誘惑的味道。兩人雖然談論聲很低,但不經意的一撇都能引起四座的注意,更有幾個眼放精光的漢子似乎忌憚的一直往女子身上看,似乎女子所穿的衣物不過擺設。
兩人卻渾不在意,完全當屋子裡的人不存在。雖然擺了一桌子得菜,吃的卻很少很慢,好像把吃飯當成了一種消遣。
劉三走馬觀花般的來到櫃檯前,不等掌柜招呼直接放櫃檯上二十兩銀子,低聲道:「天字十一號今晚和明早的飯食外加今晚的住宿錢,剩餘換成燒酒送到房間里。」
「好嘞!」掌柜的一看到銀子,自然十分殷勤,並從抽屜里取出一枚黑色的圓形木牌,雙手奉上:「客官,這是您消費滿二十兩額外贈送的……」
「知道!」劉三兒不等掌柜的把話說完便一把奪過牌子,趁著前廳的注意力都在那對男女身上,快步又出了通古樓。
晚上的張家集街道雖然都有燈籠照明,卻依然很清,偶爾有人也是來去匆匆。劉三兒快步走過兩條街道,看到前邊十字路口邊上的「宜春樓」屋內還亮著燈,知道沒有白跑一趟,當即有些興奮的握著腰牌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