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洞中洞
?「和尚,還有多遠?」已經走了將近一個時辰,劉三兒忍不住再次問道。這已是他第五次問同樣的問題,自己都覺得廢話,但仍舊開了口。剛剛和和尚約定,又發下毒誓,和尚給他自保的功法,他給和尚療傷提供方便直到基本恢復。不過場所不用他找,和尚稱南邊不遠便有一相當安全的地方,還在裡面存了些吃的東西。於是,才有了現在這出。
和尚呵呵一笑:「道友怎的沒點耐心呢?快了,快了。依眼下的腳程應該還得一刻鐘左右。」
「一刻鐘……但願如此吧,不過若等會兒到了地方你不認賬,或者又使計害我,便是毒誓不發作,我也會翻臉無情的。」劉三兒喘著氣,話到最後像變了個人似得。
和尚倒一臉輕鬆,全然不似之前在河灘上那般狼狽,聞言又呵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道友怎的到現在還信不過貧僧?就算之前的事情不提,光道友這背佛之恩貧僧也是要好好回報的,實在是功法不在身上,如若不然定先雙手奉上,以除道友的戒心。」
「背佛?和尚你也真敢瞎吹!」不提還好,一提劉三便直想把背上的和尚扔了。自己累的不行,和尚反倒爽了。也是他自作自受,為了拿到和尚口中的保命小術不惜將之背在身上。倒不是和尚此刻有多危險,被在背後恐被偷襲。上身之前已被他沒收了儲物袋並搜了身,脊椎的要害部位也被按在手裡,隨時都能給予致命一擊。實在是被和尚那兩百多盡斤的好肉壓的難忍,雖然以前也負重行走過,但何時曾如現在一般背的如此重走的又如此久呢?
經過通古樓一夜,劉三兒徹底知道了自己的斤兩,痛定思痛,既然練氣三層如同廢人般的只能打開儲物袋,符術,法器都用不了,掌握一種保命的功法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和尚扭動了下身體,一臉的不在意:「有何不敢的,貧僧乃佛門子弟,說自己是佛哪裡錯了?嘿嘿……佛家自有佛家的好處,道友門外之人在然了解不了,不若棄道修佛……」
「打住,打住!和尚真當我不知你佛門大戒,諸般教條?」劉三兒登時警覺,不願再聽和尚多說。倒不是他心志不堅怕受了蠱惑,實在是在書中已怕了或者說抵觸了佛門種種,不敢苟同。
和尚現在處境微妙,自然不會自討沒趣,看了眼前面,見一小山在前方模糊顯現,笑道:「就是前面那座!」
「那座山?我以前倒是路過過幾次,但平平無奇,除了雜草多些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了。」劉三兒也看到了小山。小山自然在大周山南面,因為太小連名字都沒有,但離之前那條大河不遠,山頭不過數十丈,草木倒是茂盛,向來先有人際。他之前路過的幾次都是匆匆而過,實在看不出哪裡能夠供他和和尚藏身。
和尚隨即一笑:「既然道友路過這裡數次都覺得無什特別的,那些人自然也會這麼認為,此處豈不安全了?」
「難說!」雖然覺得和尚說的也有道理,但劉三兒嘴上卻不想承認,無形中加快了腳步。在和尚的指引下,又走了兩刻鐘,總算見到了那所謂的藏身處。
一處天然的地下溶洞,外圍被荊棘圍的幾乎密不透風,除了蟲蟻,野獸都進不到裡面。將和尚放到一旁,劉三兒忙了好一會兒終於用寒冰匕斬開了個勉強能容一人進去的口子,先把和尚抱起來擋在前面開路,這才摸黑進了裡面。
和尚體型比劉三兒大了幾圈,那洞又是照著劉三兒的體型開闢的,不免被荊棘所傷,衣服刮蹭的破破爛爛,疼的哇哇大叫,哪裡還有什麼高人風範。往下走了約二三十丈終於踩到了底部,又從和尚的儲物袋裡取出照明用的火摺子蠟燭等點亮,眼前黑暗總算消失,也顧不得看洞里的情況,趕緊把洞口還原好,侍弄了好一會兒料想應該差不多了,這才鬆了口氣返身過來。回頭一看,和尚正盤坐著調息,臉色好了不少,但一時半會兒恐怕還難以行動。再掃了眼洞內,洞連洞,水連水,光站在他這個角度上便能看到至少三處往內延伸的內洞,溝壑更是不可計算。放眼望去一片青白之色,除了石鐘乳石筍石頭之類的再無旁物,地上不斷有水從鍾乳上滴下,雖有溝壑可流,但因為氣體流通不暢,加上地勢較緩,依然有些濕滑。
此處雖已很好,卻因為太靠近洞口,仍有很大的危險潛藏。別的不說,單單是洞中的火光便有被附近路過的追兵發現的可能。劉三兒不敢耽擱時間,推了推和尚:「喂,你不會要在這療傷吧?」
「怎麼可能?快往裡邊走!」和尚當即指了個方向。居然出乎意料的能動了,恢復得倒真快。
和尚既然能動了,劉三兒自然不會再背,面無表情的等著引路。兩百多斤的好肉,但凡有一點可能他都不願意再碰。
見劉三兒的樣子,和尚哪還會不明白要靠自己走路,罵罵咧咧了一陣,終於起身,搖搖晃晃的直欲摔倒。
劉三兒看在眼裡,本想上前扶上一把。但想到和尚老奸巨猾的種種,還是熄了念頭,只管收了蠟燭在後面照亮。
兩人一前一後,不一會兒便穿過十幾個洞口,徹底遠離了來路。劉三兒雖然看書幾乎過目不忘,但記路就不行了,一會兒便暈頭八腦的,只管跟在和尚後面。這溶洞顯然久未進人,也應無機關陣法布置,他也不怕和尚在前邊使壞。最重要的是兩人眼下並無利益衝突,和尚又要仰仗他照顧,自然相當放心。
越往裡走,越發潮濕,直到蠟燭的火苗剩黃豆粒大小時,和尚才在進了一個新的溶洞后停住了腳步。
新溶洞不大,但因為光線的原因劉三兒只能看到溶洞的輪廓,以及一個方桌面大小的水潭。
和尚先走到水潭那看了看,又眯眼看了下四周,終於確定了什麼,沖劉三兒道:「就是這裡了!」
「這裡?」劉三兒端著蠟燭略微巡視一圈,發現並無特別之處,倒是那水潭有些引人注目。剛剛走過的溶洞有將近三十個,但水潭只有這洞中才存在,而且和尚又著重看了,怕不會僅僅是個坐標。於是走近過去往一望,潭水深不見底,總算明白了怎麼回事,嘆道:「原來如此…不過如此偏僻的地方,你外地人是怎麼發現的?」
「嘿嘿…出家人自有出家人的手段,道友不入佛門自然領悟不到…」到了此時,那和尚居然又提起讓劉三棄道修佛的話茬。
劉三兒哪有聽的心情,趁和尚說話的時候,猛然一推,心道總算出了口惡氣。
但聽「噗通」一聲!
和尚一下栽進了水裡,大叫一聲「我日」,隨即沉底。
摸了摸水溫,不冷不熱,又把從見到和尚開始起的事情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沒有遺漏,也沒有解釋不通的地方,總算確定和尚跟自己無仇也再無再算計自己的理由,劉三兒這才將蠟燭和身上東西都收進儲物袋裡,唯獨攥了寒冰匕防身,運轉起斂氣法門,緩緩沉入了水中。
……
再次爬出水面時,卻見已被收去了儲物袋的和尚正低頭坐在一石凳上,嘴裡嚼著什麼。
和尚聽到水聲,自然知道是劉三兒來了,三兩口把東西咽下,噎得表情有些猙獰,然後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沖劉三兒一笑,道:「這裡還不錯吧?」
「的確…」劉三兒沉吟著,一臉好奇的注意起四周來。
仍舊是個溶洞,近似橢圓,但面積卻足有十來畝大小,是劉三兒所見到的溶洞中最大的。周圍和頂部的洞壁上鑲嵌著不下百枚的鴿卵大小夜明珠,雖不至於把洞內照得恍若白晝,但也足以使人正常視物。岩縫中微風流動,不至於將人悶壞,又有一個可一眼看到盡頭的小型石洞在水潭邊上,遠處一方的洞壁上還有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圖畫,一時也懶得去看。地面上擺著人工鑿刻的石桌石凳石床,甚至連木箱都有。
箱子兩大一小,大的能裝下一個成年男人,小的也可以放下十幾二十幾本的書來。
和尚指了指其中一隻大箱子,吞吞吐吐道:「那個…這一箱都是吃的,道友自便!」
點頭表示知曉,肚子早就餓極。劉三兒也不客氣,走過去將箱蓋一打開,翻了翻,頓時傻眼了,再看向和尚時,鄙視之情已躍然臉上。
和尚有些尷尬,老臉微紅。
這箱子里居然全是熏肉肉乾,滿滿一箱已經吃下去了小半,正常人沒個十天半個月的根本做不到。再聯想到和尚之前的舉動,哪不知道其之前嘴裡嚼的什麼。
「和尚,你破戒了?」劉三兒抓起一條肉乾整個放進嘴裡,嚼爛咽下,感覺肚子好受了不少,這才一邊又拿出塊熏肉,一邊似笑非笑的看向和尚。
和尚的臉更紅了,乾咳兩聲:「咳咳!俗話說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對了,另外兩箱,一箱除了那個什麼…還裝了點好酒,小箱子里裝了幾本好書,道友需要的話都可自便!」
「功法呢,也在那箱子書里?」大口啃著熏肉,劉三兒卻不含糊。肉他現在在吃,酒可以隨後再喝,功法卻必須馬上拿到。這裡看來已是和尚的老巢,他若再不逼問,就真是傻子了。
和尚搖了搖頭,隨即變的嚴肅起來,卻指了指一方洞壁,正是劉三兒之前便注意到有文字和圖畫的那方:「那裡便是,道友好自為之!」
言罷,和尚便要回了自家儲物袋,也不檢查自顧自的走進了水潭邊的小型石洞里,應該是要正式閉關療傷了。
儲物袋劉三兒早就查看過,三萬多兩的銀子,靈石少的可憐,只有幾十枚一階中品。法器也只有一件,是一條二階中品禪杖,其餘都是些香燭紙錢之類的佛門常用之物,倒是當晚追殺和尚和他的一幫人口中的「東西」,不知被藏在了哪裡。
對那「東西」只有些好奇,既然在儲物袋裡沒看到,劉三兒便懶得去想了。吃飽后,又喝幾口暖胃酒,這才走到小箱子那,想看看和尚口中的好書有哪般好。不看還好,一看當即入了魔障,十幾本書同一作者,自稱合歡老人,內容全是男女****體位配合之類的經驗實踐之談,還配了些簡單的圖畫,寥寥幾筆便十分生動,可見筆力之深厚。才看了不一會兒,便覺喉嚨發乾,身體也起了反應,想合書調整下,手卻仍舊不爭氣的翻動著,一口氣將十幾本全部看罷,終於逃也似的跑出老遠,但滿腦子都是圖畫中的男女,揮之不去,再看下身,居然不知不覺中濕了一片,陽精初泄!
太丟人了,幸好和尚沒看到,不然還不知要被嘲諷成什麼樣子,就算不嘲諷,以後也有把柄被對方攥著,還是這樣的把柄。
趕忙到水邊把整個衣服弄濕,以掩蓋囧相,劉三兒心中已詛咒了和尚不下百次。書是合上了,但內容卻刻在了腦子裡,真是悔不當初。難怪老頭子默認弟子看其他書,唯獨對這類書籍零容忍,還經常派三師兄到他住處明裡暗裡的摸底。
既然影像揮之不去,那就轉移下注意力吧。劉三兒立馬想到了保命功法,快步走向那面刻了許多文字和圖畫的洞壁。
洞壁上大概有四五十副圖畫,有些已有破損,但整體不影響查看。每一幅都簡單勾勒,但功力竟不下合歡老人,幾筆便生動異常呼之欲出,下面配有幾句深奧難懂的詩一樣的文字,兩邊則用另一種刀工雕刻了完全不同的小字加以闡發註釋。
劉三兒粗略地瀏覽了一遍,幾乎一句也沒看懂,但是那些圖畫清晰明了,表明這是一部沒有名字的劍譜,凡俗武功劍譜。
雖然有些失望,隨後,劉三兒還是花了三天時間把劍譜大致看懂了,覺得它既可怕又可笑,差點放棄了去找和尚麻煩。
劍譜為首處就寫著幾句故弄玄虛般的話:「欲令人死,先由己死,形若枯槁,心如死灰,坐忘我形,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
全是生死之類的話,劉三兒本就對凡俗武功不甚了解,這時更看不明白,邊的上的小字解釋也是雲苫霧罩,儘是「死來死去」的內容。
圖畫倒是簡單,一柄劍刺向某個人的心口,中劍者大都面目猙獰,如地獄里跑出來的惡鬼。
每幅畫都是同樣的內容:劍刺向心口,僅有的區別是劍的角度不同。
這算什麼劍譜?穿心劍法?劉三兒覺得這根本是一部騙人的武功、某人搞出的惡作劇,真有這樣的劍法,破解起來十分簡單,只要帶一個堅固的護心鏡就行了,刀槍不入,劍法再高明也沒有痛苦猙獰。
和尚那句「好自為之」什麼意思?莫非這凡俗武功真有些鬼門道?還是速成的那種。本來保命,現在卻給了一部招招殺人的功法,殺人即為保命?若想保命,先發制人?還說可以速成,難道是要多殺人便可速成?
疑問太多,但這會兒不便打擾和尚。先練練再說吧,為算為了忘掉那些東西。想到這裡,劉三隨即取出了得自白衣男子的軟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