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他當年，為你出了車禍

薄祁深送走了醫生，這才抬腳走到林清歡的身邊，男人好看的眉毛徑直擰成一團。

「媽，你來這裡做什麼？」

林清歡白了薄祁深一眼，明知故問。

她伸手撫平了几絲被風吹亂的頭髮，看向別墅裡面，輕聲問，「你就是把顧傾城安置在這裡的？」

「不是安置，這本來就是她的別墅。」

是他當年送給他的。

林清歡冷哼了一聲，抬腳就要進去，卻被男人攔住，薄祁深微微擰眉，「媽，你到底想幹什麼？」

來這裡，想把顧傾城趕走嗎，他不允許。

林清歡嘆了口氣，然後抬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忽然就笑了出來，「祁深，你以為你媽是哪種人，你這麼害怕我幾句話把她趕出蘭城了？」

且不說她沒這個心思，而且她這次來，是為了他——把顧傾城留下。

薄祁深皺眉，「我不放心。」

「……」

「我來都來了。」

林清歡差點都扶額了，她還是第一次，被人拒之門外，還是自己的兒子。

說出去的話肯定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薄祁深最後還是讓林清歡進來了，男人去茶水間泡了茶，親自給林清歡倒了一杯，「先喝水。」

林清歡冷哼，「從前沒見你這麼孝順。」

男人抿著薄唇，沒多說話。

林清歡喝了口茶，然後看著對面的男人，眉眼之間忽然嚴肅起來，「祁深，蟲蟲，是不是也在這裡？」

男人抬眸，林清歡嘆了口氣，繼續道，「你要收養他，我和你爸從來都沒有意見，雖然心裡會堵得慌。可你這樣瞞著我們，你也太不懂事了。」

失去孫子這種失去雖然足夠讓人沉痛，但畢竟都這麼多年了，薄祁深無論現在做什麼，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會過分反對，她是他母親，不是敵人，她只會站在他的這一面。

「我只是不想你們看到蟲蟲，觸景傷情。」想起那個孩子。

林清歡搖了搖頭，「蟲蟲現在怎麼樣？」

「在樓上，只是他怕生，如果你想見，等他情況好一些，再讓他來見你。」

「很嚴重嗎？」

「只對我和她親近。」

畢竟，當初做過孩子一段時間父母。

林清歡點了點頭，然後道，「讓我和傾城見一面吧。」

這麼多年了，她也怪想念那孩子的。

薄祁深有些猶豫，但林清歡溫和的態度還是打動了她，「媽，一會兒你不要亂說話。」

「我比你有分寸。」

「嗯。」

薄祁深沒有告訴林清歡顧傾城懷孕的事情，要不然，按照林清歡的性子，肯定又打算勸著顧傾城跟他復婚，他之前是太急了，所以顧傾城才一而再的想走，現在，他凡是都得循序漸進。

把蟲蟲帶回自己的房間，薄祁深去了書房，林清歡這才上樓，進了顧傾城的房間。

她進去的時候女人正坐在床上看書，時光過去了三年，但顧傾城彷彿還是從前的樣子，五官驚艷明媚，還多了一份被時光沉澱的靜好之美。

林清歡站在門口，嘴角就這麼勾了一抹弧度，「傾城。」

顧傾城抬眸，就看見林清歡，對於薄祁深的母親，她沒有什麼惡意，反而是有些歉疚，當年林清歡對她很好，在知道她懷孕的時候，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可是最後——孩子卻沒了。

看到林清歡，顧傾城動了動嘴唇，下意識想叫一聲「媽」，但是她和薄祁深早已經不是夫妻，她看著慢慢走近的女人，最終還是開口叫了一聲，「阿姨。」

這一聲阿姨，讓林清歡傷感萬分。

當初顧傾城和薄祁深的婚姻，雖然讓她不太看好，但是顧傾城自始至終，還是做好了一個兒媳婦的本分。

至於她和祁深之間的糾葛，和安然之間的關係，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她雖然看得清，但是，卻不好插手。

從小到大，薄祁深做事情都有自己的分寸，她一直覺得，他會處理好安然和傾城之間的關係，他既然娶了傾城，就不會……

只是世事難料。

後來的那個孩子，他們兩個人各執一詞，她都不知道應該相信誰的，但是孩子沒了就是沒了，她再難過，也沒辦法。

後來兩人的關係走向破裂，她當母親的雖然痛心，但是，也不好看到顧傾城再痛苦，誰不是人生父母養的，受不了了，絕望了，想離開，這是人之常情。

她總不能，也強行讓顧傾城留下來，她當初，算是看淡了。

有緣無分，分崩析離，這是大部分戀人之間的結局，她和薄祁深，就是千千萬萬人之中的那麼一對。

沒有什麼特別的。

只是現在時過境遷，過了三年再見面，林清歡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走過去，坐在床邊，一雙溫柔的眼睛就這麼看著顧傾城，淡淡笑著，「傾城，我真希望，你還能再叫我一聲『媽』……」

薄祁深的心意，她這個當母親的，一直都知道的，孩子是喜歡她，只是對顧傾城，他是用錯了方式。

女人是應該哄的，而不是一味的佔有，強取豪奪，只會把自己喜歡的人，越推越遠，到最後，她真的就會一起不回頭。

林清歡開口就是這麼一句，顧傾城怔了怔，然後扯唇笑了一下，「您忘了，我已經和薄祁深離婚了。」

「是離婚了，只不過，我還是可以當你的母親。」

林清歡嘆了口氣，「傾城，你沒有媽媽，我又喜歡你，我希望能聽見你再叫我一聲媽。」

「……」

顧傾城低下頭，聞言，不肯說話。

林清歡見狀，就知道她心裡還是有疙瘩，不過沒關係，這種事情，總要慢慢來。

「傾城，在瀾灣還住的習慣嗎？」林清歡拉了拉顧傾城的手，淺笑道，「要不然，你到薄家來住，反正祁深也不在家裡住，你既然決定回來了，不如就來跟我一起住，我也沒個女兒，你走這幾年，我挺想你的。」

沒了顧傾城，後來好歹有個蘇沫聽話乖巧的在她身邊，只是現在薄祁深因為她，不肯承認和蘇沫的關係，甚至公開打了她和薄弘山的臉，這倒是沒關係，只是蘇沫，怕是以後都不肯與他們來往了。

畢竟，哪個女孩子能受這樣的羞辱，還是個黃花大姑娘，被薄祁深這樣公開一鬧，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新的對象，這件事情，的確是薄祁深欠考慮，但是事已至此，也已經沒有辦法了。

回去薄家？

這怎麼可能？

「不，我是打算，等蟲蟲再好一些，就帶他回去曼城的。只是，薄祁深他不允許，我才暫時住在這裡。」

住在瀾灣，其實和別的地方沒有什麼差別，只是這裡對她而言有特別的意義，她內心深處，或許還是有些眷戀，所以對這個地方，沒有排斥，就留下來了。

「你還要回去曼城？」

林清歡聞言狠狠皺了皺眉頭，她看著顧傾城，淡淡道，「傾城，你真的這麼固執，不肯再原諒祁深了么？」

雖然當年薄祁深的確做了很多對不起顧傾城的事情，但是她這個當母親的知道，他再怎麼，也是有底線的，雖然她不知道，薄祁深對安然怎麼會那麼特別，但是她看得出來，他心裡真正愛的人，是顧傾城。

不然的話，也不可能這三年，都沒有找過別的女人，現在還死纏著顧傾城不放。

她的兒子有多傲嬌她笑得，肯這樣放下身段只為了讓顧傾城留下來一段時間，已經是深愛入骨了。

顧傾城看了眼林清歡，「阿姨，你該不會，是來當說客的？」

也有這個可能，她畢竟是薄祁深的母親。

林清歡看著顧傾城，女人的臉色，有些憔悴，她皺了皺眉，「你身體是不舒服？」

「還好。」

就剛才有些反胃，現在還好。

懷孕……

顧傾城抿了抿唇，看著面前的女人，如果林清歡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孩子……那麼她就真的和薄祁深糾纏不清了。

林清歡看著女人淡淡的態度，嘆了口氣，「傾城，我知道你還在怪當年祁深的所作所為……」

「阿姨我沒有怪他，」顧傾城打斷了林清歡的話，臉上的淡淡的笑意，語氣也很真摯，「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早就忘了。」

她早就看開了。

是她當初自己看錯了人，所以那些後果，是她咎由自取。

她自己選擇的人生，她不會責怪任何人。

「那你現在留在蘭城，只是因為蟲蟲嗎？如果沒有蟲蟲，你是不是，根本都不肯再回來，也不會再見祁深了？」

林清歡嘆了口氣，現在這些人，愛的時候驚天動地非他不可，不愛的時候，也是狠心到了極點，轉身就離開，想著的都是這輩子都不再糾纏。

真的能這麼果決乾脆嗎？她當年，倒是猶豫不決，為了愛情卑微了自己。

顧傾城勾唇笑了一下，「阿姨，是這樣的。」

「傾城，你是真的不愛祁深了，還是，你覺得他對你的不是愛？」

林清歡看得清楚，她淡淡道，「我記得你當初跟我說，一直都是你愛他，他對你，你感覺不到愛意。可是三年了，如果他不愛你，他不會再糾纏你不放的……我自己的兒子，我清楚，當年你們之間，肯定是有誤會，如果有誤會，為什麼不能解釋清楚？」

顧傾城沒說話，林清歡伸手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有件事情，傾城，我必須告訴你。」

「如果你知道了，還是這樣的態度，我也無話可說，許是你真的再不愛祁深。」

顧傾城低垂著頭，黑色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女人的眸色晦澀複雜。

她聽見林清歡嘆了口氣，然後說，「三年前你離開那一天，祁深以為你去了機場，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卻為了留下你，不顧我和他父親的阻攔直接開車離開了醫院。」

「他本來就重傷未愈，又著急想要到機場留住你，結果就在途中出了車禍。」

「傾城，那場車禍，差一點要了他的命。醫生輪流搶救了三天三夜他才活了下來，後來還昏迷了半個月的世界，醒來第一句，喊的是你的名字……所以你當真覺得，他是不愛你，是嗎？」

顧傾城眸底閃過一絲震撼。

她抬眸，臉色孱弱，喉嚨哽咽的發不出聲音。

她想說——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