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第六十七章

在西維接任儀式的前一天，木南抵達了中央軍區，但因為第二天的事情十分重要，不容西維分心，他們便也沒有見面。

而在西維正式成為中央軍區總司令后，木南也在她的就任典禮上，正式的接任了西北軍區司令一職。同時典禮上貝茲利以東北軍區總司令的身份承認了這兩份就職宣言的合法性，並宣告了中央軍區和西北軍區，東北軍區重新建立起了聯盟，依然保留住了歐卡聯邦聯邦式的國體。

但稍微了解一些政治的人都知道，雖然明面上四大軍區只是變成了三大軍區，但實際上歐卡聯邦已經不再是原來四大司令各自為政聯繫稀薄的模樣了，中央軍區總司令西維已經是歐卡聯邦當之無愧的首腦，就算是東北軍區和西北軍區的司令，從此也要聽從中央軍區的命令。

很快，輿論便得到控制，西維在各大新聞中完成了「從被抹黑的叛國者到重新洗白的統治者」這一逆襲壯舉后，所有軍區中，那些原本雜亂不休懷疑議論的聲音都漸漸被整合，所有人都開始相信新任的統治者足夠的英明賢良，能夠帶領他們走向更好的未來。

待到一切步上正軌之後，西維總算有時間去解決一下西北軍區的遺留問題了——彌亞那群人，現在在遠東要塞，想必十分不安，不知道會被她如何處置吧？

彌亞的安排非常麻煩，他手上有著奧里亞手下可以說是最忠心和最精銳的部下，如果不能妥善處理，就是一個極大的麻煩。他們其中不少人都知道木南雖然是以奧里亞之子的身份接受了西北軍區，但實際上那並不是奧里亞的意思。

這些人中，願意轉而投效木南的或許不是沒有，但也不會很多，更何況忠誠問題也讓人放心不下。這些人暫時可以跟彌亞一起，劃分為第三勢力。

而在西維統一了三大軍區以後，這部分人的存在就非常尷尬了，他們已經不在木南統治下的西北軍區軍部的體制之中，但名義上卻是突圍而出的部隊，沒有徹底脫離乾淨的理由。於是現在的情況就是對方並不想成為流亡勢力，卻又不信任西維和木南，警惕著她會將他們一網打盡，困在遠東要塞之中，進退兩難，不尷不尬。

西維這邊自然是知道如果可以，他們是想要回到西北軍區的，但此刻木南剛剛上任，根基不穩，放任奧里亞的心腹回歸，不知道又要鬧出多少事情來，可若是仍由他們盤踞在遠東要塞，遊離在勢力之外，毫無益處，又是養虎為患。

最一勞永逸的辦法，當然是把他們全殲在外最好，可是這些軍人並沒有做錯什麼，要讓他們就這樣成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這種心臟的事情，西維不想去做。

她想了想，決定先和彌亞見面談談，但是若要彌亞離開遠東要塞那個中立區，不管是他孤身一人還是帶著奧里亞的余部，都免不了讓雙方緊張。

最方便的自然是西維親自去遠東要塞見他們，雖說她現在身份重要，不容閃失，但憑著4S級別的能力，西維倒是可以任性一下。

但是沒想到，在西維就奧里亞的葬禮日期和地點向彌亞發出訃告后，他孤身一人前來參加了奧里亞的葬禮。

葬禮辦的很隆重，充分表示了新政府對於這位前總司令的尊重，因此最後西維和彌亞單獨在辦公室里會面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你膽子真大。」雖然知道這位前間諜膽子從來不小，但他的狡猾和謹慎，有時候也會讓他顯得十分的……趨利避害，因此他居然敢孤身犯險，頗讓西維感到驚訝。「居然敢一個人離開遠東要塞，一個人進入中央軍區。」

「因為中央軍區的領導人現在是你。」自從不久前西維和彌亞在遠東要塞不歡而散后，再次見面，彌亞總算不再試圖玩弄那些迷惑人的小花招，他不再故作柔弱或者扮演苦情，並因此顯得格外冷淡的站在了她的面前。「如果是別人的話，我是絕對不會放心過來的。」

第一次見到彌亞不準備利用Omega的身份躲在旁人身後，而是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臉庄肅，西維多少有些不大習慣，但若是他真的準備堂堂正正站在明面上，以這幅頗為符合他第三勢力頭領身份的莊重模樣說話的話，西維也不介意為他升起一絲尊重。

西維笑了笑，「你這麼信任我？」

彌亞點了點頭，「因為你很清高。」他很直接的說道，「像你這種清高的人，是不屑於陰謀詭計的。」

西維一時間居然無法斷定他說的清高是褒義還是貶義，她乾脆不做理會道：「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我叫你到這裡來是要談些什麼了吧？」

彌亞長長的嘆了口氣，「不管談些什麼，現在是你勢大，你想做什麼我都無能為力，以你的性格，大概不會對奧里亞的人做些什麼，但我的話……」說到這裡，他自嘲的輕笑了一聲，「我的話，反正你大概很討厭我了。」

「我的確不怎麼喜歡你。」西維倒也並不掩飾這一點，「但……也算不上非常討厭。」

彌亞的表情沒有變化，看起來並不怎麼相信，顯然他自己也清楚自己做過的事情多麼令人討厭。

但西維說的是實話：「怎麼說呢……你的性格我的確不喜歡，你的手段也挺卑鄙，但我覺得你其實還挺有本事的。」

在她和葉恆達成合作關係之後，葉恆就曾經透露過一些關於彌亞曾經在遠東要塞做過的事情。

儘管有著奧里亞在他身後撐腰扶持，但短短几年就發展出了葉恆也不敢小覷的勢力，還是以比Beta更劣勢的Omega的身份，說明彌亞的手段還是十分厲害的，更別說他似乎還打算過脫離艾弗溫帝國和奧里亞以「愛」為名的鉗制，野心不小。

野心勃勃，不擇手段，善於偽裝，臉厚心黑。

……這是個極為合適活在黑暗中的人。

這種人不適合當朋友，只適合利益交換，你若是一味不求回報的對他好，反而讓他渾身都不自在，只有利用與被利用，才是讓雙方都感到滿意的相處方式。

「所以，要不要合作？」

聽西維這麼說，彌亞微微一愣。

成為中央軍區總司令以後，西維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可以明目張胆的插手艾弗溫帝國地下世界了，雖然她已經派道恩去穩定局面，可是道恩強硬有餘，卻失之圓滑，更何況她直來直去，對於陰謀詭計極不擅長，現在和葉恆是結盟關係，但那個Beta才不可能乖乖的只經營著現在的一畝三分地，艾弗溫帝國的市場那麼大，是個人都不可能不動心，道恩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被葉恆哄騙住。

——彌亞倒是，很適合去做她的幫手。

「……你想讓我去制衡葉恆？」彌亞聽西維那麼一說，便極快的反應了過來。畢竟現在明面上的地方，不可能需要他的幫助，能夠和他合作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些見不得光的陰暗之處。「啊，我看起來就那麼適合去干這種骯髒的事情嗎？」

西維笑了起來。

「你也可以選擇活在陽光之下，我不會逼你。」她看著彌亞眉頭緊蹙，似乎極為不滿的模樣，平靜的說道：「但是，你真的願意安安分分的呆在陽光下，做一個普通的Omega？要是暴露在明面上的話，沒有奧里亞護著你，你必須接受政府對於Omega的統一管理了吧？你不是會安分的服從規定的人，也不是甘於平淡的人——你渴望自由，希求權利，討厭受人擺布而決心自己掌握命運——然而這些東西，只有你在黑暗中才能得到。」

彌亞覺得她說的實在太好聽了，就算他的確更適合黑暗，卻也討厭西維一副好像自己全不得利的清高樣子，他惡意的拆穿道：「但說起來是合作，其實也不過是要成為你手底下的一條狗吧？」

「說的真難聽啊……」雖然西維並不喜歡彌亞故作柔弱的白蓮花模樣，但此刻聽他食人花一般的口氣，也忍不住揚了揚眉毛，「你要是把自己當狗的話，那隨便你，不過，我是會把你當做部下的。」

「那麼，既然一開始就打著要招納的心思，」彌亞「哼」了一聲，「就不要在那裡假惺惺的說什麼合作了。現在是你的勢大，要麼跟你，要麼消失，我也是分得清局勢好賴的。但是，我話先說在前頭，雖然那群西北軍區的軍人現在是在保護我，但他們卻不會為我所用，所以你不要覺得我為你做事，就能連他們也一起收服。」

「好歹我也曾經在軍隊里待過那麼長時間啊，要論了解，我比你更了解他們在想些什麼。」西維笑了笑，「如果你答應了我，木南那邊應該就會下達一份文件了。他們將會重新編組，仍以流火為首，組成新的特別行動小組，駐守遠東要塞，時刻監視著艾弗溫帝國異動，並輔助你的行動——對於軍人來說，有時候沒有什麼比命令更能讓人心安了，因為那代表著他們還沒有被拋棄和遺忘。」

彌亞皺起了眉頭，「所以，他們還可以監視我？」

「真是奇怪啊，為什麼你的第一反應會是監視呢？你要做什麼需要被監視的事情嗎？」西維撐著了下巴，歪了歪頭。「彌亞，你應該清楚，現在不會再有任何選擇比為我做事更好了。你雖然是個很好的人選，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不要不知好歹，自討苦吃。」

彌亞的眼睛沉了沉，然後神色一緩，慢慢的又從剛才那副不討人喜歡的樣子，變成了人畜無害的文雅模樣，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我知道的。」

「其實啊，在我之前在遠東要塞發展勢力的時候，就察覺到背後有人扶持的感覺真的很好了，又輕鬆，又順利，輕而易舉就能被別人忌憚和畏懼——只是奧里亞總是打我身體的主意，實在讓人厭煩。但你不同了，西維，」他溫柔的說道，「想必你是絕對不會對我有興趣的，那麼，我的工作大概會很輕鬆愉快了吧。」

西維：「……能不能不要變臉變得這麼快，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彌亞卻輕快的「呵呵」笑了兩聲，「葉恆就交給我了。」

把遠東要塞那裡處理好后，西維嘆了口氣，在第二天去找了塞西利亞。

她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發獃。

在就職中央司令后，西維就住進了司令宅邸里，塞西利亞不知道該如何安置，便也一起住在了裡面。

西維剛朝他沒走幾步，塞西利亞就敏銳的發覺了她的靠近，而自己坐了起來。

他抬頭望向她的視線顯得有些茫然，西維便走到他的面前坐了下去，她坐在他的身邊，伸手幫他把頭髮上沾到的草葉，都捻了下來。「想談談嗎？」她問道。

見她如此開門見山，塞西利亞垂下頭想了想，才又抬起眼來問道，「你要銷毀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