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接受
廚房外三小隻仍舊扒著門框，豎直了耳朵，眼睛也睜得大大的巴巴朝里望，都在等著看膽大包天的白辰，會被白夜如何收拾。
白月用力咽了咽口水，低聲喃喃了一句，「你們說，爹爹現在的危險指數是多少？」
白日想也不想便道：「以老爹的暴躁程度來看，這屁股開花是少不了的了。」
白月臂彎下的白星單手捂住眼睛，小小聲驚呼：「畫面太美，我不敢看。」
「噗~」，白月不厚道的笑出聲，「還記得以前你經常偷溜進廚房偷吃藏在柜子里的鹹魚，被爹爹發現之後，棒揍了一頓，整整一個星期都得趴著睡。」
白星霎時小臉一紅，扁著嘴嘟嘟囔囔道：「大哥不也是，明明還不會做菜，非要逞能，結果差點把廚房給燒了。粑粑氣得直接把他扔出家門，面壁思過。」
「嘖~你們有完沒完，好漢不提當年勇懂不懂啊。」白日尷尬地撇了撇嘴。
「啊，快看快看，爹爹要動手了！」白月激動得差點跳起來，只見白夜彎下身，揚起大手，隨後輕輕地落到白辰那柔軟的毛髮上，順了順。
他們料想中的暴跳如雷並沒有出現，反倒是一臉愉悅的笑容看著白辰，溫聲道：「小辰早安，起床了就先去洗臉刷牙，一會兒早飯做好了老爹會給你們端過去的。」
「好耶，粑粑果然還是最好了，愛你，么么噠~」白辰踮起腳尖，湊上去在白夜的臉上啵了一口。
白夜只怔愣了一下，便迅速恢復表情，「快去吧。」
哎？他們看到了啥？不生氣，不揍人，還面帶微笑，溫柔給白辰順毛。外面三小隻目瞪口呆，這確定是他們熟悉的那個白夜？
白辰屁顛屁顛地從裡面跑出來，路過三人時頓住腳步，歪著小腦袋，看著他們異樣的表情，回身大聲嚷嚷道：「粑粑你看，哥哥他們躲在這裡偷看，現在還傻掉了。」
三人聞言齊刷刷橫了白辰一眼，而後不約而同地耷拉著腦袋，自覺地從一旁走出來立正站好，準備聽候發落。
白夜看著驚弓之鳥似的三小隻，知道他們會這般害怕自己，全是因為他以往的態度，給他們留下了太深的陰影。
那時自己無法接受白澄離開的事實，嗷嗷待哺的小奶狗又莫名其妙地在一夜之間，變成了雙足直立行走的人形動物。在哀傷和震驚之餘，自己的性格也突然變得彆扭起來。
他白夜這麼多年來無牽無掛，突然多了幾個小東西開口就是叫爸爸，難免無所適從，想必換做其他人也會跟他一樣的反應。所以直至昨天，他都更願意相信這一切只是個夢。
然而從他們以這種形態出現在這裡開始，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都沒有絲毫改變。事到如今現實真切地擺在他面前，已然不再容他自欺欺人地選擇逃避。
更何況不管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他都承諾過白澄會好好照顧他們，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怎麼能因為他們異於常物而出爾反爾？
再換個角度想，身無長物的自己，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能有幾個可愛的小傢伙相伴，好像也還挺不錯。廢柴如他，也總算是有了個想要為之而努力的生活期盼。
「你們也快去洗漱吧，洗漱完乖乖去坐好，待會兒我有話要跟你們說。」
本以為會遭到白夜劈頭蓋臉的一頓吼，卻只聽白夜語氣平靜的說了那麼一句。三小隻耳朵動了動，都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白夜見狀，無奈地搖頭失笑，看來自己這段時間在他們心裡塑造的糟糕形象，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
緩步走過去，曲起手指在他們挺立的小耳朵上一一彈了一下，假裝嚴肅道：「給我打起精神來，趕快去洗漱，五分鐘之內完成任務，晚了的沒早飯吃！」
三人立馬抬頭挺胸，表情肅穆，齊聲道：「知道了，老爹！」
白夜做好早飯出來時，四個小傢伙已經圍著餐桌正襟危坐。看到此情此景，不免覺得欣慰。想當初他們剛化成人形的時候，家裡簡直亂成一鍋粥。
那時候的他們，才剛出生兩個月不到。在某個一如往常的普通早晨，白夜剛起床，便看到四個半大的孩子在客廳跑來跑去，凡是伸手能夠得著的東西，都被抓下來撕咬得四分五裂，滿地狼藉。
如果不是他們頭髮的顏色，以及頭頂上那跟發色相對應的狗耳朵，那和常人無異身體怎麼也不會讓人想到他們就是那幾隻萌萌的小奶狗。
他花了足足一個多星期，才勉強接受他們的存在。雖然已是人形的他們，但行為舉止還是與狗狗一樣。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白夜又是教導他們學習人走路的動作，吃飯拿碗筷的姿勢，洗澡穿衣等等這些人類生活的基礎技能。
過了一段時間，稍微長大些，便又教會他們認字。只是白夜萬萬沒想到的是，某天自己工作完回來，會聽到他們齊刷刷叫爸爸。
幾番詢問后，才知道他們在短短的時間內，不僅學會了看書看報紙，還逐漸理解了人類那套情感交流的模式。
「粑粑，你還要繼續發獃到什麼時候？小辰好餓哦。」白辰皺著小臉，含著湯匙嘟囔道。
白夜回過神來，把手上端著的一大鍋濃香四溢的肉末粥放到桌上，給每人都添上滿滿的一碗，才在他們中間坐下。
「以後，我允許你們喊我老爹，但是要記住，凡事得聽老爹的話，不能隨意到外面走動，不能搗蛋。以後我可能會很忙，沒多少時間在家，白日和白月要學會自己洗衣服做飯，知道了嗎？」
日、月、星放下勺子乖乖點頭，「知道了。」
白辰勺著粥一邊往嘴裡送，一邊道：「可是我比較喜歡喊粑粑呢。」
「……」
想通了一切的白夜，早餐后精神抖擻地去工作。本以為生活從此將慢慢步入正軌，然而當他帶著滿身疲憊回到家時，迎接他的卻是令人窒息的一幕。
院子里，神情凝重又不知所措的白日，攙扶著小臉煞白的白月站在一角；
哭號不止坐在地上的白星，身旁是虛弱無力地躺倒在地，呼吸急促，一臉痛苦地橘黃色被毛的狗狗。
平日里看見他回來，總會興奮著蹦噠到他跟前的小蠢貨白辰，此時卻不見蹤影。
院子像是剛經歷了火災似的，周遭一片灰黑的灼燒痕迹。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晴空萬里的天氣，院子那方寸之地卻淋漓地下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