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敵襲
臨近冬天,夜幕早早地就降臨了。
在傅戈的等待中,天色一點點變暗,火把在每頂帳篷中逐一亮起,成為長夜中最醒目的亮點。
見時候差不多了,傅戈緩緩起身,打算從潛伏的地方竄到帳篷里一探究竟。
但是下一秒,他像是注意到什麼,直起的身子一矮,再次躲回原位——
在所有帳篷相繼亮起時,万俟烈踏著沉沉的暮色,穿過重重守衛的外圈,徑直到了桃夭兒所在的那頂帳篷。須臾,那頂久久不亮的帳篷忽而有火花閃現,接著燭火印在帳篷上,形成又一處亮點。
他進去了!
晚上的時候,万俟烈就和桃夭兒睡在一起嗎?
傅戈知道自己此時應該理智些,畢竟從桃夭兒失蹤到現在為止,已經有段時間了,要是万俟烈想對她做些什麼,也不會等到現在。
但是……傅戈盯著那頂帳篷上的人影,隔著長長的距離,一抹森寒的殺意霎時間從眼中傾瀉而出,然而片刻,他又將之收斂起來。
帳篷里,桃夭兒忽然打了一個顫,而万俟烈換衣服換到一半,動作瞬間停住。
下一秒,他一把抓起外袍,扭頭掀開了帳篷門!
「是誰!」他厲聲喝道!
夜色中,万俟烈的聲音出現得極為突兀,隔著百米的距離,看守的護衛們也聽到了聲響馬上驚住!
面面相覷中,護衛長盯著眾人的視線,小跑到万俟烈面前,小聲問道:「六王子,怎麼了?」
在護衛長不明所以的視線中,万俟烈沒有說話,他的眉心緊皺,視線在傅戈剛才躲藏的方位掃視著,一雙深幽的眼睛折射出一道暗芒。
万俟烈的感覺很敏銳,又是天生打仗的料子,對殺氣敵意什麼的最為敏感,所以傅戈那一閃而逝的眼神,立刻觸發了他的警戒。
但是出門后再來看……那股子殺意卻憑空消失了。
怎麼回事?
万俟烈擰眉,
掃視了幾眼,再沒有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殺意,万俟烈深信事有反常必有妖,自然不願錯過一絲一毫的威脅。
「你們帶幾個人,去那裡搜尋,若發現可疑人物,直接捕殺!」
万俟烈指著不遠處的陰影角落,沉聲命令道。
護衛長也是個歷經風雨的人,如果說先前沒聽懂万俟烈的呵斥還情有可原,此時若再沒反應過來,那就枉他護衛長的身份了。
當即,他後背一陣發涼,低聲應道:「是!」
我的天哪,難道有人藏身在那裡嗎?
就在他們身邊,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
思及此,護衛長迅速跑回原地,領著幾個護衛衝到万俟烈所指的地方——
万俟烈眯起眼,注視著那幾人在那個角落穿梭著,像個無頭蒼蠅般,來來回回。
走了?
他如此猜測,對那不速之客的戒備陡然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那廂,由護衛長帶頭,幾個人舉著火把掃蕩者這塊區域,但是直到確認了三遍之後,還是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影。護衛長從沒懷疑過這是万俟烈判斷錯誤,隨著遍尋人影不見,他的後背漸漸滲出冷汗來。
在哪裡?
那人究竟躲到哪裡去了?
百米開外,万俟烈將護衛們的臉色瞧得分明,不禁微微色變。
在他的注視中,護衛們自覺地擴大了範圍,但依舊一無所獲。
「算了。」
眼看著護衛們實在找不到人,万俟烈揚起手,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各歸各位。
今天來到這位客人,不知是為了戰事,還是……桃夭兒?
暗下眸子,万俟烈心頭蒙上一層陰霾,不過在掀開帳篷的時候,倒是將這種不虞掩藏得乾乾淨淨。
床上,桃夭兒抱著被子,眉心微蹙:「外面的人是誰?」
万俟烈頓了頓,說:「沒有人,剛才也許是我的感覺錯了。」
知道万俟烈沒有說實話,但是桃夭兒也不好說什麼,猶豫了幾秒,她點點頭,決定暫時還是別管這事了。
反正她在草原上人生地不熟,與之相處一段時間的古路一家人也與她斷了聯繫,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人會來找自己麻煩……
所以,惹上麻煩的人,是万俟烈才對吧。
默默安慰著自己,桃夭兒的眉眼間卻仍凝聚著一縷憂色。
万俟烈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倒也起了些憐香惜玉的心情,難得溫言說:「不用擔心,你進了我的門,便是我的人,我不會放任不管的。」
說著,他停頓了一秒,視線落在桃夭兒的小腹處,意有所指地說:「再說了,你還懷著我們的『兒子』呢,哪能讓你擔驚受怕!」
幾乎在万俟烈話音落地的同時,一聲尖利的空嘯聲在帳篷頂上響起,伴隨著帳篷布被破開的「嘶拉」巨響,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上落下。
幾乎是眨眼間,那道黑影揮舞著一把短匕,燈火照在刀鋒上,一道刺目的白光直衝万俟烈迎面而來!
!!!
這道攻勢太急,讓人猝不及防,万俟烈臉色巨變,他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立刻錯開步子,朝床邊靠近。
「什麼人?」万俟烈沒空喊,但是桃夭兒沒有直面那種幾乎滅頂的威脅,驚愕了半秒,心臟狂跳,失聲驚呼!
桃夭兒的聲線一出口,黑影腳步微頓,有那麼剎那的時間,他的視線從万俟烈身上移開,眼中的憤怒摻雜了些許複雜。
万俟烈被逼退幾步,動作間有幾分狼狽,但他的目光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來人,將黑影的異狀看在眼裡。
電光火石間,万俟烈腦中劃過一絲什麼,緊接著他兩個步子朝後退,立馬握住了桃夭兒的手,微微喘氣說——
「站住!」
傅戈正望著桃夭兒,見万俟烈朝後退,立即上前,就要搶過桃夭兒。
但是下一刻,他瞳孔縮緊,僵住身子,腳下緊急剎住,堪堪停在床前三步的距離!
原因無他——万俟烈不知從什麼地方抽出一把短柄彎刀,直直地架在桃夭兒的脖子上!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万俟烈緊緊盯著蒙著面罩的傅戈,雖然神經極度緊張,但是他的語調卻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倒是讓傅戈投鼠忌器,暫時不敢動了。
「放開。」見狀,傅戈握著短匕的手猛地收緊。
「今天的事,你收手,我就不計較,否則你想救的人,可就要一屍兩命了……」万俟烈盯著傅戈,壓低聲音威脅道。
傅戈沒動,他站在原地,眼神中冒出了絲絲的煞氣。
「還不走?」
万俟烈從傅戈的沉默中,彷彿確認了什麼,心下微松的同時,彎刀扣緊了桃夭兒的脖子,態度也多了幾分篤定。
脖子上陡然多出一物,金屬冰涼的觸感凍得桃夭兒剋制不住地顫動了一下,隨後,一絲刺痛傳來,有什麼液體流了幾滴下來。
自己……受傷了?
桃夭兒後知後覺地想。
万俟烈站在桃夭兒身側,察覺到刀尖似乎真的劃過她的脖子,心中便有些不虞了。
但是讓他微微鬆手,定然能讓眼前人看出異樣,想到此,万俟烈不怒反笑道:「怎麼,真想讓我再用力些嗎?護衛們就要來了,你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
先機已被万俟烈佔據,傅戈有些懊惱自己方才的分神,但是眼見桃夭兒流血,這讓他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
深深地看了眼万俟烈,傅戈忍了又忍,錯步,退到帳篷外,黑色的夜行服融於夜色中,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万俟烈,我們下次見!」傅戈忍住澎湃的殺意,用內力逼出這句話,在營地上空盤旋著,迴音在幾秒后才散去。
……
「來人!快來人!」
「六王子!是否有刺客!」
「六王子,剛才發生了什麼?」
傅戈的身影剛剛離開,護衛們聞訊趕來,見到的就是頂上破了個大洞的帳篷,以及……被万俟烈用被子從頭蒙到腳的桃夭兒。
「敵人已經走了,你們去周圍看看有沒有留下線索,今晚我睡在隔壁的帳篷,你們現在去收拾。」
万俟烈眉頭緊鎖,沉聲吩咐著善後事宜。
不多時,護衛們皆領命而去。
所有人離開后,万俟烈這才低下頭,把桃夭兒頭部的被子掀開,只見她的脖頸上赫然多出一道指甲蓋長滲血的口子!
看著這道自己誤傷的口子,万俟烈臉皮繃緊,眼睛有點紅……就彷彿一塊絕世美玉被他意外得到,卻又不小心摔出一點瑕疵,不再完美。
「那個人……」桃夭兒卻沒有注意到万俟烈肉疼的表情,她的心思還在剛才的黑衣人身上。
剛才襲擊他們的那個人,聲音很耳熟,她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你受傷了。」
万俟烈望著桃夭兒的傷口,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提醒道。
「啊!疼!」桃夭兒低聲叫著,疼得避開了万俟烈的手。
那道口子本也不大,已經凝結了一點血痂,但是被万俟烈輕輕一碰,又有幾滴血流了下來。
那幾滴血,看在万俟烈眼裡,彷彿放大了無數倍,只覺慘不忍睹。
頓了頓,他如此說:「桃夭兒,我這裡什麼傷葯都有,就是沒有祛疤葯……明天我派人給你搜集極品的來,呃,你放心吧,不會留下痕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