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你是說……衛淼在賣神仙膏?」蘇銘是知道神仙膏之事,但後來傅奕蒙與葉芷青兩人一起查神仙膏來源,有些機密之事便不曾告訴過他。
「如果名字沒錯,樣貌沒錯,那你口中所說的衛淼便跟這個賣神仙膏的衛淼是同一個人,你師傅落到他手裡,會不會出事?」傅奕蒙關心則亂,對販賣神仙膏之人深惡痛絕,哪怕葉芷青與他們是舊識,也還是憂心不已。
「他應該不會吧?」蘇銘安慰自己的同時,又覺得這話連自己也哄騙不了,「那他……他騙了師傅去做什麼?總不會是去治病吧?」忽想起劉嵩,頓時不說話了。
傅奕蒙見他僵住的神情,連連追問:「想起來了?」
蘇銘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找了個借口送走了傅奕蒙,召集賴大慶虎妞商議此事,安排好了柳記之事,他要親自前往揚州一趟,找衛淼要人。
賴大慶死活不同意:「要去揚州要人也是我去,真要打起來你哪裡動得了他們,好歹我還能打一陣子,萬一師傅當真被他們扣下了,我便搶了人出來。」
虎妞以一個女人的心思猜測道:「會不會是劉嵩?他對夫人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趁此機會將人扣下來?」
她這話正說中了蘇銘的猜測,更讓他覺得,粗疏如虎妞也能想到,可見此事再無可猶豫之處,當即安排賴大慶夫婦留守,他帶幾個鏢隊的趟子手前往揚州尋人。
臨出發之時,胡四兒追了過來,也要跟著去:「錦姐兒這些日子一直哭著鬧著非要找夫人,小的也想跟著大掌柜去尋夫人。」
蘇銘深深看他一眼,總覺得少年神色有異,也未反對:「既然你執意要去,那就跟著吧。」
柳記這幾年押送貨物,有自己的鏢隊,領隊的是賴大慶,但趟子手都是寨中好手,這些人對於能帶著他們過上好日子的東家十分信服,況且她還有一手好醫術,活了寨中不少老小,聽得她出事了,各個義憤填膺,紛紛請求前往。
蘇銘挑了十來八個,一路乘船前往,到達揚州之後,先住進了葉府,才開始打探衛淼的行蹤。
葉府留下來的幾名僕從數年未見主家,每隔半年總有人悄悄來送月例銀子,既無主家管束,日子過的十分鬆散,蘇銘住進來之後,可著勁兒的巴結。
蘇銘原本是可以直接前去找衛淼,但他被衛淼糊弄數次,還未有葉芷青的確切消息,對他實在信任不起來,索性遣了府里的僕從去外面打探,也省得招人眼目。
衛淼此刻滿頭是包,正站在劉嵩的院子外面發獃。
他離開邕州之後,又往幾個分壇走了一趟,前後腳與蘇銘進了揚州城,興沖衝來見葉芷青,被丫環帶進劉嵩的主院,哪知道原本還悠閑坐著的義姐見到他的臉,不問清紅皂白便拿了東西砸他。
毫無防備之下,衛淼被砸了個正著,頓時懵了:「姐姐是我啊,阿淼啊!」
「砸的就是你,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滾!」葉芷青整個人都呈狂躁狀態,看她的模樣,似乎恨不得找把刀來捅衛淼個三刀六洞,方能解恨。
衛淼萬般無奈之下才退了出來,問外面侍候的丫環,這些俱都聽從於劉嵩,嘴巴倒是緊的很,一問三不知。他站在院外,不期然天空中又飄起了雪花,眼瞅著到了除夕大年夜,這是姐弟倆要反目成仇?
葉芷青並非不講道理的人,相反她是個非常講道理的人,衛淼當初被她救下來在葉府住的日子裡領教過了,能引的她大怒並且砸人,可見事情嚴重了。
未幾,劉嵩回來了,見到他站在院門口,奇道:「阿淼怎麼不進去?你這腦袋……又跟誰打架了?」
衛淼滿肚子疑問總算找到了出口,指著院內問:「怎麼回事?我進去之後,姐姐二話不說就拿東西砸我,她到底怎麼了?」
劉嵩早就想到這一天了,倒是十分平靜的將自己給葉芷青下藥之事講了,換來衛淼一臉的震驚:「大哥,你……你居然給姐姐的飲食里加料了?你真的這樣做了?」
「不然呢?我認識她也足足有十幾年了,你幾時見過她將我放在心上的?」兩人就站在院門口,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層積雪,劉嵩自嘲一笑:「當初我是個窮小子,她瞧不上我就罷了,可是後來我哪樣差了?掙下了這一份家業,江南道上無人不識,走到哪裡都有人捧著,連官府也賣我幾分薄面,唯獨她……唯獨她……我要想留住她,可不得想個法子嘛!」
衛淼只覺得整個血管都要被凍住了,揪住了劉嵩的衣領,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你瘋了!你會毀了她的!你明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還非要這樣害她,她跟你有多大仇,啊?!」
他氣的理智全無,一拳拳打在劉嵩臉上身上,而劉嵩似乎也沒有還手的想法,跟著他回來的護衛們想上前去阻止,手剛拉到了衛淼的領子,兩人異口同聲喝罵道:「滾!滾遠點!」
衛淼發泄的累了,仰天躺倒,身邊劉嵩也一動不動,天空中雪絮不斷,大片大片的落了下來,落到兩人衣服上,臉上,頭髮上,丫環護衛們遠遠看著,也不敢靠過來。
兩人都是鼻青臉腫的狼狽模樣,許久之後,劉嵩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花,倒好似輕鬆了許多:「這些日子我的心裡也不好過,可是被你打一頓之後,卻覺得好受多了。」
衛淼眼底充血,跟狼崽子似的,吐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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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副幫主把幫主壓在後院里狠揍了一頓的事情傳出去之後,漕幫很多趕到揚州來過的頭目們都當正副幫主鬧翻了,已經在考慮如何對待衛副幫主,才能在幫主面前搏個印象分,沒想到從正月初一到十五元宵節,也沒見著幫主對衛副幫主有一點不痛快,依舊待他兄弟,倒讓其餘幫眾心裡私底下嘀咕,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發生了何事,總不會切磋吧?
就算是切磋,那也是對打,而不是一方毫不還手任由對方狂揍。
整個新年,衛淼都過的毫不掩飾的頹廢,在劉嵩宴客的時候悶頭喝酒,好多次酩酊大醉,到了十五這晚,他喝的踉踉蹌蹌,從漕幫總壇出來,在街上亂轉,路過一處巷子口,被人從後面捂住了嘴,拖進了黑暗的巷子……
漕幫總壇里,幫主大宴各地分壇頭目,過了十五他們便要各奔東西。席間除了美酒佳肴,各個分壇壇主懷裡都摟著個美人兒,酒意上頭之後便露出各種醜態,有將美人兒摟在懷裡親嘴兒的,也有摸胸摸大腿的,奔放一點的直接摟著往預備的客房去尋歡。
劉嵩酒至半酣,見席間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離席,腳步有些發飄的往後院而去。主院侍候的丫環見到他忙忙行禮:「大爺,大奶奶剛喝了補湯睡下。」
她近來安靜很多,也不知道是認命了,還是在數次嘗試過拒絕喝「補湯」之後,熬不住那種鑽心噬骨的折磨,最終還是喝下了補湯。
劉嵩聞聞自己滿身的酒氣,又改了主意:「備水沐浴。」生怕熏著了她。
與此同時,揚州的葉府大門被人敲開,守門的小廝探頭出來,問道:「請問您找誰?」
敲門的年輕護衛往旁邊讓開,露出後面戴著兜帽的高大男子,那男人拉下兜帽,露出陰影下一張威嚴的臉孔,倒讓人忽略了他的英俊,沉沉開口:「蘇銘可在?」正是一路從安北趕來的周鴻。
他帶著賢哥兒到達邕州,很快就找到了柳記,愁雲慘霧的賴大慶與虎妞見到他,頓時如獲至寶,將人請進去之後,待周鴻問起葉芷青,兩人迫不及待便講了出來。
夫妻倆恨不得向他叩頭:「……少將軍您一定要救救我師傅,她被衛淼這孫子騙走之後,再也不見蹤跡,阿銘已經帶著人去揚州找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半點消息也無,實在讓人擔心。」
周鴻握著馬鞭的手緊了緊,不祥的預感如陰霾一般籠罩著他的心頭,使得他馬不停蹄往揚州趕。
葉府看門的小廝是蘇銘在葉芷青當年離開揚州之後才添的,根本沒見過周鴻,還當是蘇銘在外面的朋友,遂客氣道:「銘少爺傍晚就出門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不如公子改日再來?」
周鴻推開門,語聲鏗鏘:「那我就在府里等他回來!」大步踏進葉府,身後跟著賢哥兒與兩名護衛。
守門的小廝傻了眼,見來客氣勢洶洶的模樣,還當是上門討債的,居然找到葉府來了,只能覷著周鴻的臉色小心侍候,奉了熱茶熱水,又去守著大門,只盼蘇銘儘快回來。
葉府主人多年未歸,這院子多少都有些破敗,但正廳擺設多年未改,周鴻坐在正廳,只覺得感慨萬千。
賢哥兒跟了他一路,從安北到邕州的一路上,周鴻便時不時講些他與葉芷青的往事,賢哥兒聽的神往不已,在他小小的心靈,只覺得從來沒與親娘離的這麼近過,恨不得立時就能見到她。
到得後來,得知他親娘便是錦姐兒的親娘,曾在安北見過的柳姨,想起她溫暖的手,頓時興奮不已:「那……那錦姐兒豈不是我妹妹?」
周鴻神色複雜看著兒子,點點頭:「是啊,她是你的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