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回家等消息
接下來就是等消息了。回到客棧,曼青心情好了不少,見周嬸衣衫單薄,還帶她去成衣店買了件棉襖,回來路過書局,想著接下來幾天要乾等,會很無聊,又去買了兩本閑書和兩本農書。
兩人回到客棧,又等到深夜,高四兩才滿身酒氣地回來。他告訴他們,他又拐彎抹角地找了一個人,那人就是個牢頭,高四兩請他吃肉喝酒,還給了他十兩銀子,就是拜託他好好照料一下張老大。據那人說,張老大在牢房裡沒吃什麼虧,畢竟他沒什麼罪,抓他主要是為了給外面的人施壓,想要更多的好處。如果真把人給弄死了,那就是雞飛蛋打了。
高四兩聽說曼青他們做的事,頓時就高興起來。他也有點愧疚,這麼重要的事,還是讓兩個女人來辦成的——主要還是曼青一個小姑娘,而他一個大男人,這幾天就在外面花天酒地了。
「你不用愧疚了,你做的也很重要。如果不是你,要是張大哥在牢里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在外面再多折騰又有什麼用呢?」
「接下來我沒什麼事了,我就天天守著你們,要是還有壞人來,看我不揍死他們!」
「哈,他們還敢來?」周嬸一聲怪叫,「他們要是還敢來,我就一刀子弄死他們算了!」說著周嬸摸了摸腰間的匕首。
那是下午他們去買衣裳的時候順便買的。如今天氣變冷,大家都開始穿棉襖,身形臃腫,所以腰間別把匕首也沒什麼,曼青和周嬸一人買了一把別上來了。
曼青看著好笑,「周嬸,要真弄死了,我們就麻煩了!好了,我看你今天有點累的樣子,沒事吧?」
周嬸摸摸額頭,眼皮有點沉,「可能是累著了,睡一晚就好啦!」
曼青趕緊招呼他們二人快去歇息,明天也不著急早起,舒服睡醒了再說。
這陣子的事一直如同一塊大石頭一般,壓在曼青的心頭。從不知道要發生什麼,到事情發生了后的憤恨和無奈,到了今天,才總算看到了一線曙光。曼青如同走了漫長的一段上坡路一般,渾身疲累,現在總算到了山頂,渾身都鬆了下來。她胡亂洗漱了幾下,也不去看一旁的周嬸如何,就渾然地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本來她以為第二天會睡得很沉,但是天一亮,她就自然地醒了過來。窗外好似像春天一樣,鳥語花香,青翠宜人。她躺了一瞬,把這陣子的事都從腦海里過了一遍,心裡愈發安定。轉頭看看,周嬸背對著她睡得正沉,於是慢慢地爬了起來,稍稍洗漱,就往外走。
這時天已經大亮了,路上開始行人走動。好些賣早點的都已經支起了攤子,熱乎乎的包子饅頭餃子餛飩啊,黃燦燦的各種餅啊,光是看著就喜人!她一點都不餓,就慢悠悠從各種香氣中穿梭而過,如同皇帝挑選妃子一般,眼光挑剔地從各個美食上掠過,但最後還是覺得最開始看到的包子皮薄餡大長得漂亮。她又在街上晃悠了一陣,大部分的店鋪都還沒有開門,也無甚好看,而且,看著陌生。
還是他們甜水鎮上好。
還是他們小高庄好。
還是他們桐河碼頭好。
不,還是有他在身邊最好。
張大哥,你快出來跟我團聚了,是吧!
等曼青散步回來,手裡就提了一大包包子。高四兩和周嬸都還沒起來,她就倒了一杯水,在客棧大堂的窗前,慢慢悠悠地吃。
吃完也沒事幹,就把書拿出來看。看了半響,高四兩下來了,吃了包子,又休息了會兒,周嬸還是沒有下來,曼青覺得不對勁了,趕緊跟高四兩一起上去看。
周嬸發熱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叫她也是含糊地應。曼青一看就急了,也愧疚得不得了,他們就躺在一張床上,她居然一個晚上了都沒有發現!她趕緊讓高四兩去請郎中,她打了水來給周嬸擦身上,敷額頭。
一會兒郎中來了,說周嬸是招了風寒,沒有大礙,但發熱還是要注意點。
於是,本來以為會很無聊的三天,就在照顧周嬸中度過了。
到第三日,曼青帶著高四兩再去孫府,孫大人並未見他們,但是使人告訴他們,他已經將東西上交,估計再等個幾天就會有消息了。那人還委婉地告訴她,現在縣衙里情形很微妙,為了安全,他們最好先避開為好。
聽了這話,曼青明白過來。雖然不放心,但她還是帶著稍微好點的周嬸,當天就租了馬車往回走,留了高四兩在縣城裡打聽消息。
曼青兩人傍晚時分才回到高家,桂家的人就在隔壁,聽到馬車聲,趕緊都過來打聽消息。桂花跑在最前面,左右看了看,問她:「四兩呢?」
曼青很不好意思,把事情大概給大家說了一遍。桂嬸一聽就拍拍胸口,長吐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還是有些當官的是有良心的!哎呀,還好你去跑了這一趟,要不然,張老大還只能在牢里等著呢!」
幾人紛紛感嘆這次的事情,都說曼青厲害。曼青有些不好意思地拉過桂花的手,「桂花姐,不好意思,我們把四兩還留在了縣城——不過他那邊也認識了好些人,身上也還有點銀子,所以應該沒事的。」
被小混混堵在巷子里的事她沒敢說,怕說了大家擔心。但其實她也在心裡打鼓,不知道那些小混混會不會也去堵高四兩……
桂花有點不好意思笑笑,連連說沒事。桂叔就說道:「不留他在那裡等消息那留誰啊?難不成還留你們兩個女人家么?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要不是張老大,現在哪裡還有他高四兩呢!」
曼青幾人聽了沒說啥,但一直坐在角落裡的高老摳聽了這話就有點臉紅了。
曼青他們走了的這六七天,也是他最最煎熬的六七天。別的不說,曼青不在家,他是徹底天天青菜白粥對付著吃——哦,最多還能煮個雞蛋吃。院子里有雞有鴨,但他抓不到,抓到也不會宰,宰了也不會做……之前還有人隔幾天從鎮上送菜來,現在也沒人送菜了,之前還有人過來串門找曼青,現在也沒人來了……
活了三四十多年,他突然發現,這個家裡現在沒有女兒,他幾乎什麼都不是,也什麼都幹不了。後院的菜園開始有了雜草,前院的角落了多了很多雜物……他甚至在想,如果女兒不回來了,這個家裡,是不是就只有他一個孤零零的呢?
這個認識終於讓他清醒了點。雖然女兒一回來,桂家的人就自覺趕了過來,但他這次沒有清高了,而是默默地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聽。聽到說難道讓他們兩個女人留在縣城裡聽消息時,他突然想到,他才是這個家裡的男人,他才最應該留在縣城裡為未來的女婿奔走的那個人。
只是這時這話無論如何是說不出口了,他默默地把高昂了一輩子的頭低了下去,不再吭聲。
其實其他人都沒注意到他。知道了具體情況,又看周嬸身體好些了,大家這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