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穿越有風險
「大一的同學們,你們好。本人姓夏名尚,是本校生命工程專業的客座教授。今天下午,很高興為各位,進行一次生物化學講座。在正式開始之前,我想問問,有人曾經接觸過這門學科嗎?」
階梯教室的後排,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老師,我通關了全部的『生化危機』,這個算嗎?」
講台上,戴著黑邊框鏡,西裝平整筆挺的儒雅男子沒有絲毫惱怒,哈哈笑道:「當然算,如果你能寫出T病毒化學方程式的話……」
轉身在黑板上寫下『病毒』、『細菌』、『寄生蟲』等字樣,夏尚回過頭朝著學生們說道:「我們就著這位同學說的生化遊戲題材展開說一說,大家看看這些生化武器中的常用名詞,是不是很嚇人?但是現實是,這些生物中有相當一部分,非但不會傷害人體,反而能對人體產生益處。比如身為病毒的噬菌體,與抗生素任意攻擊細菌不同,它能夠攻擊特定的病原菌;再比如寄生蟲,它們的存在雖然對健康的身體沒有必要,但對一些特定的疾病,卻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又有一個男生舉手問道:「老師!那電影和小說中,那些因為病毒或者細菌出現的超能力,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似乎沒有料到有人會問這樣的問題,夏尚低頭想了想之後,在黑板上畫出了一個二維坐標軸,他一邊在坐標上用粉筆畫出一條類似『下坡』的曲線,一邊對著台下的學生說道:「X軸為時間,Y軸為數量。縱觀人類歷史,病毒、細菌、寄生蟲等微生物或者異生體,隨著醫藥的進步、人體的變化和物種的減少,其數量和種類是一直呈下降趨勢的。有一份研究表明,到2070年,預計現存的寄生蟲百分之三十將會消失。所以,我們來做一個很有趣的假設。朔源而上一千年前,生物物種更為完整的歷史時期,例如歐洲中世紀的早期,微生物和異生體的種類可能要比現代社會多出數倍。從概率學的角度來看,這裡面的確有很大幾率,會出現改變身體機能的生物……」
夏尚若有所思,用粉筆輕輕敲著講台,繼續說道:「如果那時生物化學科技達到今天的水平,在野心者的有意驅動下,甚至真的有可能會改變歷史的軌跡……好吧,扯遠了扯遠了!讓我們閑話少敘,直接進入講座的正題。首先,我打算說一說蛋白質和核酸……」
月上中梢,夜色如水。
安西路,『蘇源大酒店』門前。
一場飯局剛剛結束,夏尚微笑著拒絕了朋友們的續攤邀請,捨棄了駕車,打算步行前往學校的生物實驗室,去看看培養皿中的菌株。
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他輕輕嘆了口氣。
夜風拂過,胃中翻騰倒海,夏尚腳下一個趔趄,坐倒在路上彎腰乾嘔起來。
再抬起頭來。
一道刺眼的光芒,一陣急促的剎車。
劇痛就像墨汁滴入了清水,從胸口處渲染浸透開來。
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耳旁邊人們的叫喊聲,機器運轉時的滴答聲。
夏尚的意識逐漸脫離了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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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夏尚從睏乏中醒來。
抽動著眼皮的他,眼睛微微睜開了一條縫,視界中的事物模糊不清,前方的一切彷彿蒙上了薄紗。
用力眨了眨眼睛,視線終於稍微清晰了一些。
簡陋的木桌上豎立著一根套著簡易風罩、忽明忽暗的蠟燭,身體下方鋪滿了麥稈,臉朝向了黑漆漆的屋頂,鼻子中隱約能聞到一股肉類腐爛的酸臭。
這裡是哪裡?醫院?
疑惑不解的夏尚,平躺著嘗試深吸一口氣,卻未料到口中的一塊異物突然落入了他的氣管,卡在了喉嚨中間。
呼吸頓時變得極度困難,在草垛上痛苦打滾的他,用手指拚命朝喉管里扣去,卻怎麼也夠不到。
長時間缺氧讓夏尚的大腦刺痛起來,卻使得他的思維慢慢開始清晰。
有什麼辦法能把嗓子里這玩意兒給弄出來?!
海……海姆立克急救法!
一個翻身趴到了地上,夏尚匍匐爬到了木桌旁邊。用盡全身力氣跪坐在桌旁,將木桌堅硬的一角頂住了自己的肚臍上方,將一隻手握拳架在木桌和皮膚當中,另一手朝胸腔上部推去。
一次。
兩次。
三次。
胸中的空氣向著口腔衝去,伴隨著劇烈的咳嗽,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黑色半固態物體,從嘴巴里吐了出來。
從鬼門關繞了一圈終於回到世間,夏尚平復了呼吸,借著蠟燭微弱的光芒看向桌面上的黑色異物。黑色類似果凍一般的物體,聞上去有著一股刺鼻的藥草腥臭。
很快,在燭光下,看著自己幼小細瘦的雙手,他發現了一件更加震驚的事實。
原本28歲的成熟男人,身體居然變成了少年!再加上一身粗麻束衣的中世紀打扮,還有胸前的木質十字架。
穿越了?
穿越了……
用雙手苦惱的捂住臉,夏尚用力的拔著自己的頭髮。
在小說電影中雖然看過類似的情節,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首先腦海中湧現而出的只有無助和絕望。
花了幾分鐘平復一下心情,長期從事科研工作養成的那份心性,讓他逐漸恢復了冷靜。
首先,要搞清楚三件事情。
我是誰?!
我在哪兒?!
發生了什麼?!
舉起木桌上的蠟燭四處查看一番。
封閉的小房間,一扇開在屋頂下方的小窗,一道通往外間的木門。房間內有一張木桌,一摞麥稈,一小堆煤,還有一個看上去像是燒柴取暖的石制爐子,爐子的煙囪分叉為兩頭,一頭穿過房頂,另一頭穿過牆壁到達隔壁的房間。
夏尚嘗試用雙手去推門,木門紋絲未動,蹲下身看去,一根堅固的鐵銷從外面將門反鎖了起來。
無奈返身回來,將視線放在了高高的小窗上,他將木桌拉到了窗戶的下方,踩著桌子爬了上去,再踮起腳尖,額頭勉強夠到窗口。推開蒙著厚厚獸皮的擋板,朝外看去,狂暴的風雪將外面的世界侵襲成一片白茫,極目遠眺,看不見遠處的風景和界限,耳中只能聽見呼嘯猛烈的颳風聲。
用手比了比窗戶的大小,再看了看自己肩膀的寬度,夏尚很快放棄了從窗口逃生的想法。再說,如此大的暴風雪,即便到了戶外,走不了幾步,人也會被凍成冰棍。
關上窗戶,他緊了緊身上的厚麻布袍,開始思考起其它逃生之法……
就在這時,隔壁房間傳來了沉重的轉門聲。
一陣寒冰刺骨的霜雪順著地板,從木門下方的縫隙中,鑽進了狹小的房間。
夏尚不自覺的打了個深深的寒顫,將身體朝後縮了縮。
有人點亮了隔壁房間的燭火,淡淡的光芒透過門縫緩緩映照了進來。
一個鼻音嚴重的尖銳聲音響起。
「該死的暴風雪!」
另一個聽上去就像鈍刀刮過玻璃的沙啞嗓音跟著說道:「哈金斯遲到了。」
夏尚屏住了呼吸,全神貫注聽著外屋兩人的對話。讓他有些驚訝的是,明明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卻絲毫不費力的能夠理解其中含義。
「這種鬼天氣!他要是能準時出現,那才是奇怪的事!」
尖嗓子的聲音中充滿了對『哈金斯』的不屑,將身上沾滿了霜雪的大衣朝地上重重一丟。
小心的爬向門邊,將眼睛對準了門板上的縫隙,夏尚眯起眼睛,觀察起隔壁房間的動靜。
在搖晃火燭的照耀下,一張滿臉須髯的男人臉孔正對著門板的方向,一雙深嵌在眼窩中的豹眼對上了少年的視線。
血管中的血液彷彿已經凝固一般,驚駭不已的夏尚用雙手捂住了鼻子和嘴巴,儘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響。
豹眼男人盯著門板好一會兒,終於轉移了視線,看向了身邊的駝背同伴,將大拇指滑向夏尚所在的房間,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裡面的那個,怎麼辦?」
駝背解下了掛在腰間的繩套和匕首,順著方向朝里看去,砸吧砸吧嘴:「可憐的小托德,他還給過我一串鈴鐺花做成的手環……」
「收起你那無用的嘴臉,剛才朝他嘴巴里灌下毒汁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聽見豹眼毫不留情的指責,駝背聳了聳肩,用絲毫不在乎的語氣說道:「那沒有辦法,誰叫他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明天清晨,我們得把那具屍體處理掉!」
「我知道,我知道,就像往常那樣。裝進麻袋,丟入礦坑……」
「別忘了掃尾的工作!」
「天啊,你真啰嗦!扒掉衣服、剁爛臉孔、燒掉頭髮,這些活兒用不著你提醒,我又不是新手!忙活了一整晚,可以讓我睡一小會兒嗎?!有事明天再說!」
豹眼男人咕嘟了幾句,吹滅了燭火。
黑暗中逐漸沒了聲響,狹窄的小屋中,只剩下了兩個聲音。
法外兇徒的鼾睡聲,待宰羔羊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