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像穿腸的毒藥，刮骨的刺刀（十三）

傅言霆看著她的樣子，將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他搖了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個樣子是做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生病了，快死了，是不想拖累你，才說要和你分開的。」他淡淡的冷笑，「生活不是愛情電影，哪裡來的那麼多愛不愛。你知道的，我這個人自私的要死，但凡我還有點喜歡你，我就不會和你分開了。」

宋夕夕也淺笑，嘴裡卻劃開苦澀，「你說，你現在說這種言不由衷的話有什麼意思？」她伸手握住傅言霆的手。他微微反抗，可如今力氣都沒有宋夕夕大，她不肯鬆手，他就掙脫不出來，「好，就算你不喜歡我，不是因為生病，也想和我分開。沒關係，我就當做你是因為生病好了，你知道我一向又蠢又傻。」

傅言霆心中鬱結，有種說不出來的傷感，開心么？

開心啊。以為自己真的是到死的那一刻都見不到宋夕夕了，可如今她就在自己的身邊，說不滿足，那是不可能的。

可人都是自私的，如果一開始他就將她推開沒有看到她還好。如果是在身邊了，怎麼能不去想，不去糾結要不要留住她。

宋夕夕人靠在傅言霆的身側，眼淚從眼眶滑落，「傅言霆，都到這個份上了，我們還要耗著么？你和我第一次頭能怎麼樣呢？我也低頭，你也低頭吧。」

傅言霆的手終於停止掙扎了，他用力握緊宋夕夕的手，聽到宋夕夕說，「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沒有答應我，會比我先離開，那最後讓我陪著你不好么？」

她的聲音裡帶著哽咽，「你知道么，不是你覺得好的事情對我來說就是好的，你可以不可以問問我，想不想要這樣的結局與遺憾呢？」

傅言霆眼中有過片刻的迷茫之後，緊接著他也反手握住了宋夕夕的手，「你自己說的話，你別後悔。」

「我後悔什麼？」一滴眼淚從眼眶滑落至床單上，盪開了一層水漬。

傅言霆突然笑了笑，「夕夕，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還有機會像現在這樣。」

「如果你早點將所有的事情都說開，也許我們都不至於走到今天。」

「嗯，你說的對。」傅言霆笑了笑，他看著宋夕夕眼上深重的黑眼圈，示意她靠近點。

宋夕夕不解，只見傅言霆伸手，努力的抓住她的手，「上床上睡，讓我抱你一會兒。」

宋夕夕擦掉眼淚，瞧了瞧傅言霆的病床，想著這個男人雖然已經同從前的樣子差了很多，可是在習慣上還是不改變。無論去那裡，他躺的床都是很大張的。包括現在他躺著的這一張病床，也是很大。

宋夕夕上了床，將自己的鞋子放在他的旁邊，小心的躺上床，靠在傅言霆的身邊。

她動作輕緩，生怕壓到傅言霆身上的管子。

「言，我剛才聽到醫生說的話了，他說你放棄了最後一次手術。」宋夕夕將自己的臉貼著傅言霆，這是時隔多久之後，兩人的再次緊緊相擁。

「嗯，不做也許還能活著。」

宋夕夕抬頭，撞入眼帘的是傅言霆一雙哀傷的眸子。

他笑了笑，「不能強求的夕夕，苟且的活著，我還能時不時的去看一眼你。可要是上了手術台了，誰能知道到底行不行呢？我已經賭不起了。」

他後面的話只是沒有說完，有些命，也許就是註定的。

宋夕夕別國聯。眼淚怎麼都忍不住，一行一行流淌在唇邊，一種無比苦澀的滋味。

傅言霆攥緊了她的手，「別難過，這沒有什麼，我一早就已經做好了所以的準備。只是這個準備里，沒有想到又多了一個不定因素的你。」

宋夕夕緊貼著傅言霆的胸膛，聽著心跳都比從前要弱。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只是他獨立的早，過早的承擔起那些責任的東西，人也越發深沉和有城府。

可其實他也不過才到三十的年齡罷了。

心中的煎熬無與倫比，她掐著傅言霆的手腕，「不行，你不能那麼喪氣，為什麼不試試，為了我，也為了孩子，你堅強下去好不好？」

傅言霆沒有開口說話。有一種宿命論的東西盤旋在他們的四周。

他的手掌吃力的抬了起來，摟在宋夕夕的腰側，「來不及了夕夕，太晚了。不要再費力去想這些事了好么？我打算明天出院了，我還沒有帶你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我們去大峽谷好不好？」她躲在被子里搖頭，聲音帶著哭腔，「我不要，我不要。」

傅言霆只是無聲的用手拍著宋夕夕的後背。他想，這便是他一直不肯告訴宋夕夕他身上的病的原因。因為他知道，她受不住這種打擊。

宋夕夕咬緊牙關，卻也明白，再難接受，這些事情也已經成為了現實，不是靠著躲避就能避開的。

傅言霆潭底深邃，「別覺得不甘心。其實我真的很知足了，你能在這個時候還能留在我身邊，陪我走完最後一段路。」

他笑著說，「想想也是，我們結婚的時候也沒有去度蜜月，你會想去海邊么？我們去晒晒太陽好不好，我很久都沒有曬太陽了，都忘記那種滋味是怎麼樣子的了。」他親吻著宋夕夕的側臉，「突然發現，其實欠你的良多。趁著還在的時候，能還多少，還多少吧。」

他越想越高興，像個孩子一樣的問起宋夕夕最想去的幾個地方是哪裡，他要一個一個去。

宋夕夕抬頭望著他此刻的樣子出神。

兩個人的手一直緊緊的握著，也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靠在一起就覺得很安心幸福。

傅言霆不免有些好笑，早知道是這樣，她遲早會知道，那個時候何必要忍著自己的情緒呢。

傅言霆擦掉宋夕夕的眼淚，「不要哭，你只是還沒有好好的消化這些，等你做好準備了，就不會那麼的難以接受了。」

宋夕夕點點頭，臉靠在他的胸膛上，溫熱透過病服傳遞到他的胸口。